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皇城中突然起了大霧。
那霧氣着實古怪,按理說以往普通的大霧隻要日中太陽出來了以後就會慢慢散去,可那天的霧卻不是這樣的。
它是黑灰的,還帶着化不開的濃烈的腥濕腐臭,整個白天都籠蓋得如同傍晚即将來臨的暴雨一般。
我當時以爲會看到書上所說的大風暴來臨,因爲擔心小屋會被風席卷摧毀,就躲在這個地下密室裏不敢出去。
地面上隐約傳來陣陣車輪碾而過的沉悶聲,過來許久,一直到我心裏認爲風平浪靜了以後,我才敢小心翼翼地走出密室。
大霧還是沒有散,我的小破屋院也還幸存,但我這就很納悶了,難道這異象并不是風暴?
就在這個時候,與我小院一牆之隔的巷子中突然就傳來唢呐的聲音,沒有一點漸行漸近的感覺。
仿佛就是有人走在外面的時候才拿起來吹的,如此炸耳又聒噪聲響劃破了陷入濃霧當中死一般寂靜的空氣。
我周圍所住着的人家個個都是頂厲害的吵架高手,稍有不勝意就會跳出來破口大罵的那種。
今天這種吓人的鬼天氣又遭遇如此的惡作劇,換成不理世事的我都有些生氣,更别說我那些不安生的鄰居們了。
昨天還因爲一根小蔥屬于誰家而吵得不可開交的幾家,我不信他們會在一夜之間轉性。
但他們當時确實很安靜,并沒有一個人跳出來叫罵,隻一瞬間,我覺得那種安靜太不真實了,它不是單純祥和的靜谧,而是失去了萬物聲息的那種死寂。
外面的唢呐聲還在緩緩的移動,向着我家屋後的地方移動。
我屋後的房檐下挂着一隻小鈴铛,那是我母親還在時就挂上去了的,說是能夠驅邪除祟。
我是追求功名的人,邪魔鬼魅一事從來不信,但我也沒有取下那個銅鈴铛。
因爲我曾今試過好幾次,那串鈴铛的繩索就像是長進了房梁一般,任憑我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都不曾将它成功取下。
我上學堂時就因爲順路,就經常從後門回家,娘親也會日日在後門一邊擇菜一邊等我。
後來挨了幾次隔壁買菜大嬸的嘲笑以後,我也就放棄了取鈴铛的心思,反于是就将它當了母親一般的存在。
鄰居家的養的幾個混蛋小子很調皮,平日往我院子裏扔些石頭爛菜也就算了,最近就是因爲看上了我屋後的鈴铛向我索要我不肯。
于是幾個小子便開始變本加厲地往我院中扔各種蟲子和死老鼠,甚至于在發生大霧的前一日還放了條綠油油的菜花蛇進來。
我曾經找過他們爹娘,不僅于事無補,還惹來了鄰居的斥罵和嘲諷,他們素來對于幾個小子過分的惡作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當時鈴铛聲開始往我屋後移動的時候,我就有些懷疑,會不會是那群小子裝神弄鬼還想着去偷鈴铛。
想着平日裏鄰居對我的冷言冷語,以及嗤之以鼻的态度,我都可以忍讓,但是母親的東西,絕對是我的底線。
我當時怒火中燒,一股腦地想着要怎麽教訓那群臭小鬼,并沒有注意到院子周圍有什麽可疑的變化。
我随手操起院中的幾塊石頭放進衣兜,然後慢慢地順着土牆朝唢呐聲傳來的地方摸索過去。
我小心翼翼地趴在牆頭,因爲不夠高,便索性直接踩着石磨墩子上看了出去,隻是一眼,就讓我的汗毛直立,冷汗暴流。
鄰居家的幾個小孩是在的沒錯,隻不過他們現在都已經被長釘刺穿手腳釘在了木闆上。
長長的一列隊伍,除了爲首那人披着白色披風以往,其餘的人都穿着黑色,他們吹得唢呐也不是唢呐,而是一根用人皮繃着血淋淋的骨笛。
我吓得半死,哆哆嗦嗦不敢有所動作,直到那個穿着白色衣服聲音慢慢轉過頭來,我見到一隻細長又淩厲的眼睛。
一絲銳利的鋒芒從當中一閃而過,我隻覺得腳下一軟,慌張遲鈍到跌倒在地的鈍痛感都察覺不到。
我的直覺告訴我,那隻向有蛇眼睛的人會殺了我,死亡的氣息越來越在我周圍環繞得濃重,我爬不起來,手腳抖得不受控制。
于是我隻得靠着身體唯一能牽動的力氣開始往屋内挪,直到我的右手摸到一塊冰冷硌手的圓物。
我來回試探着摸了摸,感覺就像是一排排順滑的鱗片觸感,在我映像中,自家院子裏并沒有這種東西。
我冰冷的氣息漸漸侵襲到我的腦後,一點點頭發絲似的軟物觸感從耳背一隻漸漸蔓延至臉頰。
我的雞皮疙瘩早就爬滿了一身,就連臉上也因爲汗毛豎立而發緊得厲害。
我不敢回頭,隻得顫着聲音說着模糊不清的話來求饒,但是那種冰冷的癢意并沒有停止。
眼風蓦然在肩膀處掃到一個與我腦袋差不多大小了模糊影子,它蓦然探縮回去的一條細長紅色讓我渾身血液都涼了。
我沒有看錯,細長有岔的紅色,是蛇的信子!
一條蛇的腦袋假如有拳頭那麽大,那它都應經算是莽蛇了,那此時我身邊這個,與我差不多大的三角腦袋,那它的身軀得大成什麽樣!
我想到這裏,那種細軟的感覺又一次從下颚傳來,沒錯,它方才又用蛇信子舔我了。
我好想逃,但又逃不掉。
我能切實感受到那條巨蛇在我背後正緩緩移動着,我閉上眼睛,不敢再去看那恐怖的場景。
四周靜悄悄的,靜到我以爲那條巨蛇良心發現然後自己離開了。
但事實證明,我是錯的!
我緩緩睜開眼睛,赫然入眼的便就是那隻巨蛇的大腦袋,我驚恐萬分地預備叫喊出聲。
但就在那一瞬間,我家房梁下面的鈴铛響了,讓我想起母親以前對我說過的話。
她所,倘若遇見駭人的妖物,一定不要張嘴大叫,不然妖物就會借機鑽進你的嘴巴喉嚨然後找到你的心髒一起吃掉。
原來隻是當做唬人的玩笑,但當在現在,我居然也就立馬鬼使神差地伸手緊緊捂住了嘴巴。
那隻巨蛇撲了個空,惱羞成怒地将撞飛在屋内,原本張着巨口沖向我的,但因爲梁上的鈴铛又響了一次,居然使他停下來了。
我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想勉強支撐起身體起來的,但眼前蓦然略過一簇白光,我一怔,随後便在逐漸模糊的視線下沒有的意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