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賀新久來到莊雲青家裏,身後帶着兩個人,是莊雲青委托小舅舅幫忙找的建築隊的負責人,建房子是大事,莊雲青決定要找一個評風好的,又有真材實料的建築隊,并且要能看懂圖紙的,所以,賀新久親自找了許久,終于找了一個十裏八鄉都出名的符合莊雲青的要求的建築隊,并在今天把人帶來了。
莊雲青想好了,她想建一個莊園式的房子,家中破屋周圍的一畝地已經買下來了,主建築來一個二層樓,其他的就是普通的庭院式,不完全按現代來,可以參照現代和古代,兩種結合的方式來建設,這樣至少不打眼,完全按現代來,她怕顯得突兀,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懷疑,她不想暴露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而且,莊雲青還是非常喜歡古代的建築的,圓拱門,回廊,雕窗……再配以小池塘,池塘内養些荷花,小花園中植入修竹,種些許梅花,桃花……等等,也是極好的。
莊雲青同舅舅帶來的建築隊負責人就圖紙探讨了一番後,對舅舅請的人非常滿意,二人不但能看懂圖紙,态度也謙虛,涉及到現代建築形式的部分,主動問莊雲青,求解釋,并不爲了能承接建造房子的任務,不懂裝懂。
最後談到價格方面,莊雲青給了兩個選擇,一是半承包制,所有的材料由她提供,建築隊隻負責建造,但莊雲青家不負責提供吃喝,茶水……這樣的話就是每人三十文一天,房子建好,竣工驗收沒有問題,算總帳一次性付清,至于建築開給他們下面的工人多少錢一天,莊家不予過問。
二就是,莊雲青家不但提供材料,還提供吃喝,每人十五文一天,當天結算,至于建築隊的兩位負責人工錢同樣每天結算,二十文一天,房子建完後,在普通工人的基礎上,給二人各獎勵二兩銀子。
兩種方法,莊雲青都提前計算過,房子要建起來,該費的工時少不了,這兩種方法對于莊家來說,差異不大,選第一項,銀錢方面稍多出一點,但是省事;選第二項,省錢但麻煩,因爲實在家裏的房間少,沒地方做飯,燒水,還要雇人幹活。
建築隊的兩位負責人,同莊雲青說,二人需要考慮一下,跑到院外,蹲在地上,以地爲紙,以樹枝爲筆,在地上劃拉了半天,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半天,才又回到院内,同莊雲青說,二人選擇前一項。
選擇第一項,莊雲青也理解,做爲工程的負責人,誰不想多掙點。
房間動土時間也已定了下來,莊雲青早就讓爹爹找了個能掐會算的風水先生,蔔了卦,算了動土的時間,十月初八這天是動土吉日,早晨的辰時爲吉時。
建房子的事情終于全談妥了,建築隊的負責人拿了二兩定銀,高興的走了,表示十月初八這天一定會早早到,不會耽誤吉時。
莊雲青,莊小富,賀氏三人對于事情這麽快定了下來,都高興的感謝賀新久,留他下來吃飯,賀新久對于自己能幫到莊雲青一家,自然也很是高興。
“雲青,沒想到你們家這麽快就能建新房子了,小舅舅替你們高興啊。”吃飯的時候,賀新久一臉羨慕的看向莊雲青道。
“是啊,小舅舅,我們一家都高興,這破屋住了這麽久,冬天凍得要死,終于今年冬天不用挨凍了。不過,小舅舅,你不用羨慕我們家,那變蛋隻要你們好好做,我敢保證,明年的今天,你們也能造得起房子。”
“真的?!要是明年能建房,你姥姥該要高興得眉開眼笑了。”
“那是當然,我從不騙人。小舅舅,過幾天等我家房子動土後,我找個時間再去你家看看,按時間算,變蛋應該差不多成了,成了後,就立即送到酒樓去。這一批變蛋放到酒樓裏去試探一下,銷量好的話,以後小舅舅你們每天都有得忙了。”莊雲青笑着道。
“好,好……我絕對相信雲青你。”賀新久覺得想想都激動,新房子啊,他們一家人盼很久了,現在一家人擠在一起,太不方便了。
“恩,恩,這事包在我身上。”莊雲青拍了拍胸脯,打着保票,那天在酒樓的初試很順利,不出意外,松花蛋絕對會賣到斷貨,隻怕到時候舅舅他們三個人來不及做。
“大姐,小蓮昨天回娘家了……她,在婆家,過得很不好。”
莊雲青對松花蛋的事打了保票,賀新久放下心來,又想起一事,猶豫的一瞬,還是對賀氏說了。
“恩?小蓮出了什麽事?”賀氏一聽,立即緊張起來。
“唉,還不是因爲當時彩禮的事就對妹妹不滿,嫌棄我們是窮親戚,再加上妹妹這些年沒生兒子,接連生了三個閨女,這讓她婆婆越發看她不順眼,妹妹性子不比大姐你能忍,二人經常吵架,鬧得多了,妹夫也有了意見,又加上她婆婆暗裏挑撥離間,挑撥小夫妻倆之間的關系,兩個人這兩年越走越遠,妹妹在她們家,現在是孤掌難鳴,家中裏裏外外的事都壓着妹妹去幹,還有三個閨女要照顧,過得甚是辛苦。那天小蓮回家,我都要認不出來了,看着比大姐你都老……都怪我們這些做哥哥的沒用,妹妹受欺負,都幫不上一點忙。”賀新久臉上都是愧疚之意,小蓮當年的彩禮是留下來給他娶媳婦了,想想心裏都不是滋味,覺得很對不起賀蓮。
“我說怎麽這都一年了,她都沒到我家來過。讓她這樣一直被她婆婆磋磨可不行,得想想法子。”
賀氏想到了黃氏那些年對待自己,非打即罵,那樣的日子不好過,是深有體會的,而且,雖然黃氏對她不好,莊小富對她還是很體貼照顧的,若是連丈夫都不顧惜自己,那真的是會生不如死。
“我們能想什麽法子?她婆婆一頂孝帽子就能壓死人,小蓮那潑辣的性格都被她壓得喘不過氣來。”賀新久無奈的搖了搖頭。
“是啊,用什麽法子啊?”賀氏愁眉苦臉,想着自家裏要不是大女兒聰明,分家分了出來,這會子自己指不定也還被黃氏折磨着呢。
想到大女兒,賀氏眼睛一亮,看向莊雲青,“青兒,你聰明,你說說,我們能想什麽法子幫幫你小姨,娘不忍心她吃苦,也不忍心你姥姥這把年紀,還操兒女的心啊。”
不得不說,賀氏今天這話還真說到點子上了,本來莊雲青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沉默着,不願意多管了閑事,但一提到姥姥,莊雲青的心就軟了,無論是在前世,還是這一世,姥姥對她的心,她怎麽報答也不爲過。
“辦法也不是沒有。爲了謹慎起見,我們還要要親自去小姨家一趟,去了解,去看看,小姨在婆家的情況壞到什麽程度,我們再分别對待處理。如果情況屬輕,還能調和,那麽,以後,不管是我家,還是舅舅你們家,我們都得多與小姨家多多走動,向姨夫和小姨的婆婆明确的表明我們的态度,小姨是有娘家撐腰的人,不是他們家想磋磨就能磋磨的。如果情況很嚴重,我們先把小姨和孩子接回來,再想辦法給那邊施加壓力,讓他們後悔,害怕,逼他們上門來道歉,表明态度以後會對小姨和孩子好,才讓他們接回小姨和孩子,他們怕了,就不敢再在小姨頭上作威作福。”
莊雲青也不知道賀蓮現在在婆家的情況到底壞到什麽程度,所以也不能直接的道明用什麽法子,隻能籠統的分析了一番。
聽了莊雲青的分析,賀氏和賀新久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不管怎麽樣,做爲娘家人,還是得親自去看一眼,了解一下情況,再發言做決定也不遲。
“雲青,你說得對,小舅舅聽你的。那你覺得我們什麽時候去合适?”
“越早越好,拖一天,小姨就多受一天罪。”
“那就明天去,明天,雲青你陪着我一起先先去姥姥家,與舅舅他們彙合後,再一起去你小姨家。”
賀氏很擔心妹妹,立即同意莊雲青越早越好的想法,但她希望莊雲青陪着她,莊雲青現在在她這做娘的心目中,就是一個無不往利,無所不能的存在,有她在,賀氏心中就安定,就不害怕。
“好,我明天陪娘你一起去。”莊雲青點點頭,爲了娘親,爲了姥姥,她勢必要走這一趟。
事情商量好,賀新久吃完飯後立馬回了賀家村,莊雲青分析的情況,他得回去同老娘和大哥通個氣,商量商量,明天該派家中哪些人一起去,這次可不是簡單的去走親戚,是去給小妹撐腰的。
翌日,賀氏一大早就起床做早飯,吃好早飯,家中的的事全扔給了莊小富,收拾收拾拿給妹妹賀蓮和孩子的禮物,放上牛車,坐在家中新買的牛車上,氣勢滿滿,鬥志昂揚,像隻護窩的老母雞,勢要去爲賀蓮讨個說法。
甩着牛鞭的莊雲青看着娘親雄糾糾,氣昂昂的模樣,心中暗笑,這些時間家中的日子過得好了,都帶動賀氏變得自信起來,沒想到娘親還挺護短,隻是莊雲青沒想到,賀氏面上這樣硬撐着,心中還是挺虛的,但因爲相信大女兒聰明,有辦法,也會護着她,所以也就“狐假虎威”了起來。
二人到達賀家村後,姥姥一家人都在等着莊雲青和賀氏,經過商量,兩個舅舅,大表哥賀小虎,表弟賀小豹四人跟随着莊雲青去賀蓮家,俨然,在這一群人中,莊雲青成了大BOSS,領導人物。
莊雲青無奈的笑笑,等衆人全上了牛車,甩起牛鞭,趕着牛車往隔壁村李家村駛去,牛夠壯,車夠大,人也不少,這一路上行來,都很打眼,莊家村與李家村相鄰,沒費多少功夫,牛車就進了李家村。
拉風的大黃牛實在是太打眼了,衆人一進村就引起了李家村村人的關注,好奇的聚在一起低聲議論,不知道是誰家的富親戚來了,等莊雲青的牛車走近,人群裏有認識賀大久,賀新久兄弟倆的人,是賀蓮相公的嬸嬸曲氏,也就是賀蓮婆婆的妯娌。
曲氏一把扯過在人群中亂鑽的五歲的李幺妹,賀蓮生的最小的女兒,“幺妹,快看,牛車上有你兩個舅舅在,肯定是到你家來的。”
李幺妹被曲氏扯得身子向前撲了撲,差點摔個狗啃泥,慌忙站定身子後,也不敢上前确定,隻遠遠呆呆的望着大大的牛車,她自從出生後,去姥姥家的次數少,年齡小,一下子也認不出車上的人是不是舅舅,呆了半晌後,突然醒過神來,像一陣風似的,撒開小腳丫子往家中跑去,要去給娘親報信,是舅舅他們來了,若真是舅舅來了,那可是好消息,娘是不是就不用挨打挨罵了?!
曲氏這一嗓子,也把圍着的李家村人給吼醒了,原來是李誠家的兩個舅子來了,想到這些時間李誠母子二人對賀蓮的不滿和虐待,村人立即八卦起來,賀蓮娘家人這是要來找李誠母子算賬,爲賀蓮撐腰來了?
于是個個打了雞血,遠遠的跟在牛車後面一起往賀蓮家湧去,隻是大家想不清楚的是,不是說賀蓮娘家窮得狠?連當初李誠家給的二兩彩禮都留了下來,李誠娘孫氏就是爲此事,一直對賀蓮不滿的嗎?但現看勢頭,連大牛車都買得起,個個穿得整整齊齊,體體面面的,連趕車的女娃子都穿着上好的細棉布,像個小姐一樣,怎麽都覺得跟窮字不沾邊呐!
牛車上的人也不管看熱鬧的人群,個個冷沉着臉,莊雲青甩着牛鞭将牛車趕得飛快,今天來,就是來下李家臉面的,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看熱鬧的人當然是越多越好。
李家,早晨與婆婆,相公剛剛幹了一架的賀蓮,正坐在家中摸着臉上被打傷的地方掉眼淚,感覺這日子沒法過下去了,剛開始隻是婆婆的打罵,有相公的勸解,爲了幾個孩子,她沒法,隻有忍耐着,想着等婆婆老不死的哪天歸西也就好了。
可是沒有想到,就因爲她生了三個女孩,相公也慢慢的跟她離心了,說是若她下次懷孕再不能生出個男孩子,就讓她打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賀蓮想想都心冷,自己的脾氣并不是好拿捏的,都被逼到這份上,要是大姐,還不知道會怎麽樣,不過大姐比她命好,雖然一樣也受婆婆的氣,但是姐夫對她體貼,又生了兩個兒子,兩個閨女,再怎麽樣,已經在婆家站穩了腳跟,想想自己,不由悲從心起,接下來自己該怎麽辦?
“娘,娘……”李幺妹風風火火的從外面跑了進家,嘴裏嚷嚷着。
“你個死妮子,你幹什麽呢?咋咋呼呼的,鬼捉你啊。沒事做,去打豬草喂豬去,一天到晚跟你那個懶娘一樣,偷奸耍滑的。”同樣也是一肚子氣的孫氏從自己屋裏鑽了出來,大聲責罵李幺妹。
“奶……我……”李幺妹怕孫氏怕得厲害,小身子一抖,頭一低,趕緊往娘房中溜去。
“幺妹,你回來了?這是怎麽了?”
從絕望悲苦心境中掙紮出來的賀蓮,聽到婆婆的咒罵聲,沒理睬,早晨剛剛鬧過一場,她已經沒力氣再鬧一次了。
“娘,我在外面看到一個好大的牛車,曲奶奶說,車上有兩個人是舅舅,所以我想跑回來告訴娘……”
李幺妹撲到賀蓮懷裏,急切的跟她說道,李幺妹雖然年齡小,但是是三個孩子中最伶俐的,口齒清楚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真的?舅舅他們來了?走,跟娘出去看看。”賀蓮驚喜的一把抱起李幺妹,快步的往外走去,忘記了自己臉上的傷,疼得她龇牙咧嘴。
莊雲青剛剛在賀蓮家門口停下牛車,就看見一個婦人手中抱着一個女娃,急沖沖的往外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尤其打眼,左邊半邊臉也腫了,上面還有指印,莊雲青雖然重生以來沒見過賀蓮這個小姨,但對于前世賀蓮的記憶還是清清楚楚的,所以,還是一眼認出來是自己的小姨,習武人的眼神銳利,一眼也看清賀蓮臉上的傷,是人爲打的,眼神一冷,默默的停好了牛車。
牛車一停下,賀氏幾個都跳下了牛車,那邊沖過來的賀蓮也看清楚了來人,頓時放下抱着的李幺妹,激動的哭了起來,眼淚汪汪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哥哥,委屈得泣不成聲。
“呀……小蓮,你這臉上誰打的?哪個天殺的,下這麽重的手?”賀氏是姐姐,幾步走到賀蓮兒身前,伸手就摸上了賀蓮腫着的左臉,賀大久和賀新久幾個也看清了賀蓮臉上的手印和傷痕,氣得陰沉着臉,但還忍着怒氣沒有發火,雲青跟大家說了,到這來不管是什麽情況,不能被動,所以,在雲青沒有開口說話前,他們兩個大老爺們先不說話。
“大姐……是李誠打的,婆婆咒罵我,他們母子倆往死裏折磨我……嗚,嗚……”賀蓮一把抱住賀氏,再也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
外面的動靜這麽大,屋裏賀蓮的婆婆孫氏自然也是聽到了,急急忙忙的往外走,看是誰來了,一隻腳踏出屋門,就看見了賀蓮抱着賀氏痛哭,還一面告着狀,賀蓮身後站在那的幾個人黑着臉像要殺人,唬得心中一跳,對于賀新久,賀大久孫氏并不陌生,硬着頭皮,裝着樣子走向幾人,出口訓賀蓮,“原來是兩位舅舅來了,大家快進屋坐,小蓮,你怎麽能讓客人站在外面?有什麽事不能回家說?”
“李家婆婆覺得你們家又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能在外面說的?嗯?”
莊雲青走上前,淡淡的瞥了眼孫氏,然後伸手扶了賀氏和賀蓮往屋裏走去,賀大久和賀新久幾個也學了莊雲青的模樣,淡淡的瞥了眼孫氏,越過她,跟在莊雲青身後也往屋裏走,至始至終沒有給她個好臉色。
“……”
孫氏一噎,莊雲青那一聲嗯,嗯得她心發顫,朝看熱鬧的村人讪讪的笑了笑,轉身也跟着進了屋,知道今天的事怕不好說,也不虛于表面再來應酬,往小兒子李偉的房間走去,吩咐他趕緊出門去叫李誠回家,然後再不慌不忙的進了堂屋。
堂屋中,衆人都找了位置坐了下來,賀蓮也不哭了,隻是還紅着眼睛,李幺妹靠在賀蓮懷裏,眯着眼吃着莊雲青給她的雪白的點心,賀氏則反客爲主,從廚房裏拿了水和碗出來,一人倒了一大碗水。
孫氏臉色尴尬的看了看,張了張嘴,什麽也說不出,明顯,今天這些人是來爲賀蓮撐腰的,還好死不死的就碰上了今天賀蓮被打的情況下。
“李家婆婆,我小姨父人呢?”
莊雲青語氣平淡的問孫氏,沒有生氣,也不失禮,前面孫氏還在想着這氣勢十足的女孩子是誰,莊雲青這一開口的稱呼,又看着與賀蓮有五分像的賀氏,立即想明白了,這女孩子應是賀蓮大姐家的女兒。
“莊姑娘,你們稍等等。我讓我小兒子去喊了,你姨父他和兩個孩子一起去地裏幹活了,馬上就回來,馬上就回。”
孫氏客客氣氣,老老實實的回了莊雲青的話,不知道爲什麽,眼前明明是一個十歲出頭點的女娃子,可是一對上她那雙眼神冰冷的眼睛,就感覺自己在她面前無所遁形,快被她凍死了,真不敢有半句虛話。
“哼……”賀蓮看着婆婆裝老實的模樣,氣不一處來,哥哥姐姐在,也不主動招事,隻冷哼了一聲,别開頭不看她。
莊雲青冷眼觀察孫氏的語言動作,果然是有點道行的,知道事情不對頭,也不逞強,她若是敢把賀蓮的哥哥,姐姐都不放在眼裏,跟賀蓮嗆聲或是争吵的話,現在她就敢動手狠狠的揍她一頓。
堂屋裏,大家都不說話,安靜,窒息,正在醞釀一場暴風雨,現在,就等李偉叫李誠和兩個孩子回來,孫氏眼睛轉了又轉,在想着一會賀家發難的時候,怎麽樣才能應付得過去。
賀大久,賀新久兩個則想着等李誠回來,首先出手揍他一頓,妹妹臉上的傷可是他出手打的,孫氏今天沒動手,隻動了嘴,莊雲青神色不明,見兩個舅舅向她遞眼神,她了然的點點頭,表示贊成二人的想法,李誠做爲賀蓮的相公,不問青紅皂白的,想動手就動手,把賀蓮當沙包打,那就不能怪她娘家人把他當沙包揍。
莊雲青轉了轉眼睛,眼神裏染滿了笑意,她決定首先來個糖衣炮彈試探試探,讓孫氏隻能眼巴巴的望着,羨慕着。
“小姨,這是我娘給你和三個表妹帶的禮物,你看看喜歡不?”
莊雲青從包袱裏抽出給賀蓮和三個表妹的做衣裳的布料,三朵珠花,還有不少各式各樣的點心,珠花本是莊雲青買給雲煙帶着玩的,但雲煙死心眼的天天帶着十七送她的那朵,莊雲青買的反倒是派不上用場了,決定來賀蓮家決定得匆忙,也沒時間去買禮物,賀氏便把這三朵珠花收拾上了。
賀蓮哪知道莊雲青的用意,急忙站起來,一雙手捂着包袱,“哎呀,青兒,還有大姐,你們來就來,買這些禮物幹什麽?這是要費多少銀錢呐?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的,家裏也不比我家好過多少,拿了這些貴重的東西來,大姐你得遭婆婆罵了,雖然姐夫體貼你,萬一姐夫有意見,該怎麽是好!”
莊雲青見賀蓮一臉的急切,爲娘親擔心的樣子,在心中默默的點了點頭,不虧了娘親心中有這個小姨,是個知道心疼姐姐的,就沖小姨爲娘親考慮的态度,今天她非得把小姨在婆家的地位給徹底的扭轉了過來。
“小蓮,你先坐下,我既然給了,你就不用擔心,我們家現在日子好過多了。等有時間了,我慢慢再和你唠叨唠叨。不瞞你說,就這點子東西,你姐夫現在還真沒把它放在眼裏,更不會像你說的那樣,爲了幾塊布,幾塊點心就跟我過不去,所以,你好好收起來就對了,給孩子們做一身秋衣,珠花也給三個孩子,一人一朵戴着,她們這會兒正是要好看的年紀。”
“大姐,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會是騙我的吧?”賀蓮生怕賀氏爲了給她出頭,替她掙臉面,就打腫臉充胖子。
“小蓮,你都收下吧,大姐說的都是真的,外面那頭牛和牛車總共買了十兩銀子,是大姐家的。而且大姐家已經從莊家老屋分家分出來了,正準備建新房子,按計劃建房子也得花上百兩,這月初八就動土了。就連我們,現在也跟着雲青這孩子在學做生意,以後家中慢慢的也會好起來的,你不用擔心。”
賀大久也忙證明賀氏的話是真的,其他人也朝她點頭,賀蓮這才信了賀氏的話坐回椅子上去,看着眼前好看的細棉布,還有極好的點心,珠花,想想這兩年自己和孩子們過的日子,眼睛又紅了,心中雖然吃驚大姐家的變化,但孫氏坐在那虎視耽耽的,她将好奇全放在了心裏,默默的替大姐開心着。
“幺妹,來,到表姐這兒來。”莊雲青放下包袱朝李幺妹招招手。
“表姐……”李幺妹一雙大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莊雲青,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見莊雲青招呼自己,也不怕生,從娘親懷裏起來,湊到莊雲青面前去。
“給你,這個點心可好吃了,你吃吃看。”
莊雲青拿了一個雪媚娘,遞給李幺妹,小女孩接過後,同莊雲青更加親近了,猶豫了一下,就靠在了表姐的懷裏,莊雲青一愣,然後笑了,伸手從桌上拿了朵粉色的珠花,仔細的簪在李幺妹的頭上。
“幺妹真好看!”莊雲青眼露笑意贊賞了一句。
“幺妹,快謝謝表姐。”
“謝謝表姐。”李幺妹吃着手上的點心,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珠花,開心爛漫的擡頭謝謝莊雲青。
“李家婆婆,你瞧瞧,你小孫女戴這珠花好看不?”莊雲青眼露狡黠,故意問坐在那如坐針氈的孫氏。
衆人之間的對話,孫氏聽在耳裏,癢在心裏,一聽說賀蓮的大姐家發了财,還要帶着賀蓮娘家發财,她心裏就像貓爪一樣抓,而且,那幾塊好看的細棉布和珠花,老早晃瞎了她的老眼,聞着點心的甜香,孫氏艱難的的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管住自己的眼睛不往那兒瞟,沒想到莊雲青倒是主動問上了她。
“好……好看。”孫氏猶豫了一晌,眼睛都沒看小幺妹一眼,嘴不對心。
“我就說好看吧?!李家婆婆,你别看輕女兒,世人皆以爲男兒比女兒好,我倒覺得,世人的眼光過于偏頗了。說不定呐,這生女兒比生男孩兒強呢,有些時候,人呐,眼皮子過淺,總會有遺憾和後悔的時候,所以,眼光還是放長遠些好。李家婆婆,你說是不是?”莊雲青輕描淡寫,旁敲側擊。
“莊姑娘,我隻是一個農村老婆子,也不懂那些大道理,在我心中,自然是男兒比女兒好。”孫婆子聽了莊雲青敲打她的話,臉上維持的假象維持不住了,開始回擊。
莊雲青淡淡的笑了笑,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不再回擊她,聽她的回話,的确是有兩把刷子。
但,自己還以爲是多深沉的,這就忍耐不住了?也不過如此!
等一會揍你兒子的時候可千萬要忍耐住。
不過,孫婆子因爲心中還惦記着那美味的點心,好看的衣裳布,總算沒有大罵,繼續僞裝,心中想着等兩個兒子回來了再說。
雙方都在等李誠這個核心人物的到來,堂屋的人,不時跟賀蓮說說話,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就連外面看熱鬧的人見裏面沒有絲毫動靜都要等不及的時候,李誠帶着兩個孩子,跟着弟弟李偉走了進來。
莊雲青不動聲色的打量着走進來的幾人,李偉大約二十歲左右,臉皮白淨,透着書生氣質,根據前世的記憶,這時候的李偉還在家中攻讀考取秀才,沒有成親,他後面跟着的就是自己的小姨父,年齡在二十七八的樣子,皮膚黝黑,一雙蠶豆眼,眼神陰沉。
不過,對于再活一世的莊雲青來說,他的小技倆,陰沉的性子可是掌握在她的手心裏,任他空有手段,也翻不過自己的手掌心,因爲,她知道,自己這小姨父,就是個典型的欺軟怕硬的性子,而且,他的長相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小姨,賀氏和賀蓮二人長得像姥姥,臉面很好看,連自己長相上的優點都像了賀氏,若不是當年姥姥家太窮,也輪不到他李誠撿漏撿缺。
李誠的的身側跟着兩個孩子,賀蓮的大女兒李大妹,二女兒李二妹,從名字上就能看出李誠這個做父親的,對三個女兒是有多麽的不看重,不曾用心的爲三個女兒取過閨名,直接按出生順序排隊而取。
兩個孩子身上的衣裳,與李幺妹一樣,補着層層疊疊的補丁,三個女孩子的臉色都是黃中帶黑,不僅是營養不夠,還因爲在太陽底下勞作,皮臉曬黑了,頭上的頭發稀稀拉拉的發黃發枯,垂在身側的小手,粗糙且粘着泥土。
“大妹,二妹,你倆過來,叫舅舅,叫大姨姨,還有表哥,表姐……”
賀蓮心疼孩子,平日裏都是她帶着孩子出去幹活,今天早晨吵得厲害,挨了打,她一犯倔,誰也不管了,所以李誠這才帶着兩個大的去地裏幹活去了。
“大舅舅,小舅舅,大姨姨,表哥,表姐……”李大妹,李二妹乖乖的走上前來,一一的招呼過去。
“娘,小虎表哥,小豹表弟,你們三個帶着三個表妹去洗手吃點心去。”莊雲青給了個眼神,怕驚着三個孩子,先支開她們。
莊雲青這邊的人,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小虎和賀氏心中不大願意,擔心莊雲青吃虧,但前面說好的,一切聽莊雲青的,爲了不壞事,三人立即起身帶着三個孩子出去,順便把桌上的點心包袱也拎了出去。
那邊的李誠,李偉二人,還在與賀大久,賀新久二人打着面子上的招呼,想套套他們二人想法,想知道他們今天來,意欲爲何,倒是小看了莊雲青這邊的動靜,坐在一旁的孫婆子看着三人帶着三個孫女出了門,心中隐隐開始不安起來。
莊雲青等那六人出了堂屋的門,一步走到堂屋的門口,“啪”的一下響,把堂屋的門關上了,孫婆子,賀蓮,李誠,李偉四人一怔,還沒想明白莊雲青這要是幹什麽,賀大久和賀新久間接接到了莊雲青的暗示,兄弟二人對兄弟二人,賀大久對上李偉,賀新久對上李誠,出手狠勁,一下子便把二人摁倒在地上,然後一屁股坐上去,掄起拳頭就揍。
莊雲青則沖到孫婆子身邊,趁她和賀蓮呆愣之際,直接點了孫婆子的穴道,瞬間孫婆子喊也喊不出來,力氣沒有力氣,就那麽癱倒在椅子上,眼睜睜的看着李誠,李偉二人被賀大久,賀新久按在地上打。
等李家兄弟二人醒過神來,已經來不及了,李誠被打得龇牙咧嘴,大聲叫喚,莊新久心中有氣,哪裏疼往哪打,打完身上,再打臉,李誠掙紮着想起來,奈何後制于人,動也動不了,隻剩下挨揍的份。
而賀大久對上李偉,則拳頭輕了些許,也沒往臉上打,畢竟不是他親手打的妹妹,這導緻好幾次李偉反過來差點打傷了賀大久,不過,一旁觀戰的莊雲青怎麽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大舅舅反被打,暗中出手,制住了李偉,所以在最後,賀大久也打起了氣,這讓李偉的臉上,身上結結實實的挨了幾下,連眼角都被賀大久打青了。
賀蓮知道這次兩個哥哥和大姐來,肯定是來爲自己撐腰的,明明前面莊雲青還柔柔的與自己婆婆用言語過着招,這等李誠,李偉一回來,情勢突變,望着地上打人和被打的人,坐在那呆住了,久久回不過神來,等她回過神來,李家的兩個兄弟已經被自己的兩個哥哥打成了豬頭,賀蓮先是害怕,害怕過後又是高興,又是激動,平日裏李誠仗着自己是男人力氣大,經常打她,今天終于讓他嘗嘗被打的滋味,這感覺讓她興奮不已。
李誠和李偉到最後被打得扛不住了,從前面的咒罵變成了求饒,聽着二人的求饒聲,莊雲青覺得差不多了,隻要讓二人對賀家存了恐懼的心理,就好拿捏了。
“大舅舅,小舅舅,可以放開了,讓他們起來,現在輪到他們向小姨道歉,再好好的說道說道。”莊雲青終于肯出聲了,這聽在李家兄弟二人的耳朵裏,好比天籁之音。
賀大久,賀新久二人對莊雲青的話,是當聖旨來聽的,大外甥說放手,就放開手,從二人身上爬了起來,喘着粗氣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莊雲青趁大家不注意,替孫婆子解開了穴道。
穴道一解,孫婆子嚷嚷出聲:“你們這些天殺的,這是想要打死人呐……嗚,嗚……誠兒,偉兒,你們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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