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仍是鉛丸式,不過已經改進成了紙殼包裝,并且提前分配好了激發火藥和發射火藥的分量,從而大大提高了裝填速度。
普通士兵大約能做到每分鍾擊發兩次,熟練的火槍手則可以提高到三次、甚至是四次。
有效殺傷射程超過兩百五十米,精準射程約爲八十米左右。
如果擱在十八世紀初,這隻能說是一柄合乎标準的燧發滑膛槍,并沒有什麽出奇之處。
但眼下卻是十五世紀初!
所以毫無疑問,這是一款超越時代的強大武器!
看着倉庫裏那兩百多條燧發槍,孫紹宗感覺就像是開啓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等到大規模列裝完畢,大周的軍事實力無疑會再上一個台階!
屆時不說橫掃八荒六合,威服四夷總是不成問題的。
将手中的步槍,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架子上,孫紹宗豁然回身,直勾勾的道:“說說吧,案發前後的情況,以及你們對這件案子的揣測,隻要是跟本案有關的事情,統統都告訴我!”
被孫紹宗目光灼灼的盯着,火藥局監正朱善和神機營千戶呂原,不覺都有些莫名其妙——這孫大人方才還一臉的冷峻,怎得瞧了幾眼新式火槍之後,就忽然變得狂熱起來了?
可他們又哪裏曉得,身爲穿越者的孫紹宗,看到十八世紀初的燧發槍,在十五世紀初的中華大地上進行量産,心中湧出的激動與狂喜?
這種國之重器,決不能任其流落在外!
如果說之前,孫紹宗隻是趕鴨子上架的話,眼下卻是動力十足,恨不能立刻便将那兩支火槍找回來!
朱善和呂原雖然有些納悶,不過既然欽差大人都已經發話了,二人自然隻能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整件事情講了一遍。
話說這新式火槍仿造成功之後,廣德帝大爲滿意,親自将其命名爲‘威震天’,并對火藥局上下大加恩裳。
皇帝老子都這麽重視,旁人豈敢大意?
故此這‘威震天式火槍’開始小規模量産之後,便一直被存放在戒備最爲森嚴的天字号倉庫裏——而這間天字号倉庫,整個火藥局上下,也隻有四個人可以随意進出。
其中三人自然正是朱善、呂原、以及被擋在門外的羅璟。
至于這第四人,則是火藥局監副杜甯——平時倉庫的保管檢查工作,也一直都是由杜甯負責。
這位杜監副爲求萬無一失,每日早中晚都會前往天字号庫房,進行仔細的盤點,無論刮風下雨從無間斷。
昨天傍晚的時候,杜甯照例又到了倉庫裏盤點,隻是這一次卻是出奇的久,直到亥時【晚上九點】都不見他從倉庫裏出來。
把守倉庫的官兵們覺得奇怪,又不敢随意進出天字号倉庫,便把這件事禀報給了呂原。
呂原聽說之後自然也不敢怠慢,忙匆匆趕往倉庫查看究竟,誰知一進門,就發現杜甯倒在血泊之中,心窩裏插着一柄刺刀,而擺在架子上的威震天式火槍,也有兩支不翼而飛了!
這麽的大的事情,火藥局幾個高層自然不敢隐瞞,經過簡單的商議之後,便派人連夜進京禀報,于是這才有了今日之事。
聽完這大緻的經過,孫紹宗便一連問了幾個問題:“這天字号倉庫,可還有其它地方可以進出?杜監副進來的時候,有沒有其它人跟随?守衛天字号倉庫的官兵,又是否可靠?”
朱善忙道:“天字号倉庫例來都是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爲防萬一還專門設置了‘地聽’,避免有人挖掘隧道潛入,因此絕對不會有别的出入口!”
所謂的‘地聽’,其實就是把水缸埋在地底下,用于監聽挖掘隧道的聲音,一般都是守城戰,防止突襲的時候才會用到。
這天字号倉庫既然連‘地聽’都用上了,顯然是防護周密的很。
呂原緊跟着道:“因爲規制所限,杜大人每次都是獨自進去盤點查驗的,這些年來從無例外。”
頓了頓,他略有些不确定的道:“至于那些守衛天字号倉庫的士兵,究竟有沒有問題,卑職實在是……實在是不好确定。”
“不好确定?”
孫紹宗的面色登時便沉了下來,不滿的質疑道:“你身爲此地官階最高的武官,這值守、巡夜的士兵,統統都是出自你的委派,你竟然敢說‘不好确定’?”
“這……這這這……”
呂原身上的肥肉顫了幾顫,最後終于一跺腳道:“事到如今,卑職也不好再遮遮掩掩了,幹脆就直說了吧——其實這次出事以後,我們幾個私下裏最懷疑的,就是義忠親王的餘黨!”
義忠親王的餘黨?
這怎麽又跟義忠親王扯上幹系了?
見孫紹宗面露疑惑之色,呂原便忙道:“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從太上皇初征高麗起,一直到廣德三年夏天,軍器監其實一直都掌握在義忠親王手裏。”
“而這火藥局,也是因爲義忠親王極力促成,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當時義忠親王長袖善舞,頗籠絡了一批心腹……”
卻原來當初征讨高麗大敗,除了輕兵冒進中了敵人的埋伏之外,軍中器械質量堪憂,甚至遠不及高麗人所用,也是戰敗的原因之一。
故而當時頗有太子氣象的義忠親王,便毛遂自薦出掌軍器監,并展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此後八年間,他非但主導改進了許多制造工藝、統一細化了度量單位,還‘發明’了流水線作業,使得整個軍器監在他管控期間,發生了一次質的蛻變。
如今新式火器上使用的彈簧鋼,便是當時采用新工藝,冶煉出來的重要成果之一。
也正因爲這種種功績,義忠親王當時在軍器監的威望一時無兩,明裏暗裏收攏了許多心腹。
雖說在他兩年前被圈禁的時候,軍器監上下也曾進行過清洗,但爲了保障軍器監的正常運行,總也不好來個一網打盡,故而其中肯定還有漏網之魚。
呂原最後無奈的道:“神機營因爲與火藥局捆綁甚密,所以也頗有人被其蠱惑,所以卑職實在無法保證,這些官兵就一定沒有問題。”
啧~
這義忠親王倒還真做下了不少的大事,怪不得被圈禁了一年多,還能有那麽多死士癡心不改,想要救他出來。
相比之下,同爲穿越者的自己,貌似就有點兒……
微微晃了晃頭,将那莫名的羞愧感抛諸腦後,孫紹宗又問道:“如今這火藥局的官員中,可還有義忠親王掌權時提拔的人?”
“應該沒有了。”
朱善和呂原同時搖頭,朱善又進一步補充道:“其實打從廣德三年夏天開始,這火藥局裏的官員,就開始逐步進行汰換了,等到義忠親王被圈禁之後,原本的舊人更是幾乎被連根拔盡。”
“倒是底層的吏員留下了一批,匠人們的變動也不大,可他們又不能靠近天字号庫房左右。”
孫紹宗又反複追問了幾個問題,覺得能套出來的消息已經不多了,這才讓呂原把杜甯的屍體‘請’出來,盡量還原成當時的模樣,以便對現場進行更加詳盡的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