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世事無常,可鄭蓉才在外面丢了人,回家沒兩天就磕破腦袋死了,這是不是太巧了些?
“不用多管。”黎循看出了她的想法,低聲說道。
她輕輕點頭,自己都一堆破事呢,哪有功夫管别人,何況她又跟鄭蓉不熟。
“是啊,他一天天沒個正事幹,竟然還說自己女兒是妖怪,腦子有坑!”
“讀書讀傻了吧?就沒見做成什麽事,當年還說多麽出息,結果呢?”
“跟讀書可無關,他書也沒讀好,秀才都考不上,就這樣害賣弄的很,瞧不起咱們泥腿子。”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梅中畫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這一次他是真的哭,不是劉氏吩咐的裝哭。
爲什麽别人都在說他爹不好,說他爹一事無成,他爹不是村裏讀書最多最聰明的人嗎?爲什麽他們說的跟家裏說的不一樣?
爲什麽他們說奶奶不講道理,奶奶不是最心軟嗎?
梅中畫的人生觀第一次被颠覆,就在自己六歲這一年,但他太小了,還想不明白。
“奶奶,做假證這種事我不會做的,查出來連累家人。他的事不是死罪,有這時間你們不如好好去衙門求求輕判,再折騰下去,恐怕就是流放了。”
梅清淺說完看向梅中畫,又道:“還有,别利用小孩子來威脅我們了,那也是你的孫子,對他身心不利。”
“我什麽時候利用他了,那是他爹,孩子想爹了不行嗎?”劉氏辯解道。
梅清淺冷笑,“他剛剛說的話都是你教的,六歲的娃娃說話都不是那個味道,你教的太明顯了。”
她又看向梅中畫,說:“剛剛别人說的沒錯,你爹腦袋有坑,你腦袋也有坑嗎?”
梅中畫都吓傻了,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梅清淺,“姐,你怎麽這樣說?”
他眼眶紅紅的,顯得十分委屈,梅清淺心中多少有些不忍,但有些事不能總想着年紀還小,否則拖着拖着就成下一個梅康了。
“從小我們怎麽教你的?你也讀過書,該知道誠實的重要性吧?你弄清楚情況了嗎?你奶奶教你說什麽,你就說什麽,你自己還有腦子嗎?”
梅中畫哭着說:“可是我不想沒有爹,奶奶說這樣可以救我爹……”
“小畫!”劉氏氣的罵起來,“你這死孩崽子怎麽亂說話,我什麽時候說過這些?”
梅中畫被罵的一愣,剛剛被那麽多人指指點點,小孩子的自尊心還是挺強的,現在又被奶奶這樣罵了,他心裏别提多委屈了。
“聽到了吧?這就是你說謊的下場,你還小大概不明白被利用是什麽滋味,但你可以記住這一刻的感覺,長大了想想就明白了。”梅清淺語氣放緩了下來。
梅中畫懵懵懂懂,但畢竟不傻,心裏已經明白被利用是什麽意思了。
“你少挑撥我跟孩子的關系,就你心最毒,不管自己親爹的死活,認别人做爹。”劉氏叫起來。
梅清淺不想理她,而是繼續對梅中畫說:“小畫,你要記住一點,任何人犯了錯都要受到懲罰,無論是誰,有句話叫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意思皇帝的兒子犯法了,也一樣要判罪,何況咱們都是普通人呢?”
她不急不緩的說:“所以許多人從小就明白不能犯不該犯的錯誤,更不能去做犯法的事。因爲一旦做了,就必須爲此付出代價,輕者坐牢流放,重者砍頭連累家人。”
圍觀的不少人紛紛點頭,這話說的在理,犯錯就要受罰,犯法就要坐牢。
“如果人犯錯了卻一味的逃避責任,隻會永遠不知道自己的過錯,然後錯上加錯。”
她冷笑的斜了劉氏一眼,“朝廷大官來給亡故的國師選福地,這是多大的事,有人故意從中作梗,這事說嚴重了都是殺頭株連的大罪,就這樣還不知道悔改,還不知道去縣衙誠心認錯,還在這裏折騰,真是可笑。”
梅嶺已經從屋裏走了出來,怒氣沖沖的劉氏說:“你們想怎麽折騰我也管不了,但别牽連到了梅氏,否則我隻能逐你們一家出族了。”
劉氏已經被“殺頭株連”四個字吓到了,她沒文化卻又喜歡拿大,經常覺得家裏都得聽她的,但對律法不懂,此刻也有些慌了,卻還硬撐着說:“你吓唬誰呢,隻要你肯救你爹,就不會有什麽重罪。”
“然後我去坐牢?”梅清淺冷笑,“親爹賣女兒,想逼死女兒,連禮金都拿去賭錢了,現在還想讓我給給他頂罪?他配嗎?”
雖然梅清淺的無情讓有些愚孝思想的人不認同,但是梅康的行爲更讓他們不屑。
有人開了口,勸劉氏說:“别想着弄那些亂七八糟的了,咱們縣令大人公正的很,隻會讓他給你們罪加一等。”
劉氏更心慌了,拉着梅中畫要往回走,蘇杏出來紅着眼眶問梅中畫:“小畫,你想好了,不跟娘一起了嗎?”
梅中畫烏黑的眼睛裏出現猶豫之色,他已經發現他的奶奶并沒有想象中對他那麽好。
“我……”
“我們梅家的孫子,你想騙去哪?先跟我回家!”梅中畫的話被劉氏打斷,劉氏硬拉着梅中畫朝回走去。
“奶奶,我胳膊痛!”
劉氏力氣挺大,屬于比較結實的農家老太太,小孩子哪裏受的了她這麽扯着,梅中畫痛的叫起來,劉氏這才放松了些,沒有扯那麽狠了。
蘇杏心疼不已,想追上去,卻被梅清淺拉住了。
“她剛剛說的也沒錯,那是她家的孫子,娘,不要急。”梅清淺低聲勸道。
如果蘇杏沖過去跟劉氏搶人,拉扯之間反倒容易傷到梅中畫,蘇杏自然不舍得兒子受傷,但劉氏可不一定。
圍觀的人看沒什麽看的了,準備散了,這時,有熱心的人說:“梅家丫頭,你真沒辦法救你爹?到底是親爹啊,他要是判了罪,以後妹妹和弟弟以後都難說親了。”
梅清淺微微搖頭,“我們都是平頭百姓,怎麽說服縣令大人?何況縣令大人也不會徇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