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瑤一臉擔憂地站在加護病床的玻璃窗外,眉頭緊皺,雙唇緊咬。
“不用那麽擔心,我暫時還死不了。”一個語調輕松地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她看不到段明輝,但還是給了他個白眼,“有你這樣對自己的小命這麽不在乎的嗎?”
“不,我很在乎我的小命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努力地去尋找延命的方法了。”段明輝道。因爲在過道裏,他并沒有顯形。
“那有收獲嗎?”方雪瑤關心地問道。
段明輝搖了搖頭,然後很快意識到她并不能看到自己的動作,于是又說道:“沒,也許運氣不夠好,什麽都沒找到。”
“組織上倒傳來個好消息,說是找到了增加肉體的方法,通知我告訴你回來後及時去總部基地一趟。”方雪瑤說道。
“那太好了,那我現在就去。對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嗎?”段明輝轉身正要離開,想了想又問道。
方雪瑤搖了搖頭,“不了,你一個人速度還快點。而且你這邊也有人照看着點。”
“那好吧,辛苦你了。”段明輝說完,穿過牆壁飛了出去。
“爲了這麽一個不靠譜的男人,值得嗎?”方雪瑤握緊手機,又想起了剛才電話裏母親的話,陷入了沉思。
因爲心急,段明輝速度全開,隻用了幾分鍾的時間就到了總部地下基地。出于尊重的原因,他主動用燈光凝聚了人形,站在了通道入口的監控器下。
隻一會的功夫,張局長的聲音響起:“小段啊,來啦?快請進來吧,你該不會是等着我去迎接你吧?”他笑侃道,語氣親切。
段明輝也懶得理會他這親切是真心的還是僞裝出來的,得到允許,無視一切物理障礙,直闖進了張局長的辦公室。
不出意外,辦公室除了張局長還坐了好幾個面孔陌生的陌生人。段明輝猜他們都是上面下來的大人物。果然張局長将爲首的一直眯縫着眼的老者向他介紹道:“這是我們特别局的最高負責人,諸葛将軍。”
“你好,将軍。”段明輝沖他點點頭,不卑不亢。
将軍身後的幾個人中有人露出不忿之色,将軍本人卻不在意:“你就是小段同志吧?不錯,年紀輕輕就修到了陰神出竅日遊大成的程度,在修真界也算是一代宗師了,難得難得。”
段明輝嘴角動了下,他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碰到能一眼看穿自己實力的人,他很想問他是怎麽知道的,但終于還是沒那麽孟浪。
見段明輝不言語,将軍點了點頭,“淵渟嶽峙,不錯,确實是宗師氣度。想不到我華夏修真界在末世還能出小友這樣一個宗師大家,真是我華夏之幸啊。”将軍繼續贊賞道,然後語氣一轉,“不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就算是不爲了國家大義,隻爲了修功德,小友也需要積累外功,以求将來渡雷劫時更安穩吧?所以還請小友不要對接下來組織對你的安排太過反感。”
“怎麽,渡雷劫還需要修功德,積累外功?”事關自己的修行大事,段明輝顧不得矜持,急忙問道。
“怎麽,小友竟不知?”這下輪到将軍大奇了。他第一次睜開了一直微閉着的雙眼,仔細地打量起了段明輝。
段明輝注意到他的眼睛隻有眼白,沒有瞳孔,乍一看,很有些吓人,當然是指那些普通人,不包括已是真人的段明輝。
将軍用沒有瞳孔地眼睛仔仔細細地将段明輝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很快又閉上了眼。頭上的白發很明顯地增加了數十根。
“果然,天機遮蔽,根腳混沌,宗師境界的修道者的根腳前程果然不是我這樣的凡人能看得出來的,我卻是孟浪了。”将軍閉目調息了好一會兒,這才歎息道,同時伸手抹去了眼角滴下的兩滴血珠。
“将軍,你沒事吧?”張局長和将軍帶來的其他人駭然地問道。
将軍擺了擺手,“無妨。隻是恐怕要失明數月罷了。山醫命相蔔,修仙了道的山排在第一果然是有道理的。”
将軍喝止了屬下,又對段明輝道:“我觀小友氣息,修的應該是茅山一脈吧?茅山雖然一向以行走天下,捉鬼驅邪,救濟世人來修功德,積累外功。但現在時世不同了,末法時代,不僅修道界凋敝,那些妖魔鬼怪也是如此,小友如還想以此方法來積累功德外功,卻怕是極難了。倒不如學龍虎山那樣扶龍庭,順大勢,爲國效力,分享國運功德。而且如今我華夏國運正處上升鼎盛之時,卻也是扶龍庭的最好時機,不知小友意下如何啊?”
“渡雷劫一定要修功德,積累外功嗎?”段明輝仍疑惑地問道,然後又解釋道:“我是半路修道,一些個修道的常識并不十分清楚。”
将軍點了點頭,“渡雷劫必修功德,積外功,這卻是自古正道修士的共識。所謂‘内修玄功,外積功德,内外圓滿,方得正果。’不過我主修的是蔔相命,對山道并不太了解。如果小友有心更多了解的話,我可以推薦小友去茅山祖庭浏覽相關道籍。”
“現實中也有茅山派嗎?”段明輝興奮地問道,然後馬上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露嘴了。
好在将軍好像沒留意到這點,點點頭:“茅山派自然還有的,不過你去過了可能會令你失望。這個可以先放放,我們還是先聊聊你的肉身的事吧。”
段明輝巴不得他趕緊轉移話題,于是緊問道:“不知道組織上有什麽好的辦法沒有?”
“強化肉身強度的方法組織有很多,不過最适用你的卻是龍虎山的‘龍虎大丹’,不過龍虎山雖也派出弟子加入了組織,他們也願意将僅存世兩顆的龍虎大丹獻出一顆,不過他們希望小友能幫他們一個忙。”将軍說道。
“什麽忙?”段明輝急問道。
“幫他們龍虎山找回失傳的真傳寶典!”将軍道。
“他們果然還是猜到了什麽!”段明輝心裏一咯噔,但還是心存僥幸地問道:“他們龍虎山的真傳寶典失傳了嗎?他們不是一直有完整的家族傳承的嗎?”
“四九年,龍虎山六十三代天師張恩溥攜子張允賢及祖傳劍印定居台灣,張允賢早亡,1969年張恩溥辭世,堂侄張源先繼承六十四代天師。不過龍虎山嗣漢天師府并不承認其天師天師身份。目前大陸龍虎山嗣漢天師府爲争天師之位争鬥不已,每一個競争者從法理上來講都有資格,所以他們最終決定由他們龍虎山曆代相傳的通靈真傳寶典決定到底由誰接任第六十四代天師。不過問題是,他們的真傳寶典卻在抗戰時期被日軍給搶走了。所以他們希望你能幫他們将其從日本找回。畢竟如果不發生大規模戰争的情況下,想從日本本土找回被日本人嚴密保藏起來的真傳寶典,也就身爲修道宗師的你最有可能了。”将軍說道。
“原來他們并不知道我能穿越夢境異界的事。”段明輝聽完這才放下心來。想了想,這對自己來說并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而且他還有别的想法。于是滿口應承了下來,“可以,我可以答應他們的條件。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拿到那‘龍虎大丹’?”
“不急,龍虎山的條件說完了,組織上的條件還沒說呢?我們作爲中間人和保人,總得拿點好處不是?而且名義上你還挂靠在組織名下呢。”将軍笑着道。
“喂,你可是堂堂的一個将軍啊,這樣當面談利益好處不覺得掉價嗎?”段明輝在心裏吐槽道,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隻好吞氣道:“您說。”
“你也不用這麽委屈的樣子,不會多爲難你,隻是希望你能繼續留在組織裏,而且多少盡點職而已。畢竟我們國家現在樹大招風,形勢并不怎麽樂觀,正是需要象你這樣的異人出來力挽狂瀾,爲國效力之時!”将軍慷慨激昂道。
“可是剛才您老不是還說國運正盛,正是扶龍庭的好時機嗎?真是官字兩張口,怎麽說都行啊。哪怕是将軍也不例外!”段明輝繼續在心裏吐槽,嘴裏除了應允,還能說什麽呢?
“好了,事情既然談妥了,我卻是需要回去了,京城的事挺多,而且我這把老骨頭也需要好好休息下了。”事實談好,将軍準備返京,對段明輝及張局長道。
段明輝不得不假惺惺地恭送他離開。當然隻是送到房門口。
“我已經通知師叔他們了,他們會坐最快的飛機帶着龍虎大丹趕過來,大概中午時就能趕到了。”諸葛将軍留下的随從之一,一個穿着道袍的年青人放下手中的手機說道。
“哦,那謝謝小兄弟了。”段明輝随口感激道。前者臉上卻出現了一道黑線,同時強忍着想說什麽。
“怎麽了?”他好奇地問道。
“我已經四十好幾了,論年齡卻是要比你大上十歲還多!”那年青道人沒好氣地說道。
“你四十好幾了?怎麽可能?哎,哥們,你怎麽保養的?怎麽看上去才二十出頭的樣子?”段明輝好奇地湊上前問道。
那年青道人不習慣地後退了一步,他實在想不到這已經快修出了元神,将軍口中的修道宗師居然會用這種稱呼和口吻,和自己說話。
“那個,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們龍虎山内門弟子都這樣。”他低聲說道。
段明輝越看越稀奇,這人長得年輕也就罷了,怎麽還這麽扭捏?真像個沒出世的小年青一樣。
“你出山多久了?以前是不是一直都在山裏呆着的?”他問道。
那年青道人點了點頭,“是的,我從小就在龍虎山後山中長大,平時就跟師父師叔師兄師弟他們在一起,連前山的遊客都很少見的,師父說是爲了讓我們不染紅塵,保持赤子之心,修道進境才能更快。”
“可是你這修爲也不高啊?”段明輝不解地道。他可以清楚地看出來,青年也就煉精化氣剛過,剛進入煉氣化神大境界沒多久的樣子。
青年道人一臉黑線,“我已經是龍虎山年輕一輩中修爲第二高,在整個龍虎山修爲中也排得上号的了好不好?你以爲人人都像你這個怪物一樣,才三十出頭就已經快要修出元神了嗎?你這樣的修道速度,就是我龍虎山曆代天師中也隻有聊聊數人可以與你相比吧?”他暗暗腹诽道。當然嘴上卻一句話也沒敢說。他這次被師門派出來,通過組織被安排在突然冒出來的陰神宗師身邊當溝通人,就是抱了沾沾對方靈氣福氣,萬一修爲大進,也爲龍虎山培養出一個年輕的超級高手的心思。那爲什麽不派龍虎山最傑出的弟子呢?當然是爲了保險起見,誰知道這個陰神宗師是什麽心性呢?萬一不小心弄死了自己最傑出的弟子,他們找誰哭訴去?
龍虎山的人果然辦事利落,還不到中午的時候人已經出現在了醫院。唯一不靠譜的是他們明知道要來醫院,居然還都穿着道袍!
想想吧,一群穿着道袍的老少道士,烏殃殃走進市最大的醫院,這事怎麽看怎麽覺得新鮮,引起大批的路人圍觀。唬得醫院看門的保安急忙報告上級,還以爲害醫鬧來着。後來還是醫院領導出面,才知道是誤會一場,領着衆道人從醫生專用電梯上到了位于頂樓的加護病房。
聞訊出來的主治醫生臉色不怎麽好看,醫院領導卻不怎麽在意,他可是知道住在這間病房裏的人可不僅僅是有錢而已。所以他将衆道人引進房門獨立走廊,看到有人迎上來後,便知趣地主動離開了。
“這也太荒謬了吧?我們堂堂省級重點醫院怎麽能讓一群裝神弄鬼的道士來唬弄病人?”副院長剛從加護病房出來,便被主治醫院攔住了,責問道。
副院長的臉當時就沉下了,“陳醫生注意你的言辭!什麽裝神弄鬼?他們可都是有國家頒發的正規傳度證的,你再胡說,小心他們告你污蔑!另外你怎麽斷定他們是來唬弄病人的,而不是來探病的親友?再說加護病房都住得什麽人你不知道嗎?陳醫生,你從業也不短了,怎麽還這麽不通人情世故呢?唉——”
副院長長歎一聲離後,隻留下面紅耳赤的主治醫生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他一跺腳,轉身進了值班室,不再理會這堆爛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