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楓葉紛飛,秋風瑟瑟,偶爾将一片楓葉落入魏良卿的書房中。
坐在書桌前的魏良卿,看着手中的一封書信。
書信正是鄭明成所詢問到的有關于發現屍體那日巡河兵丁的見聞。
這一莊無頭公案,直到現在也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唯一能夠确認的是,在發現屍體的時候,這具屍首屬于江湖上人稱“鼓上蚤”的時方。
時方是有名的慣偷,向來喜歡偷盜官家物品,偶爾也會偷偷武林人士的東西,因此看上去被殺并沒有什麽稀奇的。
讓人生疑的,是他的屍體竟然被人将頭顱割掉,看守義莊的人更是沒有幸免。
魏良卿查詢了錦衣衛的資料庫,也沒有找到江湖上喜歡在殺人之後将人頭顱割掉的前例。
根據鄭明成給自己的這封信上所說,在當日早晨的時候,曾經有大批的馬車從城内出發。其中女子衆多,巡河兵丁還曾經調笑過她們,因此才會留下印象深刻。
巧合的是,也是在那天晚上,自己發現柳妃失蹤。這一系列的奇怪事件,之間是否有什麽聯系?
魏良卿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找不回柳妃,自己又是如何對得起魏麒麟呢?
魏良卿正皺着眉頭,将這些零散的線索組合的時候,門外的仆人卻是恭敬的禀告道:“老爺,陳蓮生先生登門拜訪。”
聽到陳蓮生的名字,魏良卿點了點頭。
客廳之處,陳蓮生正對挂在牆壁上的一幅駿馬圖,自顧自地點點頭,似乎沒有發現魏良卿,從側門走出來。
“蓮生先生也喜歡駿馬圖嗎?”魏良卿邊走邊說道。
陳蓮生慢慢轉身,對魏良卿拱手笑道:“這幅七駿圖,雖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是筆鋒有力,身形矯健,也算是佳作了。唯一可惜之處就是,駿馬之間太過擁擠,少了大氣。”
魏良卿皺了皺眉頭,看着那幅七駿圖。這幅七駿圖的作者可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這乃是爲魏某人的拙作,實在上不得台面。也隻能不署名的挂在自己的客廳中了。”魏良卿客氣地回答道,眼神中卻閃過一絲的不善。
陳蓮生呵呵笑了兩聲,魏良卿卻不知其爲何而笑,隻得讓人上茶。
兩人落座之後,也沒什麽好說的。
“蓮生先生多日不見,叔父可是想的很。”魏良卿吹散一口熱氣,微笑着說道。
陳蓮生沒有回答,隻顧着自己品了一口茶,閉上眼睛,回味了良久,才說道:“督主自然有他要忙的事情,我這一閑散之人,實在不敢打擾他。所以便自己出去閑逛了幾日,心情倒也自在。”
魏良卿點點頭,這才問道:“對了,想必蓮生先生應該是來找麒麟的吧?隻是可惜,這孩子這幾天忙得暈頭轉向,先生不妨多等一會兒。”
“不急不急,能和魏大人聊會兒天,也是極好的。”陳蓮生語氣輕緩,不急不忙。
兩人有些尴尬的喝着茶,過了好一會兒,魏良卿才想起什麽似的,于是對着陳蓮生說道:“聽聞連生先生遍走江湖,對江湖之事也頗爲了解,不知您是否認識鼓上蚤時方?”
“哦,你說的是時方兄嗎?前日我們才偶然遇見過,隻是他神蹤難覓,便又馬上離開了。你也知道?鼓上蚤嘛……”陳蓮生笑着說道。
嗯?!
當陳蓮生說完後,魏良卿猛地站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看着陳蓮生:“什麽?你說你前日才見過鼓上蚤時方?這怎麽可能!他的屍首現在明明就躺在順天府的義莊裏面,連頭顱都沒有!”
陳蓮生聽到魏良卿如此一說,心中一驚。将茶放下,訝異的說道:“怎麽會?前日我們才聊過,這家夥還說他要去南直隸看看呢!魏大人,這話可不能瞎說。”
魏良卿感覺自己的背後冒出了一股涼氣,連呼吸也加重了。
魏良卿在大廳裏面來回走了一圈,然後一把捉住了陳蓮生的手,說道:“蓮生先生?這種事情可不能開玩笑,”
陳蓮生的臉上也嚴肅認真起來,沉聲道:“你當我是什麽人?怎麽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呢!更何況我又怎麽知道順天府裏面會躺着時方的屍體!”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蓮生的這個消息,幾乎打破了魏良卿之前所有的推理。
如果陳蓮生所說屬實的話,那麽現在最值得懷疑的就是發現那些屍體的兵丁。
想到這裏,魏良卿就覺得自己心中一陣燥熱,現在的事情似乎比自己想的要複雜的多。
“蓮生先生,我這裏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您如果要等麒麟的話,就請稍等片刻。下午的這個時候,他也應該回來了。”說完,魏良卿便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一下,前往樂至淩晨的福州。
一直莫名其妙的陳蓮生,隻能一個人坐在了大廳之中。
此時,魏府門口。
魏麒麟的馬車剛剛從巷口出現,魏良卿的馬車正好離開。
魏麒麟奇怪地看着那輛匆忙離開的馬車,撓了撓自己的頭,便自顧自地走了進去。
“蓮生先生!”魏麒麟路過大廳,一下就看到了正在那裏品茶的陳蓮生。
陳蓮生看到魏麒麟,倒也欣喜,站起來拱拱手。
魏麒麟連忙擺手道:“蓮生先生,私下底,這樣還可以,在家中和公共場合就不必多禮了。不然,我可得承受罵名了,别人還以爲我以閹黨身份欺壓名師呢!”
陳蓮生收回手,笑道:“多日不見,不知道你現在學的怎麽樣啊?”
一聽到學習的問題,魏麒麟不好意思的摳着自己的頭說道:“學習的事情就不急嘛,反正還有兩三年的時間,現在有賺錢的機會,傻子才不轉賺呢。”
陳林生無奈地搖搖頭,用手指着魏麒麟卻沒有說話。
“蓮生先生切莫責怪,我現在這樣做是有原因的。我們還是去後院,此地不方便說話,”魏麒麟說着,便将陳蓮生帶向了自己的後院。
泉水噴濺,假山依依,後院亭子之中,兩人看着蓦然下墜的楓葉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陳蓮生才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段時間我外出所見,實在令人痛心。”
魏麒麟回頭看陳蓮生,奇怪地問道:“發生什麽了?竟然連蓮生先生都看不透。”
陳蓮生搖搖頭,說道:“不久前我收到一封信,去往了今年上半年黃河決口之處。本以爲朝廷赈災已然完畢,然而當地情形,世間慘況,讓人痛心疾首。”
魏麒麟皺起了眉頭,說道:“朝廷不是已經撥款了?這都三四個月過去了,難道還沒有安置好災民?”
陳蓮生勃然大怒,握手成拳,狠狠地砸在了亭柱之上。說道:“那些該死的貪官,分發下去的災銀十不到一!”
砸完亭柱之後的陳蓮生,百般無奈地歎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