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少年伸手扶上了我的臉,緩緩道:“讓你受苦了!”
我張了張嘴,血水湧了上來卡堵住喉嚨,發出不了任何的聲音。
他眼中閃過一絲痛色,随後那隻近乎透明的虛晃的手,就慢慢的沿着我的臉,一路放在了那個被木劍捅過的窟窿上。
白光從我的胸口處冒起,他就隔在那道越發強烈的白光之後,嘴巴開合幾次,我卻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麽。
他的身影漸漸地在我面前消散,胸口麻木如同萬蟲撕咬的綿密痛感逐漸消失。
白光悉數斂進胸口的時候,我聽清楚了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說:“你不要怪我!”
一股怪力順時湧入我已經失去了知覺的四肢百骸,我像是觸電了一般,被震起身,肩膀一顫,喉嚨中堵住的鮮血全部吐在了地上。
我不可思議去摸上了胸口那個被捅過的窟窿,血已經被止住了,就連傷口,也開始又了自己愈合的征兆。
外面尋不到人,方才急惶惶跑出去的那個老道士此時又帶着他那群狗腿弟子重新進到了廂房之中。
他們手中拿着各種法器,身上也穿着做法時候用的道袍,老道士進來時,我正撐着床頭往地上嘔血。
“哼,你倒是命大得很!”老道士冷哼了一聲,從袖中取出了一把銅錢劍,兩手并攏一抹,嘴裏又開始念叨,劍上發出了一圈金黃的光芒。
我的爹娘是随後趕來的,見着老道士欲再捅我一劍,立刻就慌慌張張地擋在了我的面前:“大師且慢!”
我爹不高,甚至說有些矮,他擋在老道士面前的時候,我都還是能透過大半的縫隙看見對面。
隻見老道士眉毛一挑,冷哼的一聲将長胡子吹得飛起:“你們既然已經将他五十兩賣給了我,爲何又要将他要回?”
“這是不一樣的,道長大人!”我娘也跟着笑嘻嘻地出來:“當時不是說好了的,道長給我們五十兩銀子,讓你捅我們苑兒一刀,如今那一刀也已經捅了,我兒命大,尚還有一口氣,倘若您現在還要再捅的話,那”
“哦!想要更多的銀子?”老道士也不是個好東西,惡人和惡人的交易,所想的目的定然是相互知曉的。
我爹連忙谄媚地笑了一聲,彎着腰湊了過去:“我也不亂喊價,道長您就給二十兩就成!”
我娘似乎還是嫌少了,她一臉不滿地瞪了爹一樣,嘀咕咕說了幾句,應該是什麽罵人的土話。
我撐在床頭,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聽着他們如此公然讨論我的生死,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痛心,該痛的就在剛剛那一把木劍刺下的時候就已經痛過了。
老道士皮笑肉不笑沖他們兩人勾了勾手:“那我還得謝謝你們将你們的兒子出賣給我!”
我很可悲我爹娘兩個以種田爲生的鄉土夫婦,他們常年同黃土打交道,根本就不大懂得察言觀色是什麽。
現在這種情況,很明顯那老道士已經心生歹意,但他們仍舊爲了那點銀兩而不知死期将近。
爹先走在前頭,娘要稍微後一些,看着老道士伸手摸向袖袋時,我那練兩個可悲的爹娘兩個眼睛都在放光。
“噗嗤”一聲鈍器入體的聲音,老道士的一個弟子已經摸出了手裏的劍,一把捅進了爹的心口,他就連哼都不曾哼上一聲,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他的一雙眼睛就這樣因爲倒地而看向了我,兒子沒死,錢沒拿到,他死不瞑目。
我娘吓呆了,愣了一會随即高叫一聲匍匐在地,一個勁地磕頭求饒。
老道士将刺中了我爹的從他的胸口抽了出來,噴薄出來的鮮紅血液濺了我娘一臉,她被這一激,磕頭磕得更加賣力了。
老道士瘋狂地大笑着,一腳将我娘踹倒在地上,但她就像是狗一樣,又繼續不知放棄地爬着過去磕頭。
老道士的目光逐漸落在了撐在榻上的我身上,他厭煩地招了招手,兩個弟子就将我娘直接拖出了房間。
老道士望着我娘被拖出去的方向,嘴角勾過一絲意味不明的邪笑:“小子,你命還真大,不愧是一體雙魂,既然桃木劍殺你不得,那你就來嘗嘗的我的玄法銅錢劍的威力吧!”
他說着,手上的銅錢劍劍光大作,就要朝着我刺來,不知怎麽,我竟然一點也沒有那個要躲開的意思。
他的銅錢劍即将刺進我的身體時,我身上突然白光一現,一把長劍就如此順理成章的出現了在我的手裏。
我也很是驚奇,驚奇至于又有些可惜,我又不會劍術,做什麽來保護自己呢?
“你相信我嗎?”腦子裏突然又出現了那個家夥的聲音,平平淡淡地,就好似在問我今天吃了嗎一樣。
“你在說什麽?”我開口言語道。
老道士眉毛一緊,轉而質問我:“你在同誰講話?”
我并不想搭理他,即使他方才當着我的面殺了我爹帶走我娘,我也依舊不怕他,我知道,另一個阿苑此刻就陪在我身邊,我很安心。
“我,我絕對相信你!”我含着笑将這句話說完,手上傳來一陣觸感溫溫軟軟的觸感,他似乎此時正握着我手裏的劍。
我的四肢居然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漸漸的,我的身體也逐漸開始變得沉重,就好像一個負重過多的人。
我開始明白這老道士方才所說的“一體雙魂”是何意思了,他之所以也叫做程苑,是因爲他也是這幅身體的主人。
老道士會用桃木劍刺我,是因爲他也能夠感受得到痛。
我們之間不存在陪不陪伴的問題,因爲我們從來就不曾分開過!
“阿苑,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我呐呐自語道。
“你本來一直都可以這麽叫我的,隻是你太笨了,現在才明白過來而已!”這句話也是從我的嘴裏說出來的,但控制着說這句話的主人卻是另一個阿苑。
這麽多年,我們相互陪伴着存在在一個身體裏面,他總是在我不知不覺間使用這幅身體,從不打擾過我。
然而今天,我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與我交換魂魄時的感受。
他問我:“你說,我把他們都殺了會怎麽樣?”
我看着老道士逐漸沉凝的臉色,嘴角一勾,一股困意湧了上來:“我不知道,但你快些動手吧,快些弄完,我們去吃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