魏麒麟正扶着魏忠賢往宮外走,逗得魏忠賢直笑,身後卻響起了德銘太監的聲音,兩人齊齊回頭,看見德明太監正哈腰笑着。
“是不是皇上找麒麟有事啊?”魏忠賢笑道,松開了手,“若是有事的話,雜家就先回了。麒麟,你好自爲之了。”
“督主所言正是!”德銘太監點了點頭,将目光投向了魏麒麟,做了個請的姿勢。
魏麒麟朝魏忠賢點了點頭,拱手道:“叔公,您先走,稍後我再到您府上拜見。再過一段時間就是您生日了,我可得給你好好操辦操辦。”
魏忠賢仰頭哈哈一笑,斜着眼睛看着魏麒麟:“你這家夥呀!就喜歡鬧騰,好的,雜家可就期待你操辦的生日了。”
魏忠賢出了宮,魏麒麟跟着德銘太監來到了禦書房之中,剛準備跪下,喜笑顔開的小皇帝卻擺了擺手。
“給麒麟賜座,上武夷紅袍。”小皇帝和顔悅色道。
魏麒麟坐在椅子上,奇怪的看着小皇帝:“皇上,找臣下所爲何事?”
他說着,德銘太監從一旁端來了一杯武夷紅袍,放到了魏麒麟的手中,茶有些燙,魏麒麟往旁邊一看,沒有任何放杯子的地方,這不禁讓魏麒麟心中一震:小皇帝這是怎麽了?看他笑臉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呀?
小皇帝呵呵笑道:“聽說麒麟會場辦得不錯,今日那些老臣污蔑你,心裏不會怨恨他們吧?”
看着小皇帝的笑臉,魏麒麟心中思考幾番,緊緊的抓住了手中的熱茶。
“皇上,瞧您這說的。雖然那些老臣侮蔑我,但他們内心也是爲這大明朝廷着想的,畢竟我的身世擺在這裏……”魏麒麟淡淡說道。
小皇帝一愣,他沒有想到魏麒麟竟然直接說出了自己身世的緣故。小皇帝明白,魏麒麟所指的是他是魏忠賢侄孫這件事情。宦官的事情,小皇帝是知道的,但是朝廷的司禮監六部運行體制是如此,魏忠賢權重,小皇帝也無心去改變,因此對于魏麒麟所說的話也不過呵呵一笑。
“麒麟,你不要這樣說。老臣們見識短淺,對于咱們所做出來的改變無法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不怨恨他們,朕也就放心了。朕還依賴着你們老少賢臣治國呢。”小皇帝笑道,朝着德銘太監擺了擺手。
德銘太監點了點頭,從一邊端過來一張小桌子,擺在了魏麒麟的身邊,這是想讓魏麒麟将手中的熱茶放在桌上。
魏麒麟微微颔首,讓小皇帝意外的是,魏麒麟依然端着茶,似乎那碗茶并沒有小皇帝所想象的那麽燙。
小皇帝站起身子,魏麒麟也想站起,卻被小皇帝擺手制止了。
“坐着吧!你呀向來忙得很,比朕這個皇帝都忙。此番叫你入宮呢,有件事情想跟你說道說道。”小皇帝笑着,走到了禦書房的門口,看着外面的天空,聲音多了幾分中氣。
魏麒麟将身子轉向小皇帝,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皇上,您有什麽吩咐盡管讓我去做好了。我能做到的,不管這件事情有多麽的艱險,都會去做的。我不能做到的,也會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哈哈!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朕這一次不是要你做事,而是要你的老師做事。都說聞名天下的陳蓮生蓮生先生是你的老師,朕有意讓他出仕,你看如何?”小皇帝轉過身來,眯着眼睛,笑看着魏麒麟。
魏麒麟身子微僵,讓陳蓮生出來做事?
陳蓮生在麒麟會場授課一事,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數,小皇帝知道并不算奇怪。可正是因爲如此,小皇帝應該知道陳蓮生在麒麟會場教自己等人,怎麽會突然想到讓陳蓮生出來做事呢?
讓陳蓮生出仕,自然就是讓他出來做官,小皇帝親自找魏麒麟,隻怕這官還不小。
雖然魏麒麟心中疑惑,臉上卻浮現出笑容:“這真是太好了!如果蓮生先生知道的話,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對于魏麒麟的反應,小皇帝心中滿意,臉上的表情也沒那麽做作了:“既然你不反對,蓮生先生估計也沒什麽意見,此事便定了下來。”
“皇上,您讓蓮生先生出仕,不禁蓮生先生開心,我自然是開心了。”魏麒麟說着,心中的思慮去越來越深沉。
他忽然想到,小皇帝這樣做似乎是有意想要将陳蓮生從自己身上調開啊?他有些不明白了,皇帝爲什麽會突然這麽做?僅僅是幾秒鍾,魏麒麟立即便想通了。
該不會是今天那幾位老臣所說的話起作用了吧?
魏麒麟忽然發現不管自己怎麽跳,都依然還在那幾個老臣所挖的坑裏。
小皇帝說道:“蓮生先生的學問,自是無雙,有國士之風采。朕看了他的文章,也覺得奇怪,萬曆年間的那些考官都幹什麽去了?朕更是調閱了二十多年前蓮生先生在鄉試中中舉的卷子,不得不說,就算以先生當時之文采與思慮,就算在會試中出類拔萃,都不足爲過。”
小皇帝說着歎了口氣,似乎有些遺憾的看着魏麒麟,魏麒麟也同樣表露出無奈的神情,搖了搖頭。
“不過,好在蓮生先生并未氣餒,這麽多年來,經曆了這麽多挫折,不僅沒有心思頹廢,反而越挫越勇,光是憑借着這種精神,他足以爲大明學子之師。這樣吧!之前你跟朕說的有關于科舉之中的一些陰暗之事,倒是說的沒錯。正是因爲科舉缺乏了監督,不管是禮部還是吏部,都在其中有所含混。所以我想在朝廷中設督學一職,授四品銜,督學的人選朕也想好了,就蓮生先生吧!”
小皇帝說話面色凝重,眼神悠遠。
魏麒麟則是面不改色,實則内心卻是徹底明白了小皇帝這樣做的打算。
督學一職看上去美好,聽上去好像能夠監督科舉,但事實上,科舉又豈是那麽容易監督的。小皇帝此舉,隻怕更多的是要将陳蓮生從自己的身邊拉開,說不定還抱着有收買意思在其中。
畢竟跟在魏麒麟身邊,陳蓮生不過是布衣一個,哪來的榮耀?哪來的尊崇?
魏麒麟更是确認,小皇帝的确是聽了那幾名老臣的話,雖然知道那幾名老臣的話中有誇張的部分,但也絕對不會空穴來風。
在小皇帝看來,以魏麒麟的思慮,一個人的能力,想做出現在的成就,背後沒有智囊是不可能的,而這個智能絕對不是魏麒麟身邊那些國子監太學的學子,更不會是魏麒麟的父親和叔公,而是一直在幕後沒有多大名聲的陳蓮生先生。
魏麒麟心中一冷,小皇帝果然不是那麽容易糊弄的,這一手也是做得漂亮。
陳蓮生憑空得了一個四品的官位,還是新設之職,監督科舉,可謂是掌着天下讀書人的命門,陳連勝多少會感恩戴德一番,再加上又在朝中爲官,在小皇帝看來,陳蓮生作爲一個讀書人,自然會和魏麒麟保持距離。
“皇上聖明。”
魏麒麟說着,單跪在地下,低下了頭。
他朝着地面的面孔卻變得極其難看,小皇帝這是有了設防之心啊!
也難怪了,以魏麒麟發展的速度,小皇帝要是一點疑慮之心沒有的話,可真就是缺心眼了。
“對了,你上一次不是要朕爲流影城親筆提名城名嗎?德銘,拿上來吧!”
小皇帝樂呵呵的朝德銘太監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