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孫紹宗擺放戶部之際,有個年輕女子也正一路念叨着他,風風火火的往北靜王府趕。
準确的說,是一路詛咒着他。
因爲這位惦記他的年輕女子,正是前些日子,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舉動,推入窘境的夏金桂。
那日在大理寺門前,同北靜王妃分道揚镳之後,夏金桂唯恐北靜王妃會責問自己,一連幾日都沒敢登門。
這次之所以會趕奔王府,還是衛滢主動派人來請,讓她無法再退縮的緣故。
“都是那孫紹宗害的!”
夏金桂越想越氣,卻又無處發洩。
雖說她手握孫紹宗的把柄,可那卻是個兩敗俱傷的把柄,除非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否則哪敢輕易丢将出去?
非但如此,爲了保持同孫紹宗的‘情義’,在他面前說不得還要強顔歡笑,打碎了牙齒往肚裏吞。
“該死的男人!”
想到這裏,夏金桂一把将身旁的紫砂壺掼到了褥子上,眼見那紫砂壺毫發無傷,她又重新抓起來,也不管車窗外有無行人,擡手就擲了出去!
咔嚓~
清脆的碎裂聲如期而至,夏金桂這才解了些惱意,随即卻又陷入了無盡的忐忑之中。
衛滢這次找自己過去,究竟是爲了什麽?
是要興師問罪嗎?
那自己又該如何搪塞,才能讓她不去計較,之前自己從中弄鬼的事?
說起來,夏金桂也實在不理解,衛滢眼見就又要甘心受辱了,孫紹宗爲何突然改變主意,不聲不響就升堂問案了?
是那衛滢生的不夠美?
還是北靜王妃的身份不夠刺激?
反正若換了夏金桂是男人,肯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反而會百般的羞辱衛滢,順帶再給她肚子裏種個野種,讓自己的血脈繼承北靜王的王位!
想着想着,那心下的忐忑,反倒一股腦都化作了亢奮,直恨不能到了王府,就把衛滢按在身下蹂躏。
不過這等不合時宜的想法,在進入北靜王府的那一刻,便又煙消雲散了。
餘下的,依舊是惴惴不安。
也不知自己想到的借口,能不能糊弄過去。
這般想着,她便被王府侍女,帶到了琴室門外。
眼見那名侍女躬身避讓到一旁,明顯沒有要跟進去的意思,夏金桂深吸了一口氣,也斥退了身旁的寶蟾。
往前走了兩步,眼見要步上台階,她忽又停了下來,低頭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角。
等到再擡起頭來時,那臉上的笑容終于‘真誠’了幾分。
然後夏金桂才邁着小碎步,急切的走進了琴室,一面想着衛滢行禮,一面道:“姐姐可算是想起我了,小妹子那日從大理寺回去之後,就被母親關了禁閉,若不是姐姐派人來請,怕是現在都不得脫身呢。”
這是她在路上,反複斟酌出來的理由,雖然聽起來有些蹩腳,卻也實在沒别的可想了。
說完之後,她心裏也是沒底的緊,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衛滢的回應。
誰知等了半晌,卻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沒有。
夏金桂疑惑的擡頭望去,卻見跪坐在琴台後面的衛滢,正自兩眼放空,顯然并未聽到她方才的言語,甚至都沒注意到她的到來。
“姐姐?姐姐!”
無奈,夏金桂隻得提高音量,連着呼喊了兩聲。
衛滢的兩隻美目,在夏金桂臉上潘恒了片刻,這才漸漸晃過神來,脫口道:“表妹什麽時候到的?”
該死,她果然沒聽到!
可惜自己還醞釀了半天情緒,膽戰心驚的等着她回應!
夏金桂心中憤恨,卻半點不敢表露出來,正待忍着氣,把方才那番話重複一遍,不曾想衛滢卻又低頭撩弄起琴弦來。
而那琴聲明明十分悅耳,卻聽得人心裏愈發煩躁。
夏金桂原是想等她彈完再開口,可被這琴聲激的實在忍不住,隻得小心翼翼的問:“姐姐今兒找我來,莫不是有什麽吩咐?”
咚~
琴聲瞬間收斂,衛滢又擡頭打量了夏金桂幾眼,忽然歎了口氣道:“你若是有意的話,之前我關于蘭哥兒的承諾,依舊有效。”
關于衛若蘭的承諾?
夏金桂先是一愣,繼而就想起,當初衛滢曾表示,如果自己能舍身救下衛若蘭,日後可以促成兩人的秦晉之好。
可那時夏金桂就推辭掉了,此時又怎會應允?
當下搖頭道:“還是算了吧,我已是殘花敗柳之軀,如何還配得上二表哥。”
“蘭哥兒的爲人,你也是清楚的。”衛滢搖頭道:“他若是知道内情之後,隻會對你感激涕零,絕不會嫌棄……”
“千萬不要!”
夏金桂一聽她這意思,竟是要把仙人跳的始末告訴衛若蘭。
若真如此,衛若蘭對自己如何,她倒不會太過擔心,可怕就怕衛若蘭同孫紹宗起了沖突。
屆時事情一旦鬧大了,倒黴的不還是自己?
想到這裏,她急忙勸說道:“正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當初咱們的所做作爲,若不被懷疑還則罷了,若是被懷疑起來,怕連姐姐的事情也難保不被揭穿。”
頓了頓,見衛滢不曾搭話,她又補充道:“何況我實在無心連累二表哥,還請姐姐收回成命,千萬不要惹出什麽變故來。”
“唉。”
衛滢搖頭歎息了一聲,又開始撥弄那令人煩躁的琴聲。
而夏金桂此時也已然瞧明白了,她方才提起衛若蘭的事情,其實隻是沒話找話說而已。
衛滢找自己過來的真正原因,恐怕就是她如今正心煩的事情。
“姐姐……可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兒?”
夏金桂試探着問了句,心下想的卻是,她不會是露出了破綻,被王爺察覺出貓膩來了吧?
想到這裏,夏金桂心裏就是一哆嗦。
真要是水溶知道了這事兒,恐怕她這個居中‘拉皮條’的,會首當其沖。
畢竟那孫紹宗也不是易于之輩,還是太子最倚重的心腹,就算北靜王想對付他,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
反之,自己這無依無靠的……
“王爺要拉攏他。”
正想的不寒而栗,衛滢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把夏金桂給弄懵了。
“啊?姐姐說的是……”
“自然是那姓孫的無恥之徒!”
衛滢說到這裏,憤憤的在琴上一拍,直勾勾的盯着夏金桂道:“我找你來,就是想讓你出個主意,好讓王爺放棄拉攏他的念頭,最好老死不相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