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下身子,仔仔細細地瞅了瞅朗哥的嘴裏,分明已經被夜浔牽引出來的絲線給困制得滿滿地。
發黑發爛的牙齒裏面牽着縷縷惡臭的口水,而他的舌頭也已經被絲線緊密地纏住在嘴裏不得動彈。
“夜大人,他,他舌頭被困住了,好像,不會說話!”我指着他,試探的給夜浔說。
夜浔卻并沒有搭理他,反而出手拎着我的後脖領子把我拉了回來:“你别被他騙了,他既然是妖魂,那肯定就不會依靠舌頭說話!”
我眨巴眨巴眼,恍然大悟地一拍腦袋,怎麽還把這一茬給忘了呢?
那妖魂的拙劣伎倆被我們識破,方才還嗚嗚咽咽的賣慘模樣現在立刻就轉變成了面無表情的怨毒模樣。
“快說,或許本大爺還會考慮放你一馬!”我兩手攏進袖袍之中,不甚煩躁地踢了踢他。
眼風蓦然瞥見方才安置婦人的結界突然有了動靜,我看了夜浔一眼,随後轉身去查看那個婦人的情況。
此刻的婦人情緒已經好了很多,隻不過還是很虛弱,她仰面躺在地上,一副空洞的眼神将我定定的望着。
我半蹲下來,擡手散去罩在她身旁的結界:“你醒了,心裏可好受些了?”
“小兄弟,你是神仙嗎?”婦人突然開口,說出這一句沒有邏輯的話。
我小心地摸了摸臉,想着我現在是一副男子的裝扮:“你爲何會認爲我是神仙?”
她微微一笑,輕輕地撫上了肚子:“冒死救我和這孩子于水火之中的少俠,對我而言,就如同是救世菩薩一般。”
我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嘴角:“抓你的那人究竟是什麽來曆你知道嗎?”
這話一說出口,方才面色還稍有緩和的婦人頓時又面露懼色:“那個地方就是活生生的地獄!”
此話一出,她的身體突然抖做一團,我擔心她這幅姿勢會對胎兒不好,于是便伸手艱難地将她扶坐了起來。
婦人靠坐在石壁上,氣息十分不勻,冷汗大顆大顆地從額角往衣袍上掉落。
我替她又是順氣又是打風,生怕她才調整好了的情緒又因爲刺激而突然背過氣了去。
“你放心,這裏很安全,他們就算是追上來了,我也會保你安全的!”我輕聲安慰她道。
“小哥,不,神仙大人,你們一定要救救皇城,救救宸王府地下關困住的女子,她們還在受苦!”
那婦人緊握着我的手,力道極大,方才淌下來的大滴眼淚混着冷汗堪堪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夜浔那邊沒了聲音,我看他時,他已經抖落着空下來的大刀和勾鎖往我這邊走過來。
四目相對之時,他沖我點了點頭。
我看向那婦人,語氣堅決:“我們一定會救她們出來的,但是在這之前,你要把你看見的,知道的,都要告訴我們可好?”
婦人緊繃着悲痛的神情,死命忍着想要哭的沖動,點了點頭。
“我原來是這皇城中鹽商家的女兒,同那些被困在宸王府地下的姑娘一樣,我們都是還尚未婚配的女子”
“啊?”我驚奇地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她此刻圓潤凸起的小腹:“這難道不是已經懷上了嗎?”
婦人眼中露出晦澀的神情,比悲傷更悲傷:“我被綁去囚禁已經快一年半了,地下陰冷又潮濕,天昏地暗,唯一能夠讓我知道時間的,就是囚卒日日前來放飯。
我依靠這個來記下時間,每日一次,前後大概是五百多還是多少,可能會不準确,但那個數字卻是支撐着我,日夜期盼着能夠離開那裏的唯一念想。”
綁我們來的人不是中原人,是一群說着難懂語言的怪人,他們身上都挂着好些動物的皮毛,在冬天裏面看着就像是一頭壯碩的熊。
他們在我們身上用朱砂畫了好些個奇怪的符法圖案,然後那些穿着厚實的熊一般壯的漢子,就日日前來侮辱我們
其中一個會說一點中原話的漢子說,他們那叫采陰補陽,還管我們叫做爐鼎。
他們還說,我們的身子隻有一年半載的作用,自那以後就會還我們自由之身。
期間也有幾個被折磨不成人樣的姐妹被帶走,也有些個有了孩子的姑娘也被帶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我便真的就以爲她們已經恢複成了自由之身,于是就日日期盼着那一日的到來。
直到某一天,我自己也開始感覺到了不舒服,我身上用朱砂繪制的圖案和咒印也漸漸暗淡了下去。
我想着前幾位姐妹懷孕時候的征兆,推測到了自己也應該是中了,我滿心歡喜地期待着能夠離開那個人間地獄的一天的到來。
也真的就在前幾天,來了幾個身穿藏服的小厮過來帶走了我,然而迎接我的也并不是外面的陽光和人世。
他們轉身将我關進了另一個房間,在哪裏,我看到了昨日在看台上坐在首位的那個藏女。
她命令人将我的衣服剝了幹淨,還将我捆住手腳吊了起來,幾近瘋魔地撫摸端詳着我隆起的肚皮。
她嘴裏念念有詞,手中沾滿血腥味十足的紅色染膏在我身上畫大符,後來又是嘻哈哈地又舞又跳了好半天。
後來又有個小厮端來一盆清水,她二話沒說,全部傾倒在了我身上,鮮紅腥臭的紅色染膏被水沖散,隻留下了一個淺淡的印記。
那個藏女看到那個印記之後立馬就變了臉色,她氣得直接一把甩摔了銅盆,然後用手中的一把短刀将困住了我的鎖鏈砍斷。
她吱哇怪叫着喊來了幾個小厮,他們湊在一起叽裏咕噜地說了好些話,然後那些人又将我拖起來,用麻布塞住我的嘴巴,不讓我喊叫出聲。
随後,在路過之前關着自己的那個房間時,又有人從後面将我的眼睛也給蒙住了。
我感覺自己又重新被關了起來,喊不出聲音,看不見東西,在那種恐怖靜谧又陰冷的石室内待了好久。
直到今日,他們來人将我從房間裏面帶了出去,走到出口的時候,那塊蒙住我眼睛的布匹透出了些光,我十分激動,因爲那種感覺并不與那昏暗的燭光相同。
他是帶着溫度和味道的,是久違了的香甜。
我聽見旁側有動物的低喘和咆哮聲,我以爲會是被帶到馬場或者是鄉下,即便如此,能夠脫離那個煉獄一般的地方,我的心裏還是無比激動的。
知道眼罩被人扯下,我看見了訓野場,以及,那幾隻正蠢蠢欲動的獒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