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東北側,一間鑲着西洋玻璃窗的素淨花廳裏。
“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
就見李纨嘴裏喊着拍子,屈身弓步向前,雙臂與臻首同時向後高高揚起,那白皙雪頸下兩團少人撫慰的恩物,便不甘寂寞的顯出了驚心動魄的輪廓。
可惜隻是驚鴻一現,她便收起了弓步,同時将纖腰往下一折,徹底掩去了那傲人的弧線。
但有句老話叫做‘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她那素白小手努力伸向地面的同時,後面那一抹堅實的渾圓,便也如熟透了的水蜜桃般,綻放出了不爲人知的真容。
隻這簡簡單單的全身運動,配上她那可樂瓶似的熟魅身段,效果竟不遜于一場豔舞!
可惜在場的觀衆,卻隻有個不解風情的賈蘭,實在有暴殄天物之嫌。
呃~
準确的說,其實連一個觀衆都沒有,因爲賈蘭也正繃着小臉,專心緻志的做着廣播體操。
做完了四節八拍的全身運動,李纨等兒子稍稍緩了口氣,便又繼續念道:“第七節跳躍運動,預備——開始!一二三四、五六……”
賈蘭一絲不苟的做着動作,兩隻鹿皮靴子在青磚上跺的啪啪作響,眼看已經到了第三節,卻忽然發現母親又隻手上比劃着,腳下卻是紋絲不動,立刻便嘟着嘴嚷了起來:“母親怎得又偷懶?快跳起來,不然蘭兒也不跳了!”
李纨聞言,也隻得随着拍子頻頻跳起,雖說動作幅度不大,卻怎奈那胸前卻是熱烈響應,此起彼伏波濤洶湧,便如同揣了兩隻狂躁的白兔一般。
其實一開始,李纨對這套怪模怪樣的鍛煉方式,可說是十分的抵觸。
可無奈賈蘭卻執意要拉着她一起鍛煉身體,考慮到兒子也是出于一片孝心,再加上練了半個月體操之後,賈蘭的身體狀況也确實有些改善——至少吃飯香了,晚上睡的也踏實了許多。
于是爲了防止打擊到賈蘭的積極性,她也隻得強忍着羞臊,陪兒子每日早中晚鍛煉三次。
這一連幾日操練下來,李纨倒也已經習慣了不少,唯有這跳躍運動,實在是……
“呀!”
一聲突如其來的驚呼,打斷了李纨的思緒。
她慌忙将胳膊一橫,遮住了那起伏不定的白兔,繼而羞惱的循聲望去,卻隻見丫鬟素雲正掩着小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
見這模樣,李纨便知自己方才的羞态已被這丫頭瞧了去。
于是她臉上的酡紅之色更盛了幾分,半真半假的嗔怒道:“沒規矩的小蹄子!我不是交代過,蘭哥兒打熬身體的時候,誰都不準過來打擾的麽?!”
聽她這一呵斥,素雲這才想起了來意,忙道:“奶奶,方才老爺剛一回府,就使人來傳咱們哥兒——聽彩霞姐姐說,老爺臉色吓人的緊,怕不是什麽好事情!”
不是什麽好事情?
李纨聞言心中就是咯噔一聲,不及多想,忙将賈蘭拉到了身邊,喝問道:“蘭兒,你最近莫不是在學堂裏淘氣了?”
賈蘭小小年紀,李纨又管束的極嚴,每日裏基本就是在學堂、後院兩點一線,所以李纨才琢磨着他是在學堂裏淘氣,惹惱了爺爺賈政。
賈蘭連忙大搖其頭,李纨又追問了幾句,卻依舊不得要領——眼見外面彩霞等得不耐,已經開始探頭探腦的向裏張望,李纨也隻得壓下心中的忐忑,放賈蘭去了榮禧堂。
卻說賈蘭走後,李纨更是坐立難安。
隻因當初賈珠身死剛剛滿月,李纨便誕下了賈蘭,王夫人嘴上雖然沒說什麽,這幾年來對賈蘭卻是不聞不問——很顯然是将長子的死,與嫡孫的出生聯系在了一起。
當家主母這般态度,下面人自也少了幾分用心,雖說不敢真個爲難李纨母子,但比照賈寶玉的待遇,又差了何止一籌?
如今若是再因爲什麽,惡了賈政……
想到這裏,李纨便不由又生出些凄苦自哀的心思,更将賈珠那短命鬼埋怨了千百遍。
“奶奶、奶奶!”
便在此時,就聽外面腳步聲匆匆而至,李纨忙到了門口,卻見素雲上氣不接下氣,的嚷道:“奶奶放心吧,不是咱們哥兒惹了禍,那邊寶二爺、環三爺也都被叫了過去,聽說是在講什麽陰陽之道!”
李纨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忙合十念了幾聲阿彌陀佛。
隻是這好端端的,賈政怎麽會想起把兒孫叫過去,講什麽‘陰陽之道’?
她心中好奇,便追問素雲了幾句,可素雲不過是在外面聽了一耳朵,哪裏就能曉得這裏面的内情?
因此李纨略一猶豫,便領着素雲去了王熙鳳的院子——要說這後宅之中耳目最靈的,自然非這鳳辣子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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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王熙鳳屋裏,就見她正側卧在外間的榻上,聽周瑞家的唠叨着什麽,身上蓋着件雪狐皮拼成的大氅,看似慵懶,那雙眸子卻仍是俏中含煞。
瞧着倒像是一頭卧在雪地裏的雌豹,渾身上下散發着緻命的誘惑。
見李纨從外面進來,王熙鳳一骨碌爬将起來,卻并不急着下榻,反倒笑語盈盈的打趣道:“我剛打算讓人請了你來,卻不想你倒等不及了——來來來,快來聽聽那孫家二郎又破了什麽奇案!”
妯娌二人常來常往,李纨倒也不和她客氣,徑自也上了矮榻,扯過半邊狐裘蓋在了自己腿上。
因伸手的時候,湊巧摸着一隻冷玉也似的嫩足,李纨便忍不住勸道:“要我說,你真該抽時間學一學那‘健身操’,但凡每日裏活動一番,也不至于身上這般冰涼。”
“你少蹿騰我!”
王熙鳳白了她一眼,曬道:“林妹妹她們倒也罷了,我這年紀,若也去學那怪模怪樣的玩意兒,還不被下面的丫鬟媳婦兒們笑死?”
李纨還待再勸,王熙鳳卻幹脆将長腿一伸,直接搗在了她兩股之間,嘴裏說着:“行了行了,你不是最愛那孫通判破案的故事麽?老老實實聽着便是!”
說到‘最愛那孫通判’六字時,幾根玉如意似的腳趾,便在李纨大腿内側的嫩肉上撓了起來,直撓的李纨一陣心慌氣短,這才曉得自己近些時日那些荒唐心思,竟被這王熙鳳瞧出了端倪!
一時間莫說是再勸,便連搬開那隻玉足的膽子都提不起來。
殊不知,她這番怯懦退避,反倒坐實了王熙鳳心中的揣測!
就這般,兩人各懷心思卧在榻上,聽那周瑞家的繪聲繪色,将天狗噬心一案娓娓道來,中間少不了要誇大其詞,愈發将孫紹宗說得不似凡人。
正聽到那一盒**,暴露了驚世孽情。
就見外面慌裏慌張跑來個婆子,扯着嗓子嚷道:“大奶奶、二奶奶,可了不得了!二老爺把寶少爺摁在地上劈頭蓋臉的亂打,連二太太去了都遮攔不住!”
王熙鳳和李纨都是一愣,忙問寶玉挨打的緣由。
“好像是因爲剛死了沒多久的秦家少爺!”
爲了秦鍾?
聯想到剛才的天狗噬心案,李纨頓時就明白,賈政今兒講的到底是什麽‘陰陽之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