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索性放開了手上的衣裳,慢慢站起身來,迎着男子的目光看過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一身書生儒雅之氣,斯文風流,面皮白淨,唯有一雙眼神出賣了他的本質,暗含森冷的戾氣。
若是莊雲青在此,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他來,這人在兩年前她從紅藥谷回東月縣的路上見過,就是那與古刹王族混在一起的青年男子。
陳曉沒有忘記他剛剛出口的諷刺,惱怒的問他,“你是誰?”
“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來幫你擺脫現在的困境的!”男子将他上下打量一眼,果然不愧是京城排前四的美女,然後悠悠道出此行的目的。
“幫我?你?呵呵……”陳曉再蠢,也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陳小姐不信?不信也無所謂。如今你得罪了太子和太子心尖尖上的人,你那無能的爹爹和蠢弱的娘親爲了能抱緊太子這棵大樹,怎麽能想起你在這受罪呢?據我所知,你被扔到這兒來以後,可沒人來管過你。”
男子自信,且自大,陳曉的處境主子早讓他探得一清二楚了,陳曉一定會向他們臣服的,他搞不清主子爲什麽要對這個被候府做爲棄子抛棄閨閣小姐看重,就算是要利用她,也得有利用的地方啊。
“不用你管,到這兒來贖罪是我自願的,等我身上的罪孽幹淨了,我爹爹自然就會接我回去,回去我依然是斥候府的嫡大小姐,要什麽有什麽。你們幫我?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走吧,我要洗衣裳了。”
陳曉不再看那男子,蹲下身繼續洗衣裳,雖然他說幫她,她的确動心,在這的日子太難熬了,但是最後一絲理智,還是讓她警惕,前面此人提到了太子殿下,他們找她,說不定就是爲了對付他,太子殿下是自己最後的希望,她不願意與太子殿下爲敵。
“呵……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到黃河心不死。等到下次見你,希望你還能這麽硬氣的跟我說話!”男子也不多說,冷笑一聲,瞥了眼此時像村姑一般的陳曉,擡腳離開了。
男子離開後,陳曉把手中的衣裳重重的砸向水中,脫毛的鳳凰不如雞,虎落平陽被犬欺,她現在所受的欺辱,等她回候府後,一定部要重重的讨回來!
轉眼,就到了爲北涼和南越使臣送行的這天,莊雲青把山中訓練的事交給了龍騎天和令狐橋兩個負責,自己提前一天回了郡主府,而東方昱經過莊雲青的提醒,知道她要在送行宴上搞事不被牽扯,主動請纓接了康德帝的旨意,在五天前出京辦事去了。
回郡主府的當晚,青禾悄悄到主院來見莊雲青,此時李巧已經去外間歇着了,月光照在莊雲青的窗前,明亮清冷。
保護莊雲青的十九和二十跟蹤過來,他們認識青禾是侍候郡主那表小姐的人,但不知道她的底細,望見莊雲青立在窗前等她,便退回了暗處。
“青禾拜見主子。”
“恩,你起來。來府中可還習慣?”
“屬下習慣。”
“習慣就好,在表小姐那兒有什麽發現?”
“正如主子所料,表小姐不一般,她對人的警惕心很強,似乎練過武功,而且很有心計。雖然還在院中養着傷,但是隻要表公子到了,她總是有意無意的在表公子那打探郡主您的信息,似乎在懷疑什麽事情。那天,提到郡主您的點心鋪子裏的一種點心時,我見她的臉色明顯的變了,還追問表公子,那點心是不是郡主您發明的,後來表公子說他也不知道,隻說點心鋪子是你開的不的,但是每樣點心都有人在做,不一定就是你親自會的,她才沒追問下去。”
“是不是說到蛋糕這種點心時,她的臉色變了?”
莊雲青冷笑,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她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的斷定,表姐的身體被一個異世來的靈魂奪了,這個靈魂還是來自于自己的同一個時代,想當初,年貴香跟着自己做點心時,對于蛋糕隻露了感覺新奇的驚歎,沒有其他。
“是啊……郡主您怎麽知道?”
“因爲這種點心是我的師父教我的,我師父是一個世外高人,除了我師父,沒人會,她驚奇也正常。”莊雲青淡然道。
“哦,原來如此,屬下明白了。”青禾點點頭。
“你回去後繼續侍候她,現在她身子已經好了起來,肯定要出府什麽的,無論她去哪,你都要跟緊她,她做了什麽事,說了什麽話,見了什麽人,你都要事無巨細的向我禀報。”
“是,郡主。”
青禾借着夜色離開了,莊雲青立在窗前,沉默了許久,才回床上休息,等明天宮中的事一了,她得去廣雲寺一趟,爲貴香表姐點個長明燈,也不知道現在她的靈魂歸了何處?
她多麽希望她的靈魂還沒有走遠,多麽希望有一天,她能把住在她身體裏的靈魂趕走,再把她接回來!
可是,自己雖然能得天助重生,卻沒有那些法子,或是認識那些人,不對,有一個人或許能給自己提供一些線索,那就是給了東方昱玉佩的方士。
莊雲青從床上一躍而起,既然那玉佩已經認自己爲主,當初這玉佩又是那方士給先皇後娘娘的,那是不是說明他知道自己的來處?
想到東方昱不在京城,莊雲青平複自己的激動心情,又躺了回去,明天,有一場好戲看呢,不養精蓄銳怎麽行?
翌日,莊雲青換了正裝,在李巧和小六的陪同下,進了皇宮。
在進宮的路上,莊雲青碰到了耶律俊,二人隻打了招呼,沒有做深入的交談,一個是北涼的皇子,一個是大魏的郡主,二人選擇避嫌,隻是在二人交身而過時,耶律俊悄聲道:“預祝你成功!”
莊雲青嘴角一勾,錯開了腳步,禮讓耶律俊先行。
耶律俊走後,主仆三人繼續往大殿裏那走去,李巧是頭一次進宮,新奇得不行,扯着小六問這問那,小六看在自己受傷時李巧辛苦的侍候莊雲青時,還要照顧她的份上,也耐心的爲她的解釋。
一路上,就聽到“哇……”,“真的?”“太好看了,太大了……”的驚歎聲,莊雲青無奈的停了腳步,回頭看身後并行的二人。
“李巧,你的聲音可以輕點,你看,那麽人都看着你呢!”莊雲青故意逗她,指了指不遠處的宮女和太監。
李巧一瞧,真的呢,人家都瞧着自己,小臉一紅,手指絞在一起扭了扭,“是,郡主,我知道了。”
“走吧,這是第一次你覺得驚奇,以後進宮的機會還多着呢。對了,寶兒的功課怎麽樣?武功也學着吧?”莊雲青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想着反正路上沒事,跟她聊起了天,平常自己忙,也沒關心過寶兒的事。
“謝郡主關心。你爲寶兒安排的師父很好,寶兒知道是你安排的,學得也很認真。寶兒挺喜歡郡主的,比對我這個姐姐還挂念,照顧他的人說,他念叨漂亮姐姐的時候可比我這個姐姐多。”李巧噘嘴。
“呵……寶兒很聰明,好好教養,長大了是個人才,也是你這個做姐姐的福氣。”莊雲青輕笑,寶兒的确很依賴她,很喜歡和她親近,比雲塵這個弟弟小時候還依賴自己。
“謝郡主,這都是郡主你的恩典。”李巧笑眯了眼。
“安國郡主……”
一個男聲打斷了主仆二人的對話,看見來人,小六立即靠近莊雲青,站在她的身後,李巧也目無善意的盯着那一行人。
“見過大梁太子殿下,大梁公主殿下。”莊雲青淡定的微福了身子,見禮。
斯琴高富見莊雲青的兩個侍女一見到他們就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臉上的神色變了變,上次他去郡主府吃了閉門羹,就料到當時自己的人是她的人扔回去的,這是知道了刺殺的人是妹妹派去的,所以不待見他。
不過,讓他沒有意料到的是,莊雲青這段時間對他們沒有一點動作,隐而不發,聽說,她傷好後就去了軍中練兵,自己也一直也不着機會拜訪她,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了,莊雲青的态度依然不明。
“安國郡主,聽說你受刺殺傷得挺重的,現在好了嗎?”斯琴高沁臉上是關心,心中是幸災樂禍,雖然當時沒讓她死成,但是讓她受傷受痛,她還是挺開心的。
“謝大梁公主關心,都好了。”莊雲青淡淡的瞥了斯琴高沁一眼,看着她眼中明顯的笑意,心中暗道,但願我準備的大禮在你收到後,你還能笑得出來。
“我聽說刺殺您的人,有兩撥人,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國郡主您太能幹了,亦或是長得太好看了,招惹了别人不順眼,那麽多人想要置你于死地啊?”斯琴高沁繼續幸災樂禍,李巧和小六氣得拿眼盯着她,若眼光能爲箭,恐怕斯瑟高沁此時已經被二人萬箭穿心了。
“沁兒,不得無禮!”斯琴高富喝斥。
“無礙,大梁公主這是童言無忌,安國從未放在心上。不過,大梁公主,這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能如公主您那樣,身爲公主,享受公主的尊榮,還不用擔負您身爲公主職責。其實,安國我挺羨慕您的,您看看,你是公主,我是郡主,我每天都在軍中爲大魏練兵,爲皇上分憂,而您,隻要坐在鏡前把自己打扮漂漂亮亮的,多好!當然,這樣的你,更遭遇不到我要遭遇的兇險,所以,我的事,你不懂。”
莊雲青擺擺手,滿臉笑容,話也得雲淡風輕,反正話裏話外,你大梁公主不過是一根靠着别人過日子的菟絲花而已,是個巨型嬰兒,哪知道世俗的炎涼,隻會享受,不會擔責……而我莊雲青就不同了,我的郡主身份是自己掙來的,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你不懂,我不怪你。
“你……”斯琴高沁哪有聽不出莊雲青的話,氣得小臉通紅。
“大梁太子殿下,安國先行一步,一會兒見。”
莊雲青轉身帶着小六和李巧離開,斯琴高富看着莊雲青的身影,不由再一次感歎,這安國郡主的确與别的女子不同,她的身上處處飛揚着自信,處處閃耀着光芒,在别的女子在謀劃怎麽找一個好的夫婿時,她不是在賺銀子,就是在軍中帶兵,白晰的皮膚都黑了不少。
若能得她爲後,想必以後是自己治國的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