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稍稍驚訝,卻還是依照劉益農的吩咐,領着轎子前往了劉益農所指的目的地。
福王府。
侍衛通報之後,劉益農被人領着來到了福王府小王爺的後院。
此刻天空放晴,小王爺正和阿斌在院子裏面在商量着什麽,看到劉益農被人引進來稍稍有些意外。
“劉兄,現在不應該正在上課嗎?怎麽你過來了?”小王爺看着劉益農面色鐵青,像得了重病一般,連忙迎了上來。
阿斌緊緊跟在身後,奇怪都看着劉益農。
劉益農慘笑了一聲,然後看了看旁邊的侍衛,小王爺立即會意,一招手便讓旁邊的侍衛全部離開了。
在侍衛離開之後,劉益農撲通一聲,兩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出,頓時将小王爺給搞迷糊了,阿斌也是連忙走上前,一把扶住了跪着的劉益農。
劉益農平常平易近人,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着自己的驕傲,像是雙腿跪地這種行爲,小王爺從來都沒有見過。
此刻看到劉益農如此失态的模樣,小王爺十分的不解。
“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嗎?劉兄,趕緊起來吧!本來就弱,這兩天才剛剛停雨,地上如此潮濕,萬一要是生病了可不好,再你家中人挂念,就更不好了!”小王爺寬慰道。
聽到小王爺這樣寬慰,劉益農卻是哭得更加傷心了。
小王爺歎了口氣。
看來劉益農這一次是真的遇到事情了,不然以劉益農的驕傲,兩人平常雖然有交情,遠遠不至于如此行徑。
“我冤啊!我全家都死的冤啊!整個蘇陽縣的百姓都冤枉啊!”劉益農眼睛緊緊地看着小王爺。
“爲什麽要這麽說?”小王爺更加疑惑了,看了看阿斌,兩人趕緊用力,将劉益農扶到了自己的書房之中。
斷斷續續的,劉益農便将自己仆人所說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一說不要緊,當說完之後,小王爺噌地一下站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劉益農:“你所說的都是真的嗎?死傷兩三萬人,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是啊!根據我逃回來的仆人所說,我們全家都沒了,一切都沒有了,整個蘇陽縣都沒了。”因爲激動,劉益農說話有些不連貫。
看劉益農的表現,怎麽也不像是來騙自己的,小王爺想了想,說道:“那現在你想怎麽樣?”
“還請小王爺幫我們蘇陽縣的老百姓申冤!如此滔天冤情,到了那些貪官的手上,竟然隻有四十人的傷亡。這豈不是沒有天理嗎?”劉益農擡着眼睛說道。
小王爺歎了口氣,心中雖然氣憤,但是腦海中卻不得不思索。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兩三萬人的傷亡被層層隐瞞,竟然變成了幾十人。這其中的關節,複雜之處,絕對要超乎于小王爺的想象。
雖然小王爺并不完全了解朝政,但是根據日常所得,這其中一定涉及某一件重要的秘密。
如果自己這麽貿貿然地去上報的話,按照福王耿直的性格,隻怕這件事情,還會連累到福王自己的身上。
這麽大一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福王能夠擔得住的,就連小王爺自己都有些質疑。
小王爺看向了阿斌,問道:“你最近有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這麽大一件事情怎麽可能就如此輕易的被幾個官僚所掩藏住了呢!”
阿斌拱了拱手,說道:“幾萬人的确是有些駭人聽聞了,以前發生最嚴重的的,也不過一個村莊幾百人而已。免除了當地的一些賦稅,這件事情也就被揭過了。隻是一個縣城被攻破,整個縣的百姓遭到屠戮,這已經不再是土匪行爲,而變成了赤裸裸的戰争行爲。前所未聞,因此涉及在這其中的官僚一定不在少數。”
說着阿斌又看了看小王爺,使了幾個眼色,小王爺皺了皺眉頭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東廠和錦衣衛也極有可能會涉及在其中?”
阿斌點了點頭說道:“東廠和錦衣衛在全國遍布黨羽,到處都有他們的暗子,掌控程度甚至超過了當地的府衙。而且他們每個月還會進行定期的聯系,因此如果發生這種事情,第一個知曉的應該就是東廠和錦衣衛。現在看來,東廠和錦衣衛隐瞞了什麽。”
小王爺和阿斌兩人在這樣談着,一旁依然在啜泣的劉益農卻是心中一驚。
作爲有心官場的劉益農,對于官場的一些規矩,是明白的很。小王爺和阿斌兩人不過小小年紀,知道這麽多的事情,的确是超乎劉益農的想象。
不過此刻緊迫的形勢,也沒有留給他太多的機會去想象更多的事情。他看着小王爺,更多的期望是他能夠将這張冤屈挂白于天下。
不然,那兩三萬人的傷亡就白白地化作了冤魂。
“小王爺,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我看還是盡早上報皇上吧。不然再過一點時間,隻怕這件事情就已經被淡忘了,到時候如果再想去找線索的話,隻怕就已經沒有了。”劉益農有些焦急地催促道。
小王爺歎了口氣,說道:“劉兄,這件事情不是我不幫你,而是實在得仔細斟酌。剛才我和阿斌所說之話,并沒有避諱你,也就是爲了讓你了解這其中的枝節木樨。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不是信口開河之輩,免得現在答應了你,到頭來爲這樣的擔心和那樣的顧忌,最後不了了之。”
劉益農站起來,深深地鞠躬說道:“我正是知道小王爺的辦事公平,敢怒敢言,因此我才直接上門請求。同時也感謝小王爺坦率與直白,”
“既然劉兄能夠理解到我的難處,不妨直言,這件事情我可以和我的父王去說。可是至于父王是如何的處理我就不知道了。”小王爺走上前,扶着劉益農的雙肩,誠懇地說道,眼中泛着淚光。
劉益農心中一顫,深深地感動于小王爺的熱忱。
“有小王爺這番話,我也就放心了。如此這般的話,我就先回去了,這幾日靜待小王爺的消息。”劉益農說道。
他也知道這種事情急不得,官場上的枝枝葉葉,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就能說清楚的。
劉益農走後,小王爺坐在椅子上,将手撐在了自己的額頭上,一陣爲難。
阿斌看着小王爺,小聲問道:“小王爺打算什麽時候跟福王殿下說這件事情了?”
小王爺啧啧了兩聲,擡頭說道:“這件事情不能和我父王說。如果和他說了話,他肯定馬上跑去找皇上,到時候牽扯出來的事情,隻怕對于整個福王府都是一件災難。”
阿斌心中一驚,連忙說道:“那麽這件事情我們就不管了嗎?劉益農這邊又如何處置?”
“不是我們不管,而是我們實在管不了。兩三萬人的傷亡,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明白,能夠把這麽大一件事情給瞞下來的,你想想,現在除了他,還有誰能夠做到?”小王爺盯着阿斌說道。
“你說的是魏忠賢?”阿斌猛然一驚。
“現在除了他還有誰?這個閹黨,真是該死,這其中一定有陰謀!”小王爺咬着自己的牙齒,恨恨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