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子中間的魏忠賢扭頭看過來,見是魏良卿和魏麒麟,他皺了皺眉後直接就把他們二人給無視掉了。
這也難怪,畢竟魏麒麟以前是弱智嘛。弱智說的話,又是自家侄孫,魏忠賢自然不會爲此生氣。
魏麒麟在自己被無視了,當下直接走過去撿起那副對聯。
他把對聯放在院子中間擺來待客的八仙桌上,然後直接從一旁正在寫“壽”字的府内師爺手裏搶過毛筆。
魏麒麟兩幅對聯的尾端各自改動了幾個字,留意到魏麒麟此舉的布衣男子看到魏麒麟的改動後忍不住“噫”了一聲。緊接着他拍手道:“妙!大妙啊!”
魏忠賢也往魏麒麟那邊看了一眼,他原本就差點兒因爲不識字沒能做宮中的司禮秉筆,還是當今皇上特地恩旨破格才得以擔當如此要職的。
後來在宮裏魏忠賢雖然也盡力學了一些字,但認識的也不多。
魏忠賢看了布衣男子一眼,布衣男子趕緊爲魏忠賢解釋:“這位公子改動的真是太妙了,國家将亡,爲有‘忠烈’;老而不死,終成‘人瑞’。
督主爲大明殚精竭力,可不正是忠臣烈士的典範嗎?再說督主雖已過知天命的年紀,但卻仍舊龍精虎猛精神奕奕,這正是人瑞之兆啊。”
布衣男子這麽一解釋,魏忠賢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扭頭看向魏良卿,微微有些疑惑道:“良卿,這不是麟兒嗎?雜家記得麟兒從小便有些愚笨,怎麽今日……”
魏良卿長舒了一口氣,他見魏麒麟此番把魏忠賢給逗樂了,心裏也是暗自興奮。當今天下誰人不知,魏忠賢一句話比聖旨恐怕都還要管用許多。
“托叔叔的福氣,麒麟前幾天墜了水,今天一大早醒過來腦子竟然變的聰慧了。想來是沾了叔叔壽辰的喜氣,所以才有此轉變。”
“呵呵,這倒是個好兆頭。來,麒麟過來雜家看看。”
魏忠賢招了招手,魏麒麟趕緊走過來。到了魏忠賢跟前後,魏麒麟拱手行禮道:“麒麟祝叔公‘紫氣東來膺五福,星輝南極耀三台’。”
“好,好啊。愚笨了這麽多年,你也總算是開竅了。身爲我魏家的長子嫡孫,麟兒還需更加努力才是。”
“謝叔公教誨,麒麟一定努力進學,争取能達到叔公成就之萬一。”
魏麒麟雖然人才十四,但身材提拔面容俊秀,論長相其實是很不錯的。隻不過以前太愚笨了,所以沒能讨得魏忠賢喜歡。
今日魏麒麟一上來就幫魏忠賢解決了一個難題,對談時應對也十分得體,魏忠賢連連點頭,看向魏麒麟的眼神也是頗帶着幾分欣賞之意。
突然魏忠賢拍了拍手,一名滿頭白發的中年男子突然從遠處飛身出來。男子在空中翻了三個跟頭,然後穩穩地落在了魏忠賢身旁。
魏麒麟一看眼睛都直了,心裏一陣激動:“輕功!原來古代真的有輕功!”
“屬下第五殺,參見督主!”白發男子跪地行禮道。
魏忠賢點了下頭,然後淡淡地問道:“引麒麟跳下水塘的那幾個人都抓住了嗎?”
“回督主引少爺跳下水塘的那幾個人已經抓住了,包括他們的父母,現在都關押在咱們東廠的大獄裏面。
不過申時的時候,禮部尚書王從禮、吏部尚書趙南星已經聯合内閣的五位閣老去了皇宮,看樣子應該是準備面聖,參我們一本。”
“哼!一群酸儒。平日裏污蔑雜家,潑雜家的髒水,雜家一向沒與他們一般見識。但是在雜家快要過壽的時候跟雜家玩兒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害得雜家侄孫險些喪命,雜家豈能輕饒了他們?殺了,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是!”第五殺領命以後立刻準備離去,不過此時魏忠賢身旁那布衣男子和魏麒麟同時叫了一聲:“等等!”
布衣男子看了魏麒麟一眼,魏麒麟微微點了下頭,意思是讓布衣男子先說。
布衣男子笑了笑,然後這才對魏忠賢行禮道:“督主,現在麒麟少爺也醒來了,還因禍得福,要不我們就暫且饒那幾人一命吧。若是督主真把他們殺了,即便皇上有意回護督主,恐怕到時候群臣激憤,督主也會不勝其擾。”
“叔公,先生所言極是。”魏麒麟開口:“叔公,孩兒希望你能放了那幾個引孩兒墜水的人。畢竟這些都隻是我們年輕一輩人的事,叔公要是插手,恐怕會損了叔公的威名。”
“可是叔公要是不插手,你這委屈不是白受了嗎?”魏忠賢饒有興趣地看着魏麒麟問。
魏麒麟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叔公,現在麒麟病已經全好了。以往麒麟被欠下的公道,麒麟一定會加倍讓他們償還回來。”
“哈哈哈……好!這話聽上去像我魏家的爺們兒!行,這件事叔公就讓你自己做主了。走,随叔公一起到内堂用膳,今日就留宿叔公家暫時别回了!”
魏忠賢大笑着,拉着魏麒麟的手就往内堂走。魏良卿跟在後面,看着魏麒麟和魏忠賢的背影眼中出現一絲沉思,也不知道魏良卿究竟在想什麽。
子時中。也就是深夜十二點。這個時辰在五行裏面屬水,而眼下正值深秋,也的确是夜涼如水。
魏忠賢拉着魏麒麟在聊天,而魏良卿卻偷偷出了魏忠賢的府邸。原本以他的身份進入魏府大可從大門随意進出,但魏良卿卻是選擇用輕功翻過魏府屋檐,從魏府後巷離開的。
離開魏府後魏良卿一路來到了京師有名的妓院百花樓,魏良卿沒有走正門,而是繞到後門走了進去。
百花樓後門進去是百花樓的後院,後院有一棟獨立的别院,平日裏并沒有外人進出。
魏良卿靠近那棟别院時立刻有五名黑衣男子閃身出來攔在他身前,五人看清楚是魏良卿後趕緊單膝跪地行禮:“屬下參見魏大人。”
魏良卿點頭,問道:“柳妃娘娘睡下了嗎?”
“娘娘還未就寝,請大人稍候,屬下立刻前去禀報。”
“嗯。”魏良卿點頭。
不一會兒,前去禀報的黑衣男子跑出來,伸手指向别院内對魏良卿道:“魏大人,娘娘有請。”
魏良卿點頭,然後獨自一人走進别院。
别院的正門是虛掩着的,裏面有微弱的燭光映射出來。
魏良卿推開門走進去,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名青衣中年女子。女子雖然素面朝天未施半點粉黛,但容貌依舊堪稱絕色,身上還天然帶着一股貴氣。
能有如此容貌氣質的自然不是凡人,她就是先帝朱常洛在世時最寵愛的柳妃。之所以如今得藏身在這百花樓中,隻是因爲當年先帝朱常洛仍是太子之時有意立柳妃爲太子妃。同爲先帝寵妃的李康妃命人秘密殺害柳妃。
當時這件事李康妃交給了魏忠賢處理,魏忠賢則委命給了侄子魏良卿。結果沒想到魏良卿在柳妃的苦苦哀求之下動了恻隐之心,所以不僅留下了柳妃,還收養了柳妃肚子裏的孩子——魏麒麟。
魏良卿一見到柳妃就興奮地說道:“柳妃,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魏良卿和柳妃一陣交談過後,柳妃激動地抓着桌子角,她臉上留着淚,口中不停說道:“好啊,好啊,真是太好了。麟兒那癡傻之病總算是全好了,真是太好了!”
“恭喜柳妃,皇子此次雖然受了劫難,但總算是因禍得福。這全靠先帝隆恩庇佑,方有此報啊。”魏良卿道。
柳妃擡頭看向魏良卿:“魏大人,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替我養着兒子,還照顧着我。你的大恩大德,我隻能來世做牛做馬以當回報了。”
“娘娘言重了,臣隻覺榮幸,從未覺得委屈。隻是苦了皇子殿下,千金之子竟得屈身做臣的兒子……”說到這裏,魏良卿搖了搖頭,然後擡頭看向柳妃問道。“娘娘,皇子殿下的病既然已經痊愈,那是不是把真相告訴給他知曉?”
“萬萬不可。”柳妃一口回絕,“李康妃當年是爲了替當今皇上争皇位才迫害我母子的,你叔叔魏公公還是經手之人,如果這件事捅出去,皇上和魏公公都不會放過我們。還請魏大人繼續爲此事保密,就讓麟兒繼續做你的兒子吧。”
“是!”魏良卿抱拳行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