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下午,北靜王府後院琴室。
王妃衛滢跪坐在琴台後面,乍看之下似是與平常無異,可那一雙修長的腿兒,卻遠不如平常并攏的緊湊。
偶爾挪動膝蓋時,玉面上更會浮現幾分痛處幾許羞憤。
不同于孫紹宗的細細回味,她如今隻恨不能立刻将船上發生的一切,全都忘個幹幹淨淨。
可那惱人痛楚,卻偏偏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回憶起那些屈辱的情景。
锵!
煩躁的伸手一扶,那七弦琴頓時發出了高亢的金鐵交鳴聲。
但衛滢春蔥也似的手指,卻也因此割出了一道紅痕。
她卻兀自不解氣,還待再肆意撩弄,冷不丁外面忽有人嬌聲道:“姐姐就算想拿它出氣,也該顧惜自己的身子。”
衛滢不用擡頭,就知道是夏金桂找了過來,心下頓時火起,先是冷森森的望了過去,等夏金桂湊到近前,就忍不住恨聲道:“你怎得還在王府?”
“我這不是放心不下姐姐麽。”
夏金桂說着,取了軟墊跪坐在衛滢對面,好整以暇的打量了衛滢幾眼,又點頭道:“姐姐這氣色倒還算好,竟似比往日還紅潤些。”
她不說倒罷了,這一說,衛滢臉上倒真浮起兩片紅霞。
“住口!”
衛滢羞惱的攥緊了拳頭,咬牙道:“你提前給那姓孫的透露風聲,我都還沒來得及怪罪你呢,此時竟還敢胡言亂語!”
夏金桂見她似乎要撲上來的架勢,忙低垂眉眼,擺出一副嬌怯的樣子,讷讷道:“姐姐息怒,我若不是搬出您的名頭,卻如何能請的東孫大人泛舟湖上?”
嘴裏說着,那眼底卻盡是輕蔑與得意。
這次雖然沒能親見,衛滢被孫紹宗折辱的樣子,可對于自己能一手操縱此事,夏金桂心中卻是引以爲傲。
尤其這樣一來,雙方就都有短處被自己拿住,怎麽也不至于踢開自己,不管夏家的事情。
衛滢雖是個火爆脾氣,卻最是吃軟不吃硬,眼見夏金桂嬌怯的樣子,再想想她也同自己一樣失身于孫紹宗,而且還賠上了元紅,心頭的火氣就先弱了三分。
不過口中卻依舊硬梆梆的道:“我也懶得同你計較——你們家的事情,那姓孫的已經搶着應下了,你隻管回去靜候就是。”
說完之後,似乎覺得這話太過翻臉無情,便又稍稍放軟了身段,歎息道:“也罷,那姓孫的你是指望不上了,若是蘭哥兒這次能得脫大難,我之前所說的已久算數。”
這卻是依舊要撮合夏金桂與衛若蘭的意思。
夏金桂原本對失了前途的衛若蘭,并沒有什麽想法,可現如今她已經失了貞潔,又琢磨着要抱緊孫紹宗這顆大樹,嫁給知根知底的衛若蘭,倒也不失爲一條出路。
隻是那衛若蘭終究不怎麽好拿捏,若屆時吃起醋來……
她心下盤算着,一時也沒能拿定主意,于是就模棱兩可的嬌聲道:“這還要看衛哥哥的心思。”
衛滢卻以爲她隻是羞臊而已,心中對這婚事是千肯萬肯的——畢竟在她看來,自家弟弟若非被當了替罪羊,未必會遜色于孫紹宗。
于是暗中拿定主意,等衛若蘭脫罪之後,就同他商量這樁婚事。
兩人各自想着心事,不覺相對默然起來。
“姐姐。”
最後還是夏金桂,首先打破了這份沉寂,就聽她悄聲問道:“姐姐可曾服用了湯藥?”
服用湯藥?
衛滢聞言先是一愣,繼而漲的脖子都紅了,惱道:“這不用你挂心,我身子骨好的很!”
她這卻是誤以爲,夏金桂是在關心她‘受創’的情況。
然而夏金桂指的,卻壓根不是這個。
見她似有些懵懂的樣子,身子往前壓了壓,又提醒道:“我是說避孕的湯藥,那孫大人一心折辱姐姐,怕不會刻意……”
說着,夏金桂伸出根白玉似的指頭,先是指向衛滢,然後緩緩的往後縮着。
這下衛滢終于明白了,那臉色卻也愈發紅燙。
别說,她之前還真就沒想起這茬來,此時聽夏金桂一提醒,頓覺渾身不得勁兒,尤其是小腹之中,似乎是有什麽東西要萌芽一般。
“哪種湯藥……”
于是她急忙支吾着問:“你……你手上可有……”
“有是有的。”
夏金桂爲難道:“可那藥需要煎熬,又要趁熱飲用——姐姐這裏怕不怎麽方便。”
“這卻如何是好?!”
衛滢頓時慌了手腳,下意識的就想起身,可起到一半,又哎呦一聲跌坐了回去。
“這個麽……”
夏金桂也是一臉的慌張,心下卻是暗暗冷笑,這年頭的避孕藥,雖不似後世那般泛濫,可也有熱熬冷敷等數種類别。
隻是衛滢一貫隻愛撫琴習武,對這些事情向來并不關心,所以才不知有這些名堂。
而夏金桂揣着明白裝糊塗,卻是刻意要看她的笑話,繼而進一步操縱她的舉動。
等衛滢慌張了許久,她這才吞吞吐吐的道:“其實也還有别的法子。”
“什麽法子?!”
衛滢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忙攥住夏金桂的腕子催問道:“妹妹快告訴我!”
“那等湯藥,斷然是拖延不得的,估計就算咱們再找到别的方子,也早就來不及了。”夏金桂說到了這裏,飄了眼愈發惶恐的衛滢,這才繼續道:“爲今之計,怕也隻有請姐姐先将養幾日,再同王爺好生親近親近。”
“你!”
衛滢哪曾想到,她出的竟是這等損主意,當下甩開她的腕子,惱道:“我如今有愧于王爺,焉能再恬不知恥的去親近他?”
“那姐姐若是懷上身孕,又該如何面對王爺?”夏金桂反問道:“我聽說姐姐,已經數月沒有和王爺親近了。”
“這……”
衛滢頓時啞口無言,下意識的撫弄着小腹,愈發覺得裏面似乎真有什麽東西在發芽。
想到若是自己大了肚子,被水溶察覺出來的下場……
她一咬櫻唇,遲疑道:“可我與他分居依舊,一時間我……我也不知該怎麽與他和好。”
“這個好辦!”
夏金桂就等着她這句話呢,立刻附耳道:“姐姐大可推說,衛哥哥的案子開審在即,心下實在不安的緊,去找王爺排解,然後……再順勢……不信不……”
衛滢聽了這她這番細緻到動作的謀劃,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又是羞憤悔恨,又是忐忑不安。
冷不防那夏金桂卻忽然伸手,順治她的腰間往下摸索起來。
衛滢急忙扣住她的腕子,嗔怒道:“你這又是要做什麽?!”
夏金桂好整以暇,從袖子裏翻出個小瓷瓶來:“姐姐,如今可是片刻耽擱不得,且容幫你塗些藥油,也免得趕不及在升堂問案之前與王爺和好。”
衛滢聽了這話,愈發的羞窘起來,咬着貝齒猶豫了許久,終于還是放開了夏金桂的手腕,口中卻蚊子的小聲問道:“可曾……可曾關好房門?”
“姐姐放心,斷沒有誰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