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草豐茂的秘境池子邊,我手裏逗着小白蛇,面前跪着阿苑。
他與我說的那些,包括滅掉一個道觀,以及如何殺掉他的母親,每個細節他都描繪得真切十足。
但他的臉上卻一直都是漠然,就像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故事一般。
“那你後悔過嗎?我說的是殺掉你的母親?”我好奇地問了一句。
阿苑卻突然笑了,笑得如同一個涉世未深的孩童一般,他不答反問:“後悔,我爲什會後悔殺了她,她本來就是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反過來救她?那我還能活到今天嗎?”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你覺得,你現在還是人嗎?你其實根本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走出這個秘境了不是嗎?”
他臉色一白,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倒是很好奇你了,到底是哪裏來的大人會喜歡管這麽寬?”
我翻了個白眼,換了隻腳繼續翹着二郎腿:“你管得我的,我問你,另一個阿苑呢?我找他有事!”
“你不就是想要知道出去這個秘境地方式嗎?你問我好了,我一樣也知道!”他理着袖子,一臉得意地說道。
我起身轉了轉:“你根本就出不去,你現在隻是一具行屍,我還是等着你體内的另一個阿苑醒了再說吧!”
“等等!你說我是什麽?行屍?”他猛地起身攥着我的袖袍,一臉不可置信地問。
我咬着嘴唇仔細想了想:“大概是這樣吧,你雖然也是生活在這具身體裏面,但你卻不能操縱着這幅身體裏面的靈力和術法做任何事,這裏之所以會被稱之爲秘境,當然也是需要術法和靈力催動結界入口才是,所以我說你打不開!”
阿苑這時沒了聲音,他讷讷地歪坐在地上,看着地上被風吹動的小草葉子發呆。
雖然說這狠話确實不是我所願意的,要怪就怪我這該死的嘴碎。
“不過嘛”我說這話時,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阿苑的神情:“有個事情倒是你可以幫忙!不知道——”
“你說,是什麽?”他像是突然得了希望一般,兩隻原本已經暗淡無光的眼睛裏面漸漸有了顔彩。
既然他想證明自己到了這般田地,那我也實在地不好拂了他的意思:“我有個朋友,和我一起從上面掉下來的,你能幫我找找嗎?”
他立刻想也沒想地答應了下來:“你說,她長什麽樣,我能怎麽做?”
好家夥,還真積極!
我在心裏默默揣測幾回,待會兒要是另一個阿苑從他身體裏面蘇醒了,發現自己正在做一些有失顔面的事情,會不會立刻拔刀砍我?
算了,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尋找孟姝和夜浔的事情迫在眉睫,絕對不能再有一刻的耽擱。
“我先說,我的朋友有兩個,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你隻要和我分頭尋找,隻要找到其中的一個都可以,雖然我是挺希望兩個都能找到的,但是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能找到一個算一個!”
那小書生阿苑果然腦回路清奇,我看得出來他很是想要幫我的忙,但是他又忍不住嘴碎:“爲什麽大人會說找到一個算一個,難道是大人對于自己的能力不行?”
嘶!他這叫什麽話,我像是那種偷奸耍滑的小人嗎?不論在這三界之中,莫說是男子不喜人家說自己不行,就連我這放寬心态的女鬼也第一次被這“不行”兩個字給深深的傷害到了!
“不是,你在亂說的話,我鐵定打死你嗷!什麽人給你的自信,上一刻還對本座唯唯諾諾,怎麽到了現在就敢開本座的玩笑了?”
我一甩袖子,看起來十分的生氣,誰知道那個書生阿苑明顯地不懼怕我了,相反,他居然還微微笑着起身走進我。
他用一派溫柔和煦的語氣同我說道:“是阿苑叫我這麽說的,他還說,說你不敢打我的!”
“你!!!!我!”
我又被真情實感地氣到了,這阿苑果然是好大的膽子,居然現在放肆戲耍到了我頭上,可真真是氣煞我也!
但是,最最可氣的就是這個但是,我雖心中有氣,但如今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在他們的地盤上,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生氣歸生氣,當然是選擇原諒他們啊!
“也罷!本座今日就原諒你們這一次無禮,我現在很急,必須得快點找到我的幾位夥伴,所以,希望你們幫我!”
我這句話才說完,就隻見原本好好站在我面前的阿苑突然怔怔地看着我的後面,我心下覺得有事,立刻警惕地回頭一看。
身後空空如也,出來幾顆長勢稀疏的花草以外,并沒有什麽特别奇怪的事物。
就在這時,原本面向阿苑那邊的身體突然感受到猛地襲來一股陰邪之氣,我眉頭一跳,在電光火石之間反應了過來。
我稍一側身躲過,那抹身影順勢就往前面俯沖了過去,我擡腳一踢,正巧那身影的主人反應過來,亦是擡腳與我對着踢了一跤。
待他堪堪轉身落定,我攏着袖子在後面半眯了眼睛打量他:“你居然在這個時候醒了,阿苑?”
那身影在原地頓了頓,轉身一臉邪笑:“預感不錯嘛,白大人!”
我冷笑一聲,心中想要讓那個書生阿苑幫我一起尋找出口和同伴的念想已經破碎了一大半。
“我有件事情不明白,你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不是應該在——”
我話沒說完,他就立刻急不可耐地擡手打斷了我:“皇宮是吧,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這件事情一時半會兒我是解釋不通的,我一會幫你找你朋友再慢慢給你說!”
我圓了圓眼睛,真是死去也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麽說,難道不應該是惡語相向将我直接拒絕的嗎,這家夥,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阿苑嗎?
“喂,你還愣着幹什麽,怎麽就真的不怕我突然改變主意不帶你去找了?”他突然在那邊喊了我一聲,吓得我一個激靈。
我讪讪地摸了摸鬓角的碎發,不好意思地沖他笑笑:“這,這不就來了嘛!”
我說這話的時候,心裏簡直就在滴血,我,一個堂堂的幽冥神祗,居然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開始就要淪爲到被一個修魔道的小妖怪呼來喝去了?
“你在想什麽?”阿苑突然壞笑着探過腦袋來,又吓了我一跳。
我慌忙正了正神色,裝作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問他道:“你那日亂葬崗之後出了什麽事,你究竟去了哪裏?”
阿苑原本微笑平和着的表情突然一轉,變得沉凝起來:“我要是說了,你可不要覺得我是在危言聳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