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而他并未主動想起,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僅慢,而且偶爾不受控制。”他對自己道。
因爲四肢頭頸都被固定,他隻能用很小的視界來觀察房間。如果是之前的他的話,根本辦不到。但現在,因爲他強大的精神力的緣故,意識外視,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意識?
嗯,這又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他并不理解其意思的詞。
他知道離自己真正能掌握這具身體,自己的腦袋,還有相當長的路程要走。
他頭皮上,額頭上,胸口處,胳膊上都有許多奇怪的吸盤附着其上,而且通過一條條的線與放在床頭櫃上的幾台機器相連。
通過讀取身體原主人的記憶,他終于明白這并不是邪惡的堕落法師對他身體進行的可怕實驗器具,而是地球上一種常用的治療儀器。具體叫什麽,他身體的原主人也叫不上來。但他們對他的身體是無害的,這點可以肯定。
上次那根從他鼻子插入胃裏,讓他極其難受的管子不在了。這讓他很是慶幸。
察覺到周圍環境安全,他稍稍地放下心來。他并不是一個經常容易緊張,警惕的人,這從他上世的“意外去世”就可以看出來。但經曆過了兩次生死,出現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很自然地緊張兮兮起來。
身下的床很柔軟,柔軟的讓他想起了曾經在前世某個貴族豪華大床上睡覺感受到的體驗。作爲一名出身貧寒,還未正式畢業參加工作的魔法學院在校生,他前世在物質享受上很是貧乏,唯一的那次貴族豪華大床享受,還是随老師去參加一場宴會,留宿時享受到的。
從記憶中他得知,像身下這樣柔軟舒适的床,這個國家絕大多數的人都能享受到。
“真是一個富足到不可想象的國家。”他自言自語道。
不僅身下的床,潔白光滑的牆壁,窗戶上挂着的花紋繁複的窗簾,天花闆上造型奇特,光線強烈的燈都給他強烈的震撼。
“這實在是一個物質極度發達的世界,看樣子這個世界的文明程度也不會低。隻是奇怪,這個世界怎麽感受不到空氣中遊離的魔法元素?而且從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來看,這裏的人類也都不會魔法。不是魔法文明,而是一種叫科技的文明,那又是什麽呢?”他好奇不解地想道。
一陣腳步聲在門口響起,然後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實際上不論是門外的腳步聲,還是開門的聲音都極低,一般人是聽不到的。但精神力極度發達,連帶五感都遠超常人的梁丘禮顯然不在普通人之列。
門打開,一行穿白大褂的人走了進來。梁丘禮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嗯,奇怪,腦電波的數據峰值怎麽會這麽高,都超出測量範圍了,難道這機器壞了嗎?不應該啊,才買了沒幾個月的進口機器啊,真是怪了。”一個聲音說道。
“小李,你對病人進行刺激試驗,看他有沒有醒過來。”一個年長的男性聲音吩咐道。
然後梁丘禮感到有人在自己臉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見自己沒反應,又扒開了自己的眼皮,然後用一個發亮的光源朝自己瞳孔照。
他費了極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了正常人類瞳孔受強光刺激自然收縮的本能,瞞過了那個叫“小李”的年輕男性人類。
“強光照射無反應,他應該還沒醒來。”“小李”檢查完,對那年長男性人類搖搖頭道。
“不應該啊,隻不過是普通保安電棍擊暈而已,他早就應該醒了。難道又碰巧地電擊損害了他受傷的大腦組織?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們醫院可就麻煩了。”爲首的年長男性人類皺眉道。
“送病人來的那對男女呢?”他又問道。
“他們有事離開了,不過走之前已經繳了一萬塊錢的押金。”又有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男性人類道。
“那對小年輕倒挺好心,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不僅給送到了醫院,還在聯系不上病人親屬的情況下墊交了醫藥費。真是難得啊。”那年長男性人類感歎道。
“是啊,看他們的穿着也不太像是有錢人,像他們這樣的好心人,社會上真是越來越少了呢。也是這病人運氣,碰上了這難得的好心人。”那個叫“小李”的年輕人類男性接話道。
“好了,我們先出去吧。這人身上能證明身份的證件手機都不在,聯系不上親屬,就讓辦公室的那群人頭疼吧。我們隻是治病救人的醫生。這不歸我們管。走,下一個病房。”年長男性人類說完,帶領着一衆人離開了病房。并小心地關上了門。
第三章
必須得離開這!
梁丘禮對自己道。他已經從身體原主人的記憶中提取了關于醫院,醫生,押金,治療費的知識。所以他現在并不擔心自己會被這群“邪惡的異族”給害死。
但正是知道了這些,他才更堅定了必須盡快離開這的心思。因爲在“他”的記憶裏,“住院”是一件極可怕的事情。因爲會花費海量的“錢”,而“錢”正是身爲吊絲的他最缺少的東西。
順便說一句,他到現在爲止,仍不能理解吊絲這個詞的含義。但他實在不想在這所謂的“醫院”呆下去了,因爲他還是很擔心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的秘密會被這群在他身上檢查來檢查去的“醫生”發現。
他發現他還是對這個世界太不了解了,他急需一個封閉的,安全的,安靜的小環境一點點地來了解這個世界。
要離開這裏,他第一要弄明白的就是自己的力量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到底能發揮出多少。
沒錯,他說的就是魔法。自從醒來,他發現這個陌生世界的空氣裏遊離的魔法元素幾乎沒有,或許有,但憑他初級魔法師的精神力,發現不了,更捕獲不了。就這使得他唯一自保的力量,魔法失去了使用的基礎。
“哎,如果知道自己會來這這個完全沒有魔法的世界的話,當初跟一起冒險的武者學點武技多好。”他感歎道。
嗯,不對!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他想起了他第一次醒來時,扯動吸附在身上的管子時,那會顯示跳動圖象的機器掉到地下時突然爆發出來的閃電魔法元素,以及他想跳窗逃跑時後腰被襲時的感受,那絕對是電系攻擊魔法,這個世界是有閃電魔法元素及電系魔法的!
隻是它們在哪?
梁丘禮将目光移向了床頭櫃上放着那幾台機器,以及從它們上面下來聯結到自己身上的那些線。
他不想像上次那樣引來别人的注意,于是将主意打到了那些導線上面。
他将精神力全部集中到頂端貼在右太陽xue上的那根導線上,終于發現其中跳動着電元素。電元素強度極弱,而且具有強烈的導向性,從床頭櫃的機器裏流出,流到他的右太陽xue,然後再收集從他腦袋上發出的生物電,返回到儀器裏。他在前世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閃電魔法現象及儀器。
他試圖将精神力順着那導線進入到儀器裏,卻發現怎麽都不行,總是功虧一潰。而且沒嘗試多久,他就感到頭腦一陣陣發暈發疼,同時胸口惡心。卻是他的靈魂與這個新得身體還并未完全契合,卻是無法支持他如此高強度長時間的精神力活動。
他隻得作罷。
有人進來了,他立馬又閉上了眼。
這次進來的是兩個年輕的女性人類,穿着同樣的白色衣服,不過樣式卻跟之前那些男性人類穿的不太一樣。
這個世界上,人類都穿白色衣服,而且男女衣服樣式不一樣嗎?
他在心裏如此判斷道。
不過轉念一想,好像又不對,他記得他第一次醒來時,見到的那個會聲波攻擊的年輕女性人類好像穿的并不是白色。
是什麽顔色來着?
他卻想不起來了。在穿越過湮滅之門後,他的靈魂記憶顯然也受到了一定的損傷。到現在爲止,他還不知道自己的靈魂到底受到了何種具體的傷害。但顯然,短期記憶變差卻是肯定的。
但願這隻是暫時的。
他這樣想到。
然後又意識到自己的思緒一直在發散,很難集中。他現在明顯應該将全部注意力放到這對來意不明,還推着一個金屬手推車,上面放滿了類似鉗子,鑷子之類的小物件的兩個女性人類身上。但他卻做不到。
他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幾經努力,終于勉強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到了這兩個穿白衣服的年輕女性人類上面。
她們走到他的面前,很粗魯地在其額頭,臉頰上重重地拍了拍。似乎在檢查他有沒有醒來。
這個世界的人類,不論男女,似乎都很喜歡拍别人的頭和臉。
他在心裏這樣下結論道。
她們其中的一個拉起他右手手腕處的袖子,開始用一根沾了某種不明液體的小棍在他的右手腕處皮膚上探試。感覺涼涼的。
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但他不想暴露自己已經醒來的事實,強忍着内心反抗的沖動。
那年輕女性人類擦拭完,居然又拿出一某種前面帶着長長金屬刺的物品來,她在後面輕推了下,針尖裏射出一點液體。然後她将尖刺一點點向其手腕處移動。
她分明是想刺他!
雖然一再從身體原主人的記憶是确定在這個名叫“醫院”的場所裏,穿白衣服的人類是治療人,而不是折騰人,甚至殺人的,但他還是忍不住内心恐懼,想要反抗。
他在他世界裏讀過一本介紹堕落法師的傳記,裏面記錄了那些以魔法研究爲名的堕落法師們是如何用各種殘忍的手段折磨各種生物,甚至是人類同類的。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在經曆同樣的折磨。
他很恐懼,卻不知道要不要反抗。沒有魔法,他不确定單憑自己現在占據的這具身體的力量能掙脫束縛着自己的這些繃帶。
忍耐,有時候比勇氣還要可貴。
他又想起了馬庫斯導師曾教導過自己的話。馬庫斯導師既是他四年級的導師,又是他最敬重的人類魔法師。他一向将他的教導之言奉爲圭臬。
奉爲圭臬,這又是一個他不熟悉其含義的詞。他卻自然而然的用了。他猜這應該是他提取吸收了這身體原主人的知識記憶的緣故。
他隻能用猜的,因爲身爲一名初級魔法師,他對有着“魔法禁區”之稱的靈魂魔法實在知之甚少。
實際上整個中央大陸對靈魂魔法精通的傳統魔法師也少之又有,靈魂魔法,那是有着“堕落而邪惡”之稱的亡靈法師的擅長精通的領域。在中央大陸,法師們研究靈魂魔法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一旦被曝光,就會面臨可能已經“堕落”了的指控。
月堡魔法學院有着整個卡森王國有關魔法最全最多的藏書,但裏面有關靈魂魔法,亡靈法師,堕落法師的書籍仍是少的可憐。僅僅在某些人物傳記與探險遊記等作品中偶爾會提到一點,而且仍是極其隐晦與含混不清。至于關于有關靈魂魔法或亡靈法術,堕落魔法的具體修煉内容,卻是任何書中都不會提及的。
他所有有關靈魂魔法與亡靈法術的真實接觸經驗,也就是跟着馬庫斯導師在某處地下洞xue裏探險時,遇到了一具“會行動戰鬥的”幹屍而已。而且那幹屍雖然揮舞着巨劍時的氣勢确實挺吓人的,但馬庫斯導師隻是随手丢了一個爆裂火球,就将其給炸死了。
而爆裂火球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三級火系攻擊魔法。由此可見,那些神秘的僵屍及亡靈魔法也不見得有多厲害。
他發現自己又想岔了。他本來是要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兩個在他身體上亂紮亂刺的年輕女性人類的。
等他再次好不容易将注意力放到那兩個年輕的女性人類身上時,發現她們已經完成了她們往他身體裏注射不明用途液體的工作。
隻見她們熟練地拔出針頭,用一塊跟之前小棍差不多,前面帶棉花的小棍在自己手腕處的針眼上按住了會兒,等不流血了才拿開。
見狀,他心安了好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