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麒麟說完這番話之後,楊燦的眼睛都快噴出火來。
楊燦張着嘴,大聲說道:“你這是在羞辱我?我堂堂太學學子,你竟然讓我去說書?”
“說書怎麽啦?靠自己本事吃飯,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二十多歲。我問你,你參加科舉,參加了幾次,花費了多少銀錢?”魏麒麟認真的問道。
“這,跟你無關!你想要這樣羞辱我,絕對辦不到!”楊燦臉上流露出難看的神情,卻仍然硬着嘴說道。
魏麒麟哼了一下,然後對着盧象升喊道:“象升大哥,趕緊去。”
一聽到魏麒麟說這話,楊燦手掌心的汗都出來了,他快速的在腦中思索,衡量利弊。
楊燦想來想去,和自己受屈辱相比,還是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啊!
“好,你很好!”楊燦惡狠狠的看着魏麒麟,然後對着盧象升,說道,“行!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白白送錢,我哪有不要之理?”
楊燦竟然答應說書的條件!
周圍又是哼的噓聲一片,這回人們沒有指責魏麒麟仗勢欺人,而是看不起楊燦了!
怎知楊燦卻置若罔聞,高高的挺起自己的身子:你們知道個什麽?
老子命都快沒有了!
惹誰?我也不能惹東廠啊!
魏麒麟點了點頭,盧象升便笑呵呵的走了回來。
楊燦看着魏麒麟說道:“現在該比試了吧?”
“可以。而且我還答應你,如果我寫出來的詩詞沒有你的好的話,你剛才說的那個條件我可以答應。”魏麒麟說着,已經慢慢提起了自己的筆。
楊燦不屑的看着魏麒麟,那首詩可不是自己臨場所寫的,而是自己之前花了很多工夫構思的,就在等着現在揚名的機會。
今天若不是太學才子外出遊曆,根本就沒有楊燦出頭的機會,正好因爲早晨的口角事件,楊燦才有了今天出彩的機會。
楊燦看着魏麒麟在那裏自顧自地提筆寫着,他才不相信原先的一個癡呆兒,能夠寫出比自己多日構思來的詩還要好的詞。
難道這癡呆兒真以爲好詩詞是那麽容易寫出來了嗎?
笑話,等下就看着你是怎麽喊出那句話的吧!
楊燦在心裏狠狠地想着。
而此時,不看好魏麒麟的不僅僅是楊燦,就連國子監這邊,也是一陣哀歎。
許淳風歎了口氣,心裏卻多多少少有些慰藉。
雖然魏麒麟技不如人,但至少還有勇氣迎難而上,光是這一點就比那些肚子裏有幾兩墨水卻沒有膽量的學生要好得多。他現在也就希望魏麒麟不要輸得太難看,至少能夠寫出一首還算押韻的詩歌。
五大才子的臉色更爲複雜:
楊鴻烈的表情陰晴不定;
葉藝謀則是笑着看着魏麒麟,充滿了期待;
向凱歌面不改色,他和許淳風的想法是一樣的,不要輸得太難看就行;
曹剛的眼神中更多了一份鼓勵;
歐陽秋生這是時有些莫名的陰冷。
在另外一邊的盧象升,原本心中也是忐忑。但自從跟着魏麒麟以來,魏麒麟還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過,反而是驚喜連連。
李洪山站在一旁,腦子裏面已經不是在想這一次比賽的細節了,而是這一次競賽之後,勝出者必然在京師學界揚名。
他的内心又不得不佩服楊燦,在此之前,的确很少有人聽過楊燦的名号。和太學的幾大才子相比,楊燦的才學的确不算什麽。
論綜合能力,李洪山都不得不佩服楊燦,他寫的那首詩更是一絕!
随後李洪山又看向了魏麒麟。
李洪山進入國子監,幾乎和魏麒麟是在同一個時間段。因此對于魏麒麟的名聲早已獲知,甚至以前在課堂上,李洪山還曾經考校過魏麒麟。
當時的魏麒麟癡癡呆呆,别說是作詩了,就連說話都說不清楚,今天要想戰勝楊燦,比登天還難!
一群國子監的學生中間,有歎息的,有鼓勵的,更有驚訝的。
“就他?還想戰勝楊燦,隻怕不可能吧?”說話的是一個和魏麒麟差不多大小,正是當時在福滿樓面前奚落過魏麒麟的那名少年。
“話也不能這麽說,不管怎樣,那也算勇氣可嘉。就算輸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更多的人是寬慰。
不管怎樣,這個時候有人敢站上去,不怕丢臉,就說明國子監至少還有勇氣。
大家表情各異之時,魏麒麟已經把詩詞寫好了。
魏麒麟心裏說着,看來隻能對不起東坡大學士了,這首詞在這個時代,就屬于我魏麒麟了。
“寫好了,你看看這首詞,能否超過你的詩?”魏麒麟将筆用勁地摔在了楊燦的面前。
墨水濺在了楊燦的腳上,他的臉上神情變幻,許淳風也走了上來,就連李洪山,盧象升等人也好奇的走上來。
當這些人圍在桌子邊看完那首詞之後,全部都安靜了,身體就像是被冰凍住了。
盧象升都驚訝了!這是何等的文采!竟然能夠寫出這樣意蘊豐富的詩歌,簡直超神了。
許淳風捏住胡須的手先是僵住,然後止不住的顫抖:自己的學生之中竟然有如此大才,爲什麽從來就沒有發現?
李洪山感覺到一陣羞愧,這樣的詞讓他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内,肯定是寫不出來的。而眼前的魏麒麟卻将它寫了出來,文才肯定在自己之上!
而真正渾身顫抖的是先前志得意滿的楊燦!
楊燦仔仔細細地将這首詞看來看去,口中反複地輕聲吟誦,随後慢慢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眼皮微微顫動,心緒難以平複。
“我,輸了。”
楊燦輕聲地說出了這句話,整個人就好像被抽掉了筋一般。
自己之前赢了十場,然而在這首詩面前,那十場勝利就像是笑話,這一首詞足夠将自己比得一文不值。
楊燦說完這句話,一下就被國子監和太學的學生們都聽到了。
最先驚訝的是太學的學生,到底是什麽樣的詞竟然能夠讓楊燦主動認輸,并且如此失魂落魄?
接着是死一般安靜的國子監學生,什麽?楊燦竟然輸了?而且還是沒有任何争議的主動認輸了。
魏麒麟到底寫了什麽?
大家驚訝得連歡呼都沒有了。
“李博士,把詞念出來吧!”國子監的學生大聲地喊道。
“不可能!快念出來,讓我們評判一下。癡傻做出來的詞怎麽可能勝過楊燦的?”太學的學生更不相信。
李洪山拿起了那張紙,然後朗聲念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绮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别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
“好詞啊!好詞!”
李洪山念完,閉上眼睛,将紙張慢慢的放下,口中輕聲不斷地額說着。
聽完這首詞,全場如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