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你,饒過他”我費力擡起眼簾,想要幫他求情,可是經過方才的那一折騰,我能做的,居然也隻是輕微的勾了勾手指。
一場混亂之中,并沒有人會傾耳來聽我說的話,也沒有人會注意到我的這毫無變化弧度的小動作。
廂房的門被重重地關上了,我也因此睡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娘守在我的床邊,面色淡漠。
她見我醒了,順手将桌上的一碗涼水端給了我:“今天以後,你就離開我們家吧!”
我直接呆住了:“娘,你這是爲何?”
娘被這麽一問,當即惡狠狠地甩了袖子:“哼,因爲什麽你應該比我清楚,你和妖物勾結,什麽無師自通的神童,你自己做了什麽還想抵賴嗎?”
我更加不清楚了,什麽妖物,什麽勾結,這些我都不知道,至于她說的無師自通的神通嘛,我立刻就想到了在昏迷前看見的那個從我身上起來的那個淡若透明的影子。
我條件反射地翻身起來,雙手緊攥着娘的衣袖:“娘,你告訴我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那個道士從我身上逼出來的‘人’去了哪裏?”
這不說還好,一說起來,娘親的臉色就更是難看,她晦暗鐵青着一張臉,惡狠狠地磨着牙齒質問我:“你還知道些什麽?”
我沒工夫回答娘親的話,此刻我心裏惦記地,便就是那個家夥的安危,說不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這些個能夠感受到他存在的年月中,他就好像是我的手足兄弟一般随時在我身邊陪伴着,即使他從不說話,也從不用自己的行動來幹涉我的事情。
對我而言,他的存在,是比我的親生父母都要重要的,他們對我的好,完全都是建立在我的幾個無師自通的神童名聲,爲他們帶來了名利。
他們就此選擇舍棄了種田勞作,整日想着如何依靠我神童的名聲弄來更多的錢,他們并不是因爲我是血親而愛我的,他們看中的,就隻是我能夠爲他們帶來金錢,以供他們四處揮霍。
在這種表面相親相的愛狀态下生活了許久的我們,各自心知肚明且心懷鬼胎,雖然貌合神離,但好歹也沒有捅去那一層的窗戶紙。
可今天是怎麽回事?母親好賭,難道是因爲我在休息的幾日裏沒有爲她賺錢,才讓她如此生氣?
“母親,外面發生了什麽?你可以告訴我媽?”我看着門口的方向,心裏嘗試着去感應那個已經被道士抓起來的家夥。
感應之力很是虛弱,但好歹也是知道他還活着的重要證據。
“你還想做什麽?難道你真的就要爲一個魔族中人背叛我們?”母親氣得直接搶過了我手裏的水碗甩在了地上。
我膽小地縮了縮,聲音怯懦:“不是的母親,你聽我說,那不是什麽魔族,而是我的一個朋友而已”
這句話說得很蒼白,母親也并沒有被打動,相反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了,她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然後恨鐵不成鋼地撈起袖子起身打開了廂房的木門出去了。
我撐着身體從床上起來,每一個動作,就都會牽扯起之前被那黃符所折磨後的刺痛。
沒過了多久,母親帶着父親和來個老道士一道闖了進來,氣勢洶洶且異常緘默。
“母親,你們這是”我虛弱地扶着桌子,小心翼翼地打量前來的衆人。
這也才注意到,那個老道士手裏拿把木劍:“還愣着幹什麽!”
老道士向身後的幾個弟子一示意,他們就快速地又上前來将要抓住我,這種情況下,肯定是不會有什麽好事情等着我的。
剛才那個黃符的苦我已經吃過了,現在擺在眼前的,隻怕就是老道士手裏多出來的那把劍了。
“你們,你們要做什麽!放開我,母親,你跟他們說說,我不是妖怪,我是你們的兒子啊!”
我大聲地向母親呼救,可他們就像是沒有聽見一般,隻是默然地看着那群壯漢又将我按在木榻上。
我的手腳被繩子綁了起來,不得動彈,眼看着那個老道士就要拿着木劍走近了。
奇怪的是,他舉起木劍,卻并沒有立刻的刺下來,而是眼睛左右亂看,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我想着之前被他用黃符從我體内逼出來的那個影子,立刻就福至心靈的明白了過來。
我扯着聲氣高喊:“你别被他騙了,假的,他就是想把你引出來,我沒關”
我話都還沒有說完,臉上就挨了突然撲上來的母親狠狠的一耳光:“該死的東西,都什麽時候了,你居然還護着那個妖怪!”
父親也是鐵青着一張臉上前:“這小子一定就是被那個妖怪蠱惑的,道長替天行道,可千萬不要手下留情才是!”
老道士得了這兩句話,更沒有了估計,油膩的臉上嘿嘿一笑,一抹陰狠的神色在他的眼中蔓延。
老道士猛地傾身而來,鈍痛和血液瞬間就沖上了我的天靈,那柄劍已經深深地紮進了我的胸口,猩甜溫熱的液體湧上了我的喉頭。
我害怕這樣會真的把那個家夥引來,到時候他被這個心狠手辣的老道士抓住,那可就真是兇多吉少了。
既然已經有一個人受傷了,那另一個人就不應該重複至此。
我終究沒能壓制得住下意識地喊叫,但隻是一瞬之間,我便就已經牢牢地緊閉了嘴。
“好你個小畜生,居然死到臨頭了還偏袒着那個妖怪!”母親惡狠狠地站在道士身後,看着我胸口的那把劍,居然沒有一絲的心痛,取而代之的便是滿眼的厭惡。
汗水和淚水混着在我已經麻木的臉上橫淌,我的呼吸越來越弱,幾乎就以爲自己就快要死了的時候。
廂房的窗戶突然被一股怪力沖撞開來,一道寒光破空刺入房間,徑直準确地釘入我的床頭。
老道士一驚,身體往後面縮開躲避的時候,居然還不忘了扯下了我胸口的木劍,再一次雪上加霜的痛苦,讓我随着他手中的力道抽搐了一下。
“很好,那個家夥來了,隻要抓住他,我的大功就成了一半了!”老道士緊攥着那柄滴着鮮血的木劍,笑得邪惡。
胸口的鮮血不斷地往外面湧,我感覺的四肢正在慢慢冷下來,父親此時一副谄媚模樣,低聲下氣地湊近了那個道士:“那大師,東西已經來了,您答應我們的五十兩銀子,你看”
老道士狠狠剜了他一眼,啐了一口:“不識趣的東西,現在是你要錢的時候嗎?”
旋即房中的衆人急惶惶的抽出佩劍趕出去了廂房,而我的父親母親更是連正眼都不曾看了我,更是急不可耐地拔腿走了。
我絕望地看着那扇被怪力沖破的窗戶,将要阖眼至極,床頭的劍竟然緩緩化出了一個少年的身形。
他伸手扶上了我的臉,緩緩道:“讓你受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