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異能應該是天生的吧。我很小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與别的小朋友不同。我能預見未來發生的事,還能看到過去的片斷。有一次我看到我爸我媽被一輛貨車撞死了,我嚎啕大哭,整整一個多月都不去幼兒園,天天在粘着他們,他們去哪我就跟到哪。他們下地,我也跟去;他們去收紅薯,我也早早爬到家裏的機動三輪車裏,藏起來,等他們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前再給我壓下被角時卻怎麽都找不到我了,翻箱倒櫃了半天,才在三輪車裏找到我。他們氣急了,我記得那是他們第一次打我,打的很厲害。可是第二天一大早還是在車裏找到了我。”段明輝慢慢地說着,臉上帶着追憶的神色。
“後來呢?”耿雅潔聽的正有趣,見他好久沒開口,忍不住追問道。
“第三天,我又早早地醒來,卻發現是在鄰居家裏。原來昨晚爸媽趁我睡着了直接将我抱到了他們托照顧我的鄰居家裏,他們比平時起的更早,早早就去山上收紅薯了。”
段明輝又沉默了下來。耿雅潔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也沒再催他繼續講下去。他停了會兒,卻自己又開始講了下去。
“後來,我成了孤兒,姑姑将我接到了他們家中。離我老家很遠。家裏爺爺奶奶在我還不記事的時候就死了。所以我就一直沒再回去老家。說起來,姑姑家倒成了我的老家。可惜姑姑十幾年前也去世了。”
“原來你是孤兒,難怪我一直覺得你以前很孤僻的樣子。”耿雅潔母性泛濫,主動握住了段明輝的手,想給他安慰。
“自從爸爸媽媽去世後,我就讨厭自己的異能,它讓我提前預知了劫難,卻無法去避免。我一直刻意地去忽視我的異能給我預見,再現。我努力地去裝成一個普通人。所以到現在爲止,這三十多年來,并沒有多少人知道我有異能。我姑姑臨死前我告訴了她。其他人應該都不知道,即使有懷疑也應該不确定——”
“還有一個人确切知道,你那個漂亮的女上司。”
“我好像聞到了濃濃的醋味哦。”
“你敢說你對她沒想法,她也對你沒意思?”
段明輝愕然。苦笑着揉了揉鼻子。
“她既然知道了你是異能者,以她的身份,她的上司也一定知道。她上司的上司,以免那些大人物們也一定都知道了。怎麽,還想用‘我是唯一知道你秘密的人’來感動我,騙取我的同情?”耿雅潔似笑非笑道。
“女人有時太聰明了不好。”
段明輝隻好一臉嚴肅地如是說道。
“雅潔,幹的不錯。剛來我們報社就挖掘出西湖派出所集體渎職案,出一趟外訪就拍攝到了梅溪環保局官員酒場官場内幕爆料,真不錯,看來當初我力挺報社把你挖來是對的,你天生就是幹新聞記者的料!”總編辦公室,張如松總編對新來的女記者道。
“謝謝學長的誇獎,這都是學長對學妹提攜的功勞,要不然學妹還在當狗仔隊員呢?”新來的女記者柔聲說道,不愧是以前跑娛樂記者的,把男上司的心理揣摩透了,弱勢謙虛的語氣極大地滿足了男上司的虛榮心。
“呵呵,那也得你有本事才行。好了,我們也别這麽見外了,你都見我學長了,我當然得罩着你了,怎麽着,學長這麽照顧你,你要不要表示下啊?晚上有空嗎?賞個臉陪學長吃個飯吧?”
“應該的,學長說去哪吧,學妹一定奉陪到底。”
“學妹還是這麽豪爽啊,想起第一次在學校學生會見到學妹時,就覺得學妹跟其他女孩不同。這麽些年過去了,學妹還是這麽與衆不同,魅力過人啊。那就紫竹軒吧?那環境不錯,我想雅潔你一定會喜歡的。”
“好的,一言爲定,下班了我等你。”
“那個,要不要提前跟你男朋友商量下啊?”
“不用,他沒那麽小氣。”耿雅潔說完轉向走出房間,沒看到張如松握在手中的鋼筆“啪——”的一聲斷爲兩截。
“晚上我有約會,晚點回去。”耿雅潔在公司門口對段明輝道。
“正好,我也有事。那就晚上見吧。”出乎意料,段明輝居然一然無所謂地應了聲,然後說道。
“我可是跟一個帥哥約會的哦。”耿雅潔繼續放大招。
“哦,那玩的愉快。”段明輝居然敷衍地沖她說了句然後轉發準備離去。
“段明輝,你——”耿雅潔低聲喝道,盡量不欲引起周圍經過的同事的注意。
“紫竹閣,九點半門口見。”段明輝背對着揮揮手,潇灑地離去。
撲哧——“死樣,還以爲你真那麽大方——不過有一個能讀懂你心事的男朋友好像也不錯。”耿雅潔站在公司口想着心事,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幸福的笑容。
“哼,我看上的女人還沒一個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遠處一輛黑色的轎車内一個長相俊朗卻一臉陰沉的男人一雙手緊緊地抓住方向盤,其上青筋崩裂,如蚯蚓一般。
“想約你出來還真麻煩啊?怎麽,有了女朋友連老朋友都不敢見了?”成默涵戴着寬邊墨鏡在段明輝的對面坐下。
“沒有啊,你一個電話我不就屁颠屁颠地趕過來了嗎?”段明輝攤手道。
成默涵不理會他這明顯的敷衍之詞,端起咖啡淺淺地呡了一口。
對方不說話,段明輝也隻好端起面前的咖啡皺着眉頭喝了起來。他并不是喜歡這據說很名貴的巴西咖啡,隻不過不想浪費而已。
咖啡廳裏放着輕柔的英文音樂,男男女女的客人們個個彬彬有禮、豔麗光彩,或輕聲交談,或細細口味。氛圍很好。
“爲什麽選她?”成默涵突然問道。
“什麽?”段明輝正用心聽着優美的音樂,一時沒反映過來。
“爲什麽選擇那個女記者做你女朋友?”成默涵又将問題重複了下。
段明輝将手中的咖啡放下,身子向後靠了靠,“說的我好像有别的選擇似的。我的交際圈好像也隻有她這麽一個單身成年女性。”
“我也單身——”成默涵直接說道,一如際往地直接。
“這個玩笑開的不好。”段明輝将放在桌上的右手連揮。
“我哪裏不如她?”成默涵固執地問道。
“是她哪裏都不如你啊,大小姐。長相沒有漂亮,氣質沒你高貴,身份就不說了,社會地位——總之你是高高在上的貴小姐,她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鄰家女孩罷了。”段明輝搖着頭道。
“可是男人就是喜歡鄰家女孩,而不喜歡高高在上的貴小姐,是這樣嗎?”成默涵直視着段明輝道。
“好了,大小姐,你又不是真喜歡我,我敢打賭如果我不選擇雅潔而改爲追求你,你一定會把我當成牛糞一樣脫在一邊,而不再正眼瞧我一眼。難道非得所有認識你的男人都被你踐踏完可憐的尊嚴,你才滿意嗎?大小姐?”段明輝苦着臉道。
“你比以前油嘴滑舌多了,果然是男人有了女朋友就嘴滑多了。”成默涵歎氣道,“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這次約你來是想問下你決定了嗎?正的不準備再爲國安做事了?”
“不是我不想做,是你們國安不想我這樣的異能者再出頭露面,不是這樣嗎?”段明輝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臉色慢慢變得玩味起來。
“你的能力真的很可怕。這可能也是上頭不希望你再高調在國安做事的原因吧。”成默涵若有所思道。
“正好啊,我也想過下普通人的生活。談談戀愛啊,掙掙錢啊之類的,好像這樣的生活也不錯。”段明輝繼續道。臉上表情變得輕松起來。
“我個人很希望能跟繼續跟你合作下去,可是——Shit!這該死的政治!”成默涵毫無征兆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響聲弄得周圍的客人都用驚訝的目光向這邊看來。
“中國好像向來都是這樣的——對了,你不是在美國呆過嗎?那邊呢,也象國内這樣一切爲政治服務嗎?”段明輝對周圍客人異樣的目光視若無睹,又端起難喝的咖啡喝了口,向成默涵問道。
“我在美國是呆了好幾年,可是一直都是在讀書,倒沒怎麽接觸過美國的政治。不過從媒體上看,美國的政治氛圍好像要比國内好的多,至少在透明度和民主度上要高的多。”成默涵更是無視其他人的目光,坦然地繼續跟段明輝交談着。
“那你在國外接觸過象我這樣的異能者嗎?”段明輝饒有興趣地問道。
“是有不少象吸血鬼、狼人、女巫之類的傳說,影視作品裏也有不少,不過我沒有親眼見過。另外美國的靈媒很流行,很多美國人都相信。”成默涵答道。
“那你親自接觸過靈媒嗎?”段明輝繼續追問道。
“有一年暑假我和同學到一個小鎮上旅行,碰到了一個據說很靈的靈媒,是一個吉普賽老婦人,我同學們讓她算了下,好像很靈驗的樣子。”成默涵回憶道。
“你呢?你沒讓那靈媒算下嗎?”段明輝有些八卦道。
“沒有。”成默涵很幹脆地回答道。
“爲什麽?你難道對你的未來的人生一點都不好奇嗎?或者沒有任何話想對逝去的親人說嗎?”段明輝好奇地問道。
“我的人生從我出生時就已經定下了。有什麽好問的。至于逝去的親人,我不認爲一個連自己的生活都過的如此的艱難地一個邋裏邋遢的外國老婦人,能算幫我跟萬裏之遙的逝者親人們交談。而且我父母在我很小時就去世了,我對他們基本沒什麽印象,也沒什麽好對他們說的。說到底從小受我爺爺唯物思想影響的我根本就不信神神鬼鬼那一套。”成默涵證據平靜地說道。
“其實很多東西是信則靈,不信則不靈的。原來你也是孤兒,怪不得我以前願意跟你這樣強勢的政府人員合作,緣份這東西真是很奇妙。”段明輝若有所思道。
“不過現在我知道這世上有你這樣的異能者存在,以前堅決不相信的那些神神怪怪的東西倒是不敢完全否定,哎,你說,這世上到底有沒有神鬼?”成默涵拍了拍段明輝的胳膊,來了興趣,問道。
“還是那句話,信則有,不信則無。以前你堅決不信的時候,這個世界對你來說是沒鬼神的,即使有現在的科學不能解釋的問題,你也可以用現在科學解釋不了不等于将來科學也解釋不了來解釋;但現在你半信半疑了,那好些現象就既可以用鬼神的觀點來解釋,也可以用科學的觀點來解釋。不過既然你已經開始信了,那麽你就很可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東西,這就很容易讓你真正相信鬼神的存在。這也是爲什麽如果人從來不信鬼神,那一輩子都遇不到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而一旦開始懷疑了,那就很快就會遇到所謂的鬼怪神仙。”段明輝歎了口氣,道。
“照你說因爲信了,所以遇到了;但現實裏好像好多情況都是開始不信,但遇到了‘不幹淨’的東西,或科學常識解釋不了的事才開始信了的。就象我,我以前是堅決不信的,但遇到了你,逼得我不得不開始懷疑。按你的理論,難道是因爲我開始懷疑了,所以才遇到了你,這好像颠倒了邏輯因果。”成默涵側着頭想了想,開口問道。
“一般情況下,是因産生了果,果在因後。但因果關系很多時候并不是這麽簡單。比如有一個有名的實驗,将兩片通上電後磁性相同的金屬片,一個水平固定,一個将靠近另一頭的部位鑽孔,安放在一個支柱上,使其在重力的作用下一頭落下,同水平固定的金屬片接觸,使電流接通。這樣,電流接通,同磁性的兩片金屬因同性相斥而被斥力頂開,電流斷掉;而一旦金屬片分開,沒了電流,金屬片磁性消失,因重力原因又會落下重合在一起,電流又接通,然後又因磁力而被頂開,電流又斷掉。這個過程會永遠止境地重複下去。把兩個金屬片重合當成因,把電流接通兩片金屬片因磁性相同被頂開當成果。就是先有因,後有果。但如果把兩片金屬片分開當成因,把兩片金屬片因重力複合在一起當成果,也可以。這也就是說,因引起了,果也可以産生因。因果的産生時間順序颠倒了。”段明輝侃侃而談,他本以爲成默涵可能會聽不懂,沒想到她一幅了然于胸的表情,于是不确定地問道,“我說的你聽明白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