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一身的酒氣,竟在路邊靠牆跌坐,沒了往日的白衣逍遙公子的氣概,幾乎和街邊的爛酒鬼沒什麽兩樣。
梅清淺本不喜歡他太過精明,太過潇灑,可如今看到他這樣,卻有些同情起來。
“你手下呢?我去找他們扶你回去。”她皺眉說道。
無憂嗚嗚的哭起來,“他是我爹啊,我親爹啊。”
梅清淺身子一震,愣在了原地,無憂口中的“他“一定是得了怪病的老者。黎循冷哼了一聲,“他去縣衙自首,說一切都是他跟道士安排的,因爲他看不慣嫁入王府被休,回來自己做主又嫁了人,是他老糊塗了,而梅康因爲孝順,都過錯都攬自己身上了。”
“那道士怎麽說?他怎麽會順着梅山的話說?”梅清淺有些煩躁起來,這都是什麽事啊。
“梅山直接把罪過都攬在自己身上,說是他诓騙的道士,還讓梅康替他去請道士吃飯,說他年紀大糊塗了,差點害了兩個晚輩。道士一聽有人給自己開脫,自然不會揭穿了。”黎循聲音越來越冷,“周縣令可真是好樣的。”
梅清淺也有些氣憤,“周縣令不查?”
“周縣令覺得這些事涉及更多是家務事,清官難斷,便想着早點結案。”黎循說道。
“那如果犯罪之人隻要有人頂罪就不用受罰,天下豈不是大亂了?”梅清淺無奈的搖頭,“梅康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他就心安理得讓一把年紀還瘸了一條腿的親爹替自己頂罪?”
她有些可憐梅山,是可憐而不是同情,因爲她同情不起來。
可憐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但同情卻無法給予梅山。
換别人還會被梅山對兒子的感情所感動,但梅清淺不會,因爲梅山對梅康的疼愛毫無原則,甚至不惜犧牲家裏其他人。
“梅康似乎不太清楚,但我估計他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去縣衙解釋。”黎循鄙夷的說,“他習慣了他爹對他的付出,覺得理所當然,或者他覺得隻要自己當了官,就能把他爹接回來,他爹的這點犧牲也是爲了未來他們過的更好。”
“對,他覺得自己才能給梅家帶來富貴,所有人都得爲了他付出。”梅清淺越發的厭惡梅康了,這種人真的惡心,活着都是污染空氣
“你有什麽打算?需要讓梅山的打算落空嗎?”黎循什麽都沒做,直接回來征詢她的意見。
梅清淺想了想,随即搖搖頭,“可憐天下父母心,就滿足梅山保護兒子的這份心意吧。”
黎循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怪怪的。
“怎麽了?覺得我心狠?還是覺得我心軟?”梅清淺笑着問。
“明明是想看人家自食惡果,卻還說的這麽有同情心,你竟然一點都不臉紅。”黎循笑着說道。
梅清淺下意識的打了他一下,“我有什麽好臉紅的,我害人都不會不好意思呢,何況這還是順着他們的心意了。”
黎循一邊抓住了她的手,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作爲習武之人的自然反應,她的手就被他的手掌包裹住,頓在了兩人之間。
“啊,松手!”梅清淺反應過來,臉一下子燒了起來。
黎循松了手,卻低聲笑了起來,“還說不會臉紅。”
“亂說,光線這麽暗,你能看清什麽?”梅清淺嗔了他一眼,“不說了,我回屋睡覺了,待的太久了,我娘問起來都不知道怎麽說。”
黎循笑的更厲害了,幹脆笑出了聲,“你娘不會問的,她隻會替你高興。”
梅清淺明白他的意思,臉更燙了,幹脆一溜煙的跑了。黎循看着她的背影發笑,随即身後去拿了她旁邊櫃子的工具,放在鼻端嗅了嗅。
他很好奇她是怎麽做到的,總是讓花香那麽完整的保留,就是她身上也總有股好聞的氣味,說不上是什麽花的香味,應該是隻屬于她的特有味道。
梅清淺回了屋子,她娘還在燈火跟前縫補,小蝶則坐在旁邊納鞋底。
“姐你可算回來了。”梅粉蝶憋笑着說。
梅清淺臉又熱起來,完了,連妹妹都來取笑她了。
蘇杏卻輕輕打了梅粉蝶一下,“就你事多,怎麽說話的?”
“我又沒說什麽,娘好偏心啊。”梅粉蝶說的是抱怨的話,可臉上全無抱怨之色,反倒笑嘻嘻的十分開心。
“好了,我要洗漱睡覺了,明天還有活要做,後天還要去鎮上交貨呢,後天小蝶跟我一起去吧?”她詢問道。
“好啊,我陪你去。”小蝶高興的說。
她其實還想問,姐夫不去吧?姐夫要去她就不去礙眼了,而且姐夫看着總有點吓人。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梅清淺起來吃了早飯就繼續做自己的活,到了下午,梅嶺竟是親自過來了。
“丫頭,剛剛劉氏找到我這裏。”梅嶺一進屋就說道。
梅清淺知道劉氏是爲了什麽,她應該已經知道梅山下了大獄,但她一籌莫展,梅康自然也幫不上忙,便隻能求到族長梅嶺這裏了。
“她又鬧騰了?”其實她知道劉氏現在不敢鬧了,但她不能表現的已經知道了内情,否則怎麽解釋黎循查到的消息。
梅嶺歎了口氣,把劉氏講的話說給了她聽。
原來劉氏等了一晚都沒等到梅山回來,第二天不放心,就去叫梅健陪她去了鎮上,不想一打聽,梅山已經下大牢了。
劉氏親戚家有人認識縣衙的獄卒,安排她進去見了梅山。
梅山就在裏面待了一個晚上,臉色就難看的厲害,到底上了年紀,而且腿又不好,大牢裏陰冷潮濕,他睡在稻草上,腿也痛的厲害。
劉氏心疼不已,問梅山怎麽回事,梅山便說他攬下了所有罪責。
然後認真的對劉氏說:“康兒是咱家的希望,來年他就能進京做官了,不能因爲這件事搞黃了,我不過是吃些苦頭,最多是流放一年半載的,等你們在京城穩住了,再接我回去就是。”
到底沒有殺人放火,不是什麽重罪。
梅山雖然說沒事,但是劉氏卻放心不下,怕他的身體撐不住,不等一年半載就死在外面了。
探視的時間有限,劉氏很快被趕了出來,她拉着梅健問怎麽辦?梅健悶頭不說話,也沒個主意。
劉氏回家又問大媳婦杜菊花,杜菊花說:“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麽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