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宗勒馬于十字街頭,面色冷峻似石雕而成,雄壯的身軀又如鐵塔一般魁梧挺拔,直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反倒是旁邊‘模樣俊秀’的阮蓉一時無人問津。
阮蓉倒也不吃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在孫紹宗身上來回打轉,倒顯得比旁人還要好奇幾分。
雖說孫紹宗以前辦案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别人探究的目光,但還是被她盯的渾身不自在,半響忍不住歎息一聲,随口調侃道:“雖說我現在的身材确實不錯,可你也不用看的這麽入迷吧?”
“呸~誰樂意看你了!”
阮蓉那白淨的小臉上頓時飛起兩道紅霞,羞惱成怒的啐了一口,使勁把頭偏向了另一邊,不過很快便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把臉轉了回來,小聲問道:“孫大哥,如果抓不到刺客的話,你們真要給那什麽牛大使陪葬啊?”
她原本以爲,使館護衛們是想爲牛永信報仇,才執意要追查此案的——直到聽馮薪添油加醋的,把孫紹宗帶隊闖出使館的由來始末講了一遍,才曉得他其實是爲了給大家夥掙出一條活路出來。
一時間她既替孫紹宗感到擔心,又欽佩他的臨危不亂、勇于擔當,無形中倒又多了幾分親近,因此稱呼便也從‘孫都尉’改成了‘孫大哥’。
孫紹宗微微一笑,卻沒有回答。
不管旁人如何想,反正他是肯定不會乖乖受死的。
“憑什麽呀!”
阮蓉雖然沒有得到答案,卻還是自說自話的抱起不平來:“那牛大使是在我家被殺的,又不是死在使館裏!何況孫大哥你苦苦追查刺客的下落,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吧?”
孫紹宗不置可否的一笑,順着她的話頭道:“希望我們大周的皇帝,也跟你想的一樣才好。”
說是這麽說,但孫紹宗心裏頭卻明白,‘情有可原’後面往往還有一句‘罪無可恕’——如果不能立下足夠的功勞,朝堂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怕是不會爲他一個小小的都尉法外開恩。
反倒是那些普通的護衛,說不定還有機會活下來。
阮蓉還待再說些什麽,便見西北方一騎狂奔而來,隔着老遠,便興奮的狂吼起來:“大人、大人!我們找到果皮了、我們找到果皮了!”
找到了?!
孫紹宗隻覺心底一顆大石轟然落地,忍不住旁若無人的大笑三聲,這才催馬迎了上去。
路上的行人見狀,都投來了關愛智障的目光,顯然不明白‘找到果皮’,有什麽值得欣喜若狂的。
卻說孫紹宗和阮蓉匆匆趕到了西北方的堆場,就見那木圍欄裏的垃圾被翻騰的到處都是,而一大堆白莓果殼,則被擺在了最顯眼的地方。
看這果殼的數量,就知道沒有找錯地方。
于是孫紹宗利落的翻身下馬,向堆場旁的護衛探詢道:“怎麽樣,能确定這些果皮是誰丢的嗎?”
爲首的護衛忐忑的抱拳道:“啓禀大人,我們剛才已經問過附近的人家,可這堆場位置過于偏僻,倒未曾有人看到是誰家丢的果皮。”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我們順道打聽了一下,附近兩條街五六個巷子裏的人家,平日都是要來此地丢棄廢物的。”
阮蓉掰着手指頭算了算,誇張的叫道:“兩條街、五六個巷子,那豈不是有上百戶人家?這要找到什麽時候啊?!”
那護衛也跟着苦笑起來:“多費些時間倒還在其次,就怕挨家挨戶的搜過去會驚動那些刺客,一旦他們分頭潛逃,再想找出來可就難了!而且咱們也不知道刺客長什麽模樣,就算真搜到了,也未必能認得出來……”
他是越說越喪氣,連同周遭的幾個護衛也都士氣低落起來——好不容易找到了線索,查到最後卻功虧一篑,也實在是夠打擊人的。
“放心吧,他們跑不了!”
孫紹宗信心滿滿的一咧嘴,然後斷然下令:“賈仁祿,你們幾個先去把馮薪他們找過來,然後查一查附近三進以上的大宅子都有那幾家——地方小了,可藏不下十幾個刺客!”
見孫紹宗依舊信心十足,再想想這一路行來他那些驚豔的表現,幾個護衛頓時重燃希望,忙領命行事,分頭去尋馮薪等人。
等到幾個護衛離開之後,孫紹宗卻把目光轉移到了阮蓉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然躬身一禮,道:“屆時怕是還要麻煩蓉姑娘出手相助。”
“還有我出手的機會?!”
阮蓉聞言美目一亮,摩拳擦掌的叫道:“快說、快說,你想讓我做什麽?”
“這個嘛……”
孫紹宗忽然嘿嘿淫笑起來,伸手指着她身上的藏青色仆人服飾,道:“你先把衣服脫了。”
眼見阮蓉勃然變色,他又正色道:“然後換成女子打扮。”
阮蓉這才知道他是在戲弄自己,忍不住小臉漲紅,半羞半嗔罵了句:“呸~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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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刻鍾後。
“大人!”
馮薪指着斜對面那一排高門大院,道:“附近的大戶人家都集中在這條街,光三進以上的院子就有五家!”
頓了頓,他又很是爲難的撓着頭:“如果同時搜查的話,咱們這點兒人手肯定不夠,可要一家一家的搜,卻又怕會驚動了刺客。”
“放心,我早有準備。”
孫紹宗神秘的笑了笑。
馮薪正待細問究竟,卻見街角踢踢踏踏的奔來一騎,那馬背上端坐着的,卻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妙齡女子!
隻見她眉眼如畫肌膚勝雪,一頭長發簡單的披散在腦後,身上雖然隻裹了件天藍色的粗布裙,卻并不顯得寒酸,反而給人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之感。
再加上那女子策馬奔馳間,平添了幾分飒爽英姿,甫一出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等那馬兒奔到近前,女子利落的翻身下馬時,馮薪突然‘啊’的一聲叫了起來,指着她嚷道:“你……你你你是蓉姑娘?!”
“蓉姑娘也是你叫的?”
阮蓉傲嬌瞪了馮薪一眼,拎着個不大不小的藤筐走到孫紹宗面前,擡手撫弄着發絲,頗有些羞澀的問:“孫大哥,我這幅打扮可還看得?”
豈止看得,十個男人裏至少有八個能看入迷!
尤其離得近了,孫紹宗才發現她一直隐藏在帽子裏的秀發,竟是天生的酒紅色,無形間便多了些異域風情。
當然,更吸引眼球的還是白皙鎖骨下,隐隐露出的深邃溝壑——這件臨時借用的衣服,貌似有些寬松過頭了。
阿彌陀佛!
非禮勿視!
孫紹宗默念了幾聲‘清心咒’,才勉強把眼球從哪溝壑裏拔了出來,若無其事的笑道:“看是看得,可我現在就擔心你引不出刺客,反倒把色鬼給引出來了。”
“呸~我看你就是個色鬼!”
阮蓉憤憤的一跺腳,臉上卻并沒有多少惱意,反而透出些羞澀的竊喜。
孫紹宗也嘿嘿一笑,不過馬上便又換上了一臉肅容,正色道:“留下兩個兄弟負責看守馬匹,其他人都聽我命令行事,一旦出現什麽意外,記得先護住蓉姑娘!”
聽得此言,阮蓉臉上喜色便又濃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