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兩個多月,林紅玉終于又得到了‘擡妾’的許諾,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未曾改變,仍是要她舍出這身子給人——隻是這次她要伺候的男人不是賈琏,而是那位滿身煞氣的孫大人!
雖說林紅玉以前也曾聽說過,王孫貴胄中有人喜歡用小妾、丫鬟宴客,可卻從未想過,有一日自己也會這轶事裏的主角。
而且按照賈琏的意思,她非但要主動勾引孫大人,最好還能當着賈琏的面與孫大人媾和……
天地良心!
她雖然喜歡趨炎附勢、嫌貧愛富,卻從未想過要做個水性楊花的女子。
因此初聞此事時,林紅玉是一百個不情願的。
可身爲家生奴婢,又早已惡了主母,若是再惹惱了賈琏這個男主人,以後卻哪裏還有什麽前途可言?
更何況賈琏話裏話外,竟是拿林家老小來威脅,若連娘家都因此受了牽連,日後莫說是前途,怕是連頭活路都難尋了!
因此在苦求半日,都未能讓賈琏回心轉意之後,林紅玉便也隻好含羞忍辱的應了下來——再怎麽說,這殘花敗柳的身子畢竟比不得前途性命重要。
卻說提着燈籠穿過二門夾道,眼見已經到了廚房左近,林紅玉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衣裳,望着那燈火通明的地界,卻半晌裹足不前。
爲了這次‘宴客’,林紅玉本就換了一身單薄的衣裙,琏二爺又不知從哪兒尋來些娼婦們慣用的裹胸,兩塊巴掌大的透光黑紗,将玉也似的皮肉緊緊裹住,倒比什麽都沒穿還寡廉鮮恥些。
雖說眼下有外衣罩着,倒還不至于被看個真切,可若是被那明晃晃的被燈光一映,不小心露出些痕迹來,豈不讓人窘迫的緊?
尤其廚房裏人多眼雜,更有那……
腦海裏閃過個獨臂的消瘦身影,林紅玉忍不住又哀歎了一聲,若是早知有今日,當初還不如從了那賈芸,也免得受這般羞辱!
可當初誰又能想到,琏二爺竟還有這等癖好?!
倒也真是巧了,林紅玉正在廚房門口輾轉徘徊,眼瞧着就自裏面走出幾個人來,爲首頤指氣使的哪個,卻不是賈芸還能是誰?
林紅玉忙把手裏的燈籠往身側偏了偏,免得映出自己那放浪的内在,然後又将俏臉一闆,揚聲招呼道:“芸哥兒,二爺讓我傳話給這邊兒,讓你把備下的酒菜送到孫大人的客房,莫送去二爺家裏了。”
按理,她其實應該稱呼賈芸一聲芸二爺才對,可既然是給賈琏這個做叔叔的傳話,林紅玉又打心眼裏不願意在賈芸面前露怯,故而便隻喚了他一聲‘芸哥兒’。
賈芸原本就在張羅這事兒,聽得林紅玉傳話,心下倒先松了一口氣。
蓋因他方才還在擔心,賈琏會先傳了酒菜過去,在裏面動手腳呢——眼下既然是直接送到孫大人屋裏,隻要沿途看顧好了,以孫大人的警覺,自不用擔心賈琏在飯菜裏下藥。
因此賈芸忙迎了幾步,上前躬身道:“勞煩林姑娘多跑一趟,我這就讓人把酒菜送過去。”
賈芸素來是逢人三分笑,林紅玉以前也是知道的,隻是今兒再瞧他禮數周全的笑容,卻總覺得透着些奴顔婢膝的卑微。
再想想打從自己跟了賈琏之後,賈芸就再沒敢騷擾過自己,顯然是畏懼琏二爺的權勢——肯定是這樣沒錯!
當下林紅玉心中的愁苦,就減輕了幾分,暗道就算自己舍去了禮義廉恥,隻要能成爲賈琏頭一房妾室,也還是值得的。
因此她回去時的腳步,倒比來時輕快了許多。
直到她在待客的小院門外,與平兒撞了個對頭!
“是你?”
平兒與林紅玉打了個照面,也不由詫異的挑了挑眉,開口問道:“你可知二爺喊我過來,到底是爲了何事?”
琏二爺怎得還叫了她來?!
林紅玉心下登時生出一股危機感,哪裏肯告知平兒真相?
隻随口敷衍道:“我方才去廚房傳菜了,實在不清楚二爺喊姐姐來是爲了什麽。”
一邊說着,林紅玉卻又忍不住偷眼打量平兒,尤其是在那胸臀等處狠狠的盯了幾眼。
若隻論五官容貌,兩人倒沒什麽高下之别,但若把前凸後翹的因素考慮進去,自己卻是稍稍落了下風……
不過沒關系,下午琏二爺面授機宜的時候,這婆娘可并未在場,怕是至今也不知道今兒到底要遭遇些什麽——而她慣會故作矜持,對賈琏尚且不假辭色,又怎肯放下架子屈就孫大人?
這般想着,林紅玉心下放松之餘,忍不住又萌生出了争強好勝的念頭——自從把貞潔便宜了賈琏,她就将平兒視爲最大的競争對手,如今有機會當着平兒的面,‘憑本事’搶下姨娘的身份,她自然是要努力搏一把。
于是乎林紅玉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将之前收緊的領口,又悄悄的往下拉扯了些,直到露出鎖骨下一抹白皙,這才沒事兒人似的,跟在平兒身後跨過了門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林紅玉去廚房傳菜之後,孫紹宗與賈琏也便進到了裏間。
眼見晴雯迎上來見禮,賈琏展顔笑道:“這裏用不着你了,回二妹妹哪裏伺候着吧,她畢竟是雙身子,身邊可離不開人。”
“回琏二爺的話。”
晴雯微微颔首,掩去那紅腫的眼眸,淡淡道:“奴婢是二爺房裏的丫鬟,大太太那邊兒自有司棋、繡橘伺候着,輪不到奴婢頭上。”
賈琏眉頭一皺,他原以爲晴雯是賈迎春臨時安排過來照顧孫紹宗的,卻沒想到孫紹宗來賈府,竟還随身帶了個丫鬟。
若是别的丫鬟也還罷了,這晴雯在榮國府衆多丫鬟當中卻是掐尖的主兒,林紅玉和平兒與她相比,怕也遜了三分顔色——有她在一旁比照着,自己謀劃的事情,豈不是平白少了幾分把握?
因而賈琏又笑着向孫紹宗試探道:“怎麽?寶玉也大方了一回,把這心頭肉送給你收用了?”
雖說賈寶玉和晴雯幾乎是沒有什麽可能了,但孫紹宗卻哪會在這時候落人口實?
忙搖頭道:“二哥慎言!這丫頭在我府上,一向是負責看顧你那大侄子的,今兒我把她帶過來,也是想讓她見一見寶兄弟。”
沒吃到嘴就好!
賈琏這才松了一口氣,與孫紹宗在客廳的羅漢床上隔着炕幾坐下,晴雯拿頭道茶洗了杯子,又替兩人重新斟滿,便躬身退到了角落裏。
賈琏捧起那湛藍色的元釉茶杯,接着暖霧升騰的掩護,眯眼打量着孫紹宗因爲撐在軟墊上,而雄壯贲起的肱二頭肌,一時隻覺得口齒生津,還沒喝茶呢,嘴裏就先‘潤’了。
咕嘟一聲吞了口唾沫,琏二爺忍不住贊道:“聽說二郎近日裏在順天府、太子府、北鎮撫司之間來回奔波,還去了趟津門府公幹,我原以爲會清減些,不成想還是同往日一般的英氣勃勃。”
“也是奔波的習慣了。”
孫紹宗笑道:“眼下還算好的,當初做刑名通判時,又不像衛若蘭那般請了好幾個師爺幫襯,什麽案子都得靠小弟親力親爲,接連跑幾個案子是常有的事兒。”
其實要說累,還得是穿越前做刑警的時候,如今再怎麽着也有下面人伺候着,哪會出現在荒郊野地連軸轉好幾天,就靠方便食品糊弄肚子的情況?
因此别人看着辛苦,孫紹宗倒還真沒覺得太累——唯獨點卯的時辰太早了些,改成上午九點就完美了。
“對了。”
賈琏也是沒話找話,聽他說起衛若蘭來,便好奇的問道:“衛老二這回還能好不?北靜王爲了保他,可是把堂舅家都給坑了,這要是還撈不出來……”
恐怕事實真相,其實是北靜王爲了和牛家撇清個關系,不惜坑了自己的小舅子!
不過這也隻是孫紹宗的推斷,自不好胡亂公之于衆,因此隻順勢搖頭道:“性命大約是無礙的,可要想官複原職,八成是沒指望了。”
“欸!”
賈琏忽然眼前一亮,身子往前探了談,目光灼灼的盯着孫紹宗問:“二郎,你說我去争一争這刑名通判的位置如何?”
也幸虧孫紹宗還沒喝茶,否則非噴他一臉不可——這賈琏也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這平白的竟又惦記上要當官了!
不對!
他貌似有個候補同知的銜兒,若是落在外地就是正五品,在京補個正六品的通判,似乎也說的過去……
這般一想,孫紹宗就覺得頭大如鬥,忙勸道:“這刑名通判可不是什麽清閑差事,何況仇太尉早就給兒子惦記上了,二哥又何苦與他家起争執?”
賈琏原是想着,要是能做了刑名通判,就能名正言順的和孫紹宗同進同出了。
可聽說仇太尉已經惦記上了這個肥缺,他也之能遺憾的放棄了這個念頭。
兩人又天南海北的說了幾句閑話,就聽得外面腳步聲響,緊接着有人挑簾子進來,卻正是平兒與林紅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