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浔原是陪我一道坐的馬車進宮,未曾想,他竟然在半路上見異思遷,狠心把我抛下了。
事情原是這樣的。
我一早貿然應下聖旨很沖動,但得知夜浔要親自送我進宮時很感動,半路上遇見過來尋我聽戲的宸王又很激動。
我聽見宸王的小厮在馬車外面通傳,想着路過打打招呼也好,順便再跟他吐吐皇妃天不見亮就派人過來傳召的苦水。
結果我這廂手還沒沾上馬車簾子。
夜浔那厮就猴急猴急地先我一步,一手抓着我的小臂,順勢往他那邊一拉,他起身腳下一個轉回,我倆的位置就這樣成功地進行了調換。
我當然十分生氣,屁股都沒坐穩就立即拍案而起,準備抓着同他好好理論一番。
誰知我都還沒來得及開口,風頭就讓那厮堪堪壓下一頭。
他抱腕端坐在我的位子上,微仰着的頭,用兩隻鼻孔瞪着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地欠打模樣!
我暴跳如雷,一把撸起袖子,拳頭都要快要舞到馬車頂了,但隻一看見夜浔此時那張寫滿了小人得志地臉。
眼下相比往日那張死闆傲慢又嚴肅的模樣,倒是莫名之中多了些顔色和趣味。
看見我抄起的拳頭,他臉色一變,立馬換了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将我望着。
這,這,這,我當時心了軟下了一半,這也忒沒脾氣了。
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夜浔的臉,嗚嗚嗚~,眼淚竟然不争氣地又一次從嘴巴裏留了下來。
“小白,是我呀!”
宸王到底是不知道這馬車裏發生了什麽,許是小厮通報後等久了沒有消息,這才親自露面開口喊我。
聽見宸王的聲音,夜浔輕哼了一聲,眼神幽幽落在我方才捏緊的拳頭上,開口便嘲諷道:“白大人這是在幹什麽?沖冠一怒爲藍顔?”
好家夥,他這莫不是——又醋啦?
我立刻讪讪地收手回來在裙擺上擦了擦,當即捂住胸口跌坐回位子上,做出一副因被懷疑而傷心欲絕地模樣:“夜大人你怎麽能這樣想我呢?”
夜浔一臉冷漠地垂眼看我。
我伸出一根手指胡亂地沖着馬車頂上指了指:“剛才恁大個蚊子你沒看見嗎?”
夜浔:“”
我繼續若無其事地補充:“幸虧我眼疾手快把它抓住了,這要是不防備地叮了夜大人一下,那可是不得了啊!”
良久,夜浔重新坐正,扶額輕笑着說道:“當真?”
我臉不紅心不跳地一口咬定:“比真金還真!”
看夜浔逐漸由陰轉晴的面色,我算是稍稍可以放心了。
左右剛才一時激動,都差點忘記夜浔的存在,畢竟人家,咳咳,是吧!
尴尬之後,我默默地提醒自己:不能越矩,不能越矩!!
“小白,你在裏面嗎?在的話倒是應我一聲啊!”
馬車外,宸王的聲音略顯得有些焦促。
有人一直在喊你的名字,聽着真的特難受,但我又要努力憋住想要回答他的念頭。
夜浔聽後,毫無征兆地又是一聲冷哼,滿眼不屑地上下将危襟正坐地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随後擡起一雙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溫柔地撥開了車簾。
車外适時拂過一陣微風,從撥開的車簾中徐徐彙入,吹起了夜浔的墨發。
他嘴角噙着一絲得意地笑,微微側頭,從馬車的車窗探了出去。
車外面頓時傳來不少妙齡女子以及渾厚大叔整齊的驚呼,倒是宸王那邊,這會兒居然異常地禅定。
我猜此刻畫面一定極其精彩,灼灼四目驚喜相對,砰砰心跳急劇加速,直教那時間停滞,山河黯淡。
啧啧啧,多麽驚天地泣鬼神的美好畫面,讓我又不禁好奇起了他們驚喜見面後的第一句話會說什麽。
客氣直呼官位?
不妥,見外!
互叫對方名字?
不妥,生疏!
熟絡互喚昵稱?
哎呀,不妥,這光天化日,大大滴不妥!
我越是往這方面想,就越是按奈不住的好奇心雀躍。
——
——
“滾!”窗外語速極快地傳來了一聲渾厚有力的低斥。
“格老子的,大膽刁民竟敢戲弄本王,來人——!”這聲粗俗地俚語,明顯是怒不可遏而出。
剛才外面的兩種聲音,好像很耳熟啊!?
沒等我回過神來,外面就已經亂做了一團,婦女和男人拔高了地不滿和驚呼聲,在另一種突然竄入的吵嚷聲中平息了下去。
我正想着從背後的車窗一探究竟,那廂夜浔突然就将頭收回馬車内,并一本正經地叮囑我道:“你就待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去就回!”
說罷,眼底閃過一絲精光,然後在外面四起的叫嚣聲中,風風火火地下了馬車。
我尚在情況之外,夜浔一走,我就立馬趴在他剛在探頭出去的車窗往外面望。
這
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嗎?
宸王臉色愠紅,手裏煩躁不停地扇着折扇,陰沉的眼中像是要射出刀子了一般。
他看着夜浔站定在地,随後眼神一偏,順便又看到了夜浔身後的馬車上,此時一臉懵懂無措我。
宸王默不作聲的往這邊走,夜浔索性在原地等着,看背影都知道,那厮現在肯定得意至極。
直到,宸王直接無視略過他快步向我時,他才終于氣急敗壞的轉身回頭。
“小白,原來你一直都在啊!”宸王的聲音是毫不掩飾地欣喜。
我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夜浔,很好,被他黑着臉瞪了回來。
四周雪亮又不善的目光,對于一個隻露出了腦袋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如芒在臉’!
但即使這樣,我仍然還要做出一副與無事發生的自然模樣來:“小,小扣子,你好啊——”
我幹幹扯出一個假笑,雖是假笑,卻也沒妨礙讓宸王微彎了彎一雙溪水似的眼睛。
他轉臉瞪了一眼夜浔,立刻與我訴苦道:“你可是不知道,剛才那刁民是如何以下犯上戲弄本王的!”
刁民?
我硬憋住笑,當即糾正他道:“那是夜大人,是來訪的使臣,才不是什麽刁,噗——”
對不起,我實在沒忍住,但又害怕夜浔看見,于是拼命地将頭往另一側他看不到的地方扭。
宸王一看我笑,他也樂了:“是吧?我說他是刁民他就是刁民!”
“咚”地兩聲悶響,我和宸王默契十足地同時痛苦地捂住了腦袋,地上骨碌碌地滾了兩顆不大地石子。
剛才還“哈哈哈”的我倆,頓時就“嗚嗚嗚”了。
這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幹的。
我像是那種會吃虧的人嗎?就算我不計較,也總會有人尋個由頭找上夜浔的。
看着宸王怒氣沖沖地敲着扇子往夜浔那邊奔去,我趴在車窗上,雖頭痛尤新,但還是抑制不住地一臉慈母微笑。
果然,任憑宸王氣得如何跳腳,夜浔都始終一派波瀾不驚地淡淡神色。
宸王叽哩哇啦說了一大通,加上日上三竿,街頭的百姓也漸漸地越聚越多,周遭的嘈雜聲吵得我并不是很能聽清夜浔那邊的聲音。
雖然我可以憑借超靈的五感聽見那些的談話,但是非禮勿聽,我斟酌了片刻,還是決定美滋滋地遠遠看戲就好。
隻見宸王比出一根手指,指着夜浔的鼻子又開始半像威脅半像怨地說話。
夜浔嘴角一勾,旋即擡手拍了拍宸王的肩,然後說句什麽。周圍立刻又傳出一聲高過一聲的群衆驚呼。
我也不例外。
我趴在車窗上露出癡漢笑,一邊還拍着手由衷地點評:“打情罵俏,含情脈脈,般配!”
我這廂還沉浸其中,誰知下一刻,夜浔就像是長了第三隻眼睛似的,目光一轉,從面前的宸王,直接幽幽地落在了我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