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整張臉的面部肌肉完全的受人控制一般,前一秒鍾還在喜笑顔開的孔連順,到了後一秒鍾,臉上卻陰冷得直冒寒氣。
“魏帥,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話。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一位應該是順天府府尹趙大人家的公子。向來聽聞公子喜歡花前月夜,作詩歌賦,卻也沒有想到現在開始幫人打聽起小道消息了。
我不知道你們調查的内容到底是從哪裏得到的,但是既然我的師爺說沒有做,我就相信他沒有做過。魏帥,您要是有不滿,大可以向皇上參我一本,據我所知,您似乎還能夠直接見到皇上,這就更加容易了吧。”
孔連順一番話說下來,和和氣氣,就像是在說着最普通的家常一般,闆着臉,陰冷的神色和語氣完全不答。
魏麒麟面不改色,心中卻明白了孔連順果然不是易于之輩,如此年紀便當上了天津衛知府,這官場上的本事,隻怕還真是從娘胎裏面就有的。
這一手太極打的,真是妙不可言。
漁民遷村不過是非常小的事情罷了。
若是魏麒麟真的将這件事情上報給小皇帝來評斷,就算小皇帝再怎麽寵愛魏麒麟,甚至最後也幫魏麒麟解決了這件事情,但是在小皇帝的面前,肯定會留下辦事不力的印象。
雖然短期看來魏麒麟是赢了,但是長此以往,日月累積,魏麒麟可不敢保證自己的形象能夠一直十全十美。
人情這玩意,總是用一次少一分。
一旦在小皇帝的面前表現出了太多的瑕疵,要想再得到各種支持可就困難了。
光是從這一點來看,孔連順這番話是要誅心啊!
“這麽看來,在孔大人這裏是沒有通融了?”魏麒麟淡淡的說道,眼睛微微一眯,偏向孔連順。
孔連順奇怪的看着魏麒麟,将頭一偏,攤攤手,莫名的說道:“魏帥,您這話就說的不對了,什麽叫做我這裏沒有通融呢?這件事分明跟我就沒有一點關系呀!那兩座村莊所在的位置,都不直接歸我天津衛所管,而是歸我天津衛下面的縣令所管,您如果真的想要解決這件事情的話,還不如去找我府下的縣令。”
孔連順語氣放緩,似乎是在爲魏麒麟着想。
魏麒麟微微咬着牙齒。
看來今天還真是碰上硬茬兒了。
讓自己去找下面的縣令?虧着孔連順說得出來,先不說魏麒麟現在的身份去找縣令說話有些掉價。就說真的厚着臉皮去找了縣令,到時候保不其縣令又将自己給推給了孔連順。
說到底,無非就是有人不想看着魏麒麟将自己的海洋訓練學校給建起來呗,從而間接的打擊大明遠洋開發公司。
自己辛辛苦苦的爲大明着想未雨綢缪,好度過今後的劫難,而這些大明的官員們則一個個使絆子掣肘自己,這樣的環境自己就像是陷于泥潭之中,又如何去拯救大明。
如果可以,魏麒麟真想拿手铳把這些人,一個個全崩了。
“孔大人,說的好聽一點,我叫你孔大人,凡事都得要有個度。你今天在我面前表現出這樣一副模樣,隻怕不是你一個知府,能夠下得了決心的吧!你身後的人你不敢得罪,難道我,你就敢得罪了嗎?”魏麒麟語氣中的威脅之色已經十分明顯。
孔連順哼了一聲:“魏帥,您這話就說得有些糙了,我乃是大明吏部任命的天津衛知府,上承皇恩,雖然算不得了什麽大官,但那也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難道你想憑借你的身份來欺壓我們嗎?雖然我們這些府官不知道朝堂上的争鬥,但是我們也是有着自己的品性的。不要将你那一套京城纨绔之氣搬到官場上來,官場上規矩多,但是正人君子也不少,絕對不會受你輕易威脅的。”
孔連順說着,竟然一下子站了起來,将自己戴在頭上的烏紗帽放在了桌子上。
“凡事都要按規矩來!雖然我不知道那兩個漁民村到底是怎麽樣的情況,但是聽你說的情況我也明白了。那些漁民不過是想要一個合理的價錢罷了,你卻想以極低的價格,最低的成本,将漁民移走。我想問一聲魏帥,當你坐在高位上的時候,有沒有考慮到這些漁民他們靠什麽生存!這些百姓的生死在你的利益面前難道就不值錢嗎?”
孔連順說着,用勁的一拍桌面!
魏麒麟呆了。
前所未有的呆了。
就連趙可民也呆了。
魏麒麟差點被孔連順的邏輯給繞了進去,還真差一點就把自己給想成了十惡不赦的硬拆之人了。
但是魏麒麟在心中一尋思,卻發現事情可不像是孔連順說的這樣正義凜然。
魏麒麟看了看放在茶幾上面的那頂烏紗帽,呵呵一笑,并沒有馬上接話,而是拿過了那頂烏紗帽,拍了拍上面的灰,站了起來。
“看你這意思,你是不想要當這個官了?”魏麒麟看向了孔連順。
孔連順卻瞟了一眼魏麒麟手中的官帽:“我并不是不想要當這個官,而是在你如此的威脅強迫之下,這個官我當不下去了。我還就在這裏把話說明了,本來漁民的事情跟我沒有關系,就算那片土地,也是我的前任和當地縣令審批通過的。”
“我要是早一點上任,知道您是這麽個品性的話,我絕對不會将那塊土地給您。這漁民移村的事情,我本來也不想管,但是看到您這樣的态度,我實在是不放心那些漁民遷出之後的生存。因此我話放在這裏了,隻要我在這裏,當天津知府的一天,您就必須得按照那個價格,給予他們補償!”
孔連順說的大義凜然,跪在一旁的師爺,都忍不住擦了擦眼角高聲呼号的:“我代表七百八十三名漁民謝謝孔大人了,您真是亘古未有的百姓青天啊,我對您的崇敬就像是……”
“去你丫的!”
趙可民實在是忍不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一下子從位子上蹿了起來,對着師爺就是一腳,一下子就将蔣師爺給踹翻到了一邊。
蔣師爺嗚咽了一聲,一下子就昏了過去!
“你大爺的!你說你不知道這件事情,你怎麽知道有七百八十三名漁民?從中作梗的小人!竟然還厚着臉皮在這裏大義凜然的說着大道理,我也是見過不少的官員,見過不少的師爺,能夠做的像你們這兩個這樣無恥的人,還真是前所未有!”
趙可民叉着腰,憤怒的看着孔連順和蔣師爺!
孔連順的臉色變化,先是看了一眼已經暈死過去的師爺,咬着牙齒看着趙可民。
“趙可民,你可别忘了你姓什麽?”
“我姓你大爺!”
趙可民也真是性子被憋了出來,說着就要上來踹孔連順!
“你敢!啊!”
然而趙可民還沒有上前,孔連順便發現一道巴掌向自己打來!
就聽得啪的一聲脆響!
接着便感覺到天地混沌,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向旁邊一砸,一下子撲倒在旁邊沒人的位子上,健碩的體型将這張椅子給壓得粉碎!
“我他麽就草了,你再給老子惡心!”
魏麒麟說罷,又是一腳對着趴在破敗椅子中的孔連順踢去!
這一幕,看的旁邊的趙可民和衆位官差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