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輝回到現實世界，神魂剛回到自己的肉身，就感到一陣陣的心悸，他隐約有個感覺，如果他不趕快陰神出竅的話，整個肉身都會完全垮掉！

陰神出竅！他站在自己面前，看着病床上的自己七竅流血，插在自己身上的各種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病房門猛地被人推開，一個手捧着湯盒的女人慌張地沖了過來，盒裏冒着熱氣的湯灑到了她手上她都沒覺察到，她随手将湯盒放在床頭櫃上，就伏身去按床頭的報警器。然而不等她說明情況，一隊醫生護士已經推着急救儀器沖了進來。

醫護人員開始緊張卻有條不紊地對自己進行搶救，那女人卻兩眼噙淚，手足無措在站在一邊，無助又自責。

很意外的，那女人竟不是他之前以爲的方雪瑤或呂青青，而是他的前妻，馬玉玲！

“怎麽是她？”段明輝疑惑地自言自語道，“自己的肉身是怎麽了，怎麽會出現在醫院裏？還有剛才是怎麽回事？爲什麽自己會突然七竅流血？”

對于最後一個問題，他已經隐隐有了個想法，卻不确定。他将神識散開，瞬間便将整個偌大的醫院都籠罩在内，沒有，沒有找到方呂兩人的身影。卻在值班醫生的辦公室裏知道了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及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原來這裏卻是徽省的省會綠城最好的腦科醫院最好的特護病房。看下時間，卻已經是十月份，他睡着前的兩個月後了。也就是說他這一覺直睡了兩個多月，也難怪會被送到了醫院。隻是爲什麽在醫院照顧自己是自己的前妻而不是方呂兩人？他心裏隐隐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神識再次收回到病房内，醫生護士還在對自己的身體進行緊張地搶救。他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并不太過擔心。他将注意力都放到自己的前妻馬玉玲身上。

才幾個月不見，她居然已經憔悴了許多，發梢鬓角甚至都出現了白發，她也才剛三十出頭啊！想想方呂兩人烏黑亮麗的頭發，他突然覺得有點不是滋味。她的頭發很亂，臉也不怎麽幹淨，顯然已經在這裏照顧了他很久，憔悴而且髒兮兮的。

他又想起了兩人剛見面時的情景，那時的她長發飄飄，在當時他的眼中簡直美得驚人。雖然以後熟悉後那種驚心動魄美麗的感覺已經沒有了，但當初那種感覺卻是那樣的刻骨銘心。

他知道這一切都隻是他以前沒怎麽跟異性接觸過的原因，不過那種感覺，哪怕明知道是虛假的，仍美好的讓人不忍打破。

兩人第一次單獨相處，他連她的眼睛都不敢直視。第一次騎電動車去接她，她的手扶在他的腰間那種觸電般的感覺。第一次去他家，他家裏連火爐都沒有，天寒地凍，連暖水壺裏的水都是涼的，他将她拉到廚房，扭開了煤氣竈。。。。。。

往事一點一滴地浮起在他的心頭，眼前這個女人，磕磕絆絆，吵吵鬧鬧，卻是陪他過了七年苦哈哈的日子。昔日的美貌都在煙熏火燎中變成了醜婦，當初嬌嫩的雙手也在長期的勞作中變得粗糙不堪。是的，她的不辭而别深深地傷害了他，但現在，經曆過了如此多的世界遊曆，心境考驗，他卻是再也不恨她了。有的隻有對當初美好時光的追憶。

她不漂亮，臉型不夠精緻，身材也在生了孩子後變形的厲害。因爲剖腹産，他還能清楚地記得她腹部那道可怖的長長的蜈蚣狀的傷疤。自從有一次他無意中表現出對那傷疤的厭惡後，她就不怎麽願意在他面前展現了，即使過夫妻生活也會要求他關燈。他以前都忘了，但現在他又清楚地想起來了。

“孩他爸，你可千萬别有事，不然以後兒子跟我要爸爸，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了——”馬玉玲帶着哭腔道。有被她的哭的心煩意亂的醫護人員将她趕出了病房。

他沒有随她出去，而是繼續留在了病床。

“孩他爸！”他曾經很反感這個老土的稱呼，認爲這個稱呼顯得初中都沒上完的她很老土，很跌份。有次她在朋友面前這樣叫他，他覺得丢了他的人，回去還跟她好好地吵了一架。但現在，這個稱呼卻讓他感到異常地親切。

呼——地一下，他飛出病房，覺得自己再這樣感性地想下去很危險。

現在是白天，但因爲是深秋了，陽光并不怎麽強烈。省城綠城比他呆的那天藍市要繁華熱鬧的多。他飛在半空中，俯視着下面的車水馬龍，芸芸衆生。他似乎有了某種感悟，搖搖頭，卻又像是什麽都沒有。

下方路口一輛闖紅燈的轎車将一輛電動車撞倒在了地上，車後坐的小女孩頭撞到堅硬的路面上，隻流了極少的一點血，人卻沒了氣息。

段明輝回過神來，目光掃向街的那頭，那輛即将肇事的帕薩特出現在了視野，因爲綠燈的讀數已經過了一半了，司機正想一踩油門，趕在變燈前過去路口。突然腦袋一陣迷糊，腳上的力度變小了，結果他的車速并沒有提上去，離交通燈還有老遠就已經變紅燈了，他隻好踩下刹車，乖乖地等紅燈。一輛電動車從他車前經過，坐在後坐的小女孩沖他做了個鬼臉。

“這小鬼！”他笑罵道。

沒人知道如果他剛才沒迷糊那一下的話，結果會是怎麽樣的。

段明輝繼續往前飛，有一個賣烤紅薯的小販正被幾個城管圍着，他揮舞着手中火紅的鐵鉗阻止着城管去推他的小車。街道的另一頭一輛救護車嗚着刺耳的警報呼嘯而過，車内的病人的呼吸已經停止了。一座豪華的飯店内司儀正在念着祝詞祝福着一對新人百年好合。坐着的賓客中有人正在心疼剛進門時交的禮金，有的則正在惡毒地詛咒剛笑臉祝福過的新人。

一座小區的頂樓有一對男女在肉搏，他們的腳下三層一對夫妻正在吵架。有一隻流浪貓溜進了一家小飯店的後門找吃的，小巷深處一隊警察正準備對一個疑犯的房子破門而入。

郊區的工廠内既有各種如同科幻電影裏一樣的高科技機器，也有揮汗如雨的體力工人。有出租車司機在費盡心思多繞點遠，有背着麻袋的打工者走下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公交車。

滾滾紅塵，芸芸衆生，或精彩，或卑微地活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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