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mn!”她以爲自己昨晚做春夢了,咒罵一聲從床上爬起沖進了衛生間。
她正在洗澡,放在床頭的手機卻響了。響了很久,她才聽到,可等她匆匆圍了浴巾走出來時,鈴聲已經停了。她劃亮屏幕一看,未接電話顯示的是母親的号碼。
“Damn!”她再次咒罵道,因爲她同時看清了上面的日期時間。星期一,早上八點五十。
她回撥過去,然後不等母親報怨出聲,她便搶先道:“對不起,我起晚了,你能不能送艾登去學校?”
“我已經送他去學校了,别告訴我你又是宿醉起晚了!”對面母親沒好氣道。
“我跟你說了我已經戒酒一個禮拜了,事實上昨天我還參加了一個戒瘾互助小組,你爲什麽就不能信我一回呢?”克裏斯汀報怨道。
“因爲從兩年前你離婚後就一遍遍信誓旦旦地說要戒酒,結果怎麽樣,我們都看到了。”對面母親不留情地揭她的老底道。
“人總是會改變的,母親!”克裏斯汀有些歇斯底裏,卻極力壓抑低吼道。
“不,親愛的,人從不改變,就像我早說過的那樣,你一開始就不應該嫁給鮑裏那個花花公子的。。。。。。”那邊母親伊貝拉又準備開始長篇大論。
“嗨,我上班要遲到了,等我下午去接艾登時再聽你長篇大論吧!”克裏斯汀說完直接挂斷了電話。她把手機狠狠地摔向床上。
母親的不信任與碎碎念讓她發瘋!就像許多年以前她還是個青少年時那樣。她曾那麽努力地想遠離她,但命運好像跟她開了一個玩笑,經曆了那麽多的努力,經過了那麽長的時間,她又繞了回來,不得不在星期天将兒子寄托在母親的家裏。因爲她是一個單身母親,除了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老太婆外,她别無他人可依靠。
緊急救援中心的文秘工作漫長而無聊。好在一天的上班時間終于又在忙忙碌碌,渾渾噩噩中熬過了。
一下班,坐進自己的汽車裏她的手就本能地往座位下面摸,結果什麽都沒有。她這才想過之前她下決心戒酒時已經将藏在那兒的酒瓶給丢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Damn!”她再次咒罵一句,發動車子向母親伊貝拉的房子所在的街區開去。
一路上她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被路邊商店櫥窗上的各式酒瓶和酒吧吸引住。
“我不應該讓伊貝拉與艾登失望!”她不住地對自己暗示道。
這讓了她堅持了一路,但當快到母親房子所在街區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克裏斯汀,我就要錯過約好的美容醫生了,你别告訴我你堵車了!另外,艾登好像在學校遇到了點麻煩,頭上被擦傷了點皮,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用碘酒給他擦拭過了。我問他原因,他不肯告訴我。你知道,他跟我這個奶奶向來都不怎麽親近。就跟他母親一樣。。。。。。”母親伊貝拉特的唠叨在電話裏不住地回響。
“綠燈,我得走了!”克裏斯汀随便找了個借口挂掉了電話,再也忍不住,一扭車把,将車靠在路邊的超市旁,沖了進去。
幾分鍾後,當她抓着兩瓶包裝好的酒瓶沖出超市門口時,卻不小心與一個正要進門的顧客撞到了一起。
“哦,對不起。”兩人幾乎同時道歉。
道完歉克裏斯汀準備轉向離開,卻被那人叫住了,“啊,是你?”
克裏斯汀将目光移到那人身上,那是一個身材瘦小,留着短發,穿着中性服裝的白種女人。此刻她正一臉驚喜地看着自己,像是認識自己的樣子。
“哦,對不起,我們——”她疑惑地示意問道。
“瞬,昨天我們剛在淨化互助會上——見過的,你不記得了嗎?”瞬說着将目光移向了她手中抓着的兩瓶酒,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哦,是嗎?事實上我隻記得昨天我去了那互助會,但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情我都不太記得了。沒錯,大概是我又喝斷片了的緣故。”克裏斯汀舉舉手中的酒瓶,自嘲道。她沒認出瞬,隻以爲她隻是一個自己在互助會上見過的某人。
“我趕時間,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克裏斯汀示意想離開。
“哦,當然不介意。你請便。”瞬伸手道。
克裏斯汀轉身繼續離開,快到自己的車旁邊時,瞬又追了上來:“那個,我知道這很那個,但是鑒于昨天我們——那個,相處的——比較愉快,我想也許我們可以保持聯絡。我看你有兩瓶酒,也許需要一個酒伴。”
“哦,事實上這兩瓶酒我是準備藏在座位下面偷偷喝的。不過,也好,我想也許某時我會需要一個酒伴的。”克裏斯汀說完,接過了瞬遞過來的寫着她電話号碼的紙條,當着她的面放進了自己的手提包裏,然後沖她點點頭,發動車子離開了。
瞬目送着她的車子離開,覺得好笑極了:從來都是别的女孩哭着喊着給她塞紙條的,她還從沒想過自己也會這麽做。不過,這還真是一個有趣的女人啊,也是第一個跟自己睡過後不鳥自己的女人。這反而激起了她的興趣。瞬再一次有了第一次拉到了班上心儀的女孩子的手後的興奮與期待感。
“Mom,你又開始喝酒了嗎?”從唠叨的母親房子裏鐵青着臉出來,一坐進車裏,坐在車内後座的兒子艾登就如此問道。
“爲什麽這麽問?”克裏斯汀努力将臉色與語氣放平緩,問道。
“你沒将它們藏好。”兒子指指駕駛位座位墊子下露出一小半的酒瓶道。
克裏斯汀順着兒子的目光同樣看到了。
“Damn!”她順嘴咒罵道,然後又立馬意識到自己不該在正上幼兒園的兒子面前爆粗口,急忙補救:“媽媽說錯話了,等回去後會将一塊硬币放進你的儲錢罐裏。你不要學我。”
“哦。”兒子艾登溫順道。像一個小女孩。
“你額頭是怎麽回事?那些壞男孩子又欺負你了嗎?”克裏斯汀從觀後鏡看看兒子小小的臉,問道。
“是我不小心撞到門弄傷的。”兒子小聲道。
“兒子,你知道,你不用替那些壞小子們掩飾的。如果他們欺負你的話,你盡可以告訴媽媽或老師,我們大人會幫你主持公道的。”克裏斯汀再次向溫順柔弱的兒子鼓勵道。
“不,是我自己弄傷的。跟别人無關。”兒子小聲卻固執道。說完便緊緊地閉上了嘴。
車内陷入壓抑的沉寂。母子無言。
克裏斯汀又有了擰開座位下的酒瓶,向口中猛灌的沖動。
自從兩年前離婚後,所有人都怪她,兒子,母親,父親,妹妹,親戚朋友,就像所有的過錯都是她的。
沒錯,她跟前夫維持了七年的婚姻确實是因爲她開始酗酒而最終破裂的,但她酗酒的原因是因爲他的外遇,對她和家庭的冷淡與漠不關心。這點卻沒人關心。
離婚兩年來她努力地工作,掙錢,供養兒子,在所有熟悉的人面前表現得堅強。但背地裏卻酗酒的更厲害了。因爲隻有酒精的麻痹才能讓她暫時忘記自己的不幸,壓抑與痛苦,更可以短暫無視隻會更加黑暗、無助、壓力大的未來。
她現在想喝酒想,想逃脫,想麻痹想的要命!但她不能。因爲她正駕着車,帶兒子回家。回那個冷清,母子相依爲命的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