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側峰，黃藥師、洪七公先後激鬥逆練《九陰真經》的歐陽鋒，卻先後落敗。那洪七公雖一指戳中歐陽鋒的“足陽明胃經”大穴，但那歐陽鋒逆練《九陰真經》，經脈倒轉，穴竅移位，受這一指，僅身體微微一麻，立即如常。卻乘機一掌擊在洪七公的肩頭。幸得他中指在先，這一掌的力道已不如何淩厲，洪七公順着來勢倒翻筋鬥，将他掌力消去大半，百忙中還回了一招“見龍在田”，也将歐陽鋒打得倒退幾步。洪七公幸而消解得快，未受重傷，但半身酸麻，一時之間已無法再上。他是大宗師身分，若不認輸那就迹近無賴，同時心中确也佩服對方武功了得，抱拳說道：“歐陽兄，老叫化服了你啦，你是武功天下第一！”歐陽鋒仰天長笑，雙臂在半空亂舞，向黃藥師道：“段皇爺，你服不服我？”黃藥師心中不忿，暗想：“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竟教一個瘋子得了去，我跟老叫化二人豈不教天下好漢恥笑？”但若上前再鬥，自忖卻又難以取勝，隻得點了點頭。歐陽鋒向郭靖道：“孩兒，你爹爹武藝蓋世，天下無敵，你喜不喜歡？”歐陽克是他與嫂子私通所生的孩子，名是叔侄，實是父子，此時他神智半迷半醒，把郭靖當作歐陽克，竟将藏在心中數十年的隐事說了出來。郭靖心想這裏各人都不是他對手，他天下第一的名号當之無愧，說道：“咱們都打不過你！”歐陽鋒嘻嘻傻笑，問黃蓉道：“好媳婦兒，你喜不喜歡？”黃蓉見父親、師父、郭靖三人相繼敗陣，早在苦思對付這瘋漢之法，但左思右想，實無妙策，這時聽他相問，又見他手舞足蹈，神情怪異，日光映照之下，他身後的影子也是亂晃亂搖，靈機忽動，心生一計，正欲說出，突然聽到旁邊主峰之上一高昂長嘯之聲突起，聲音連綿，高昂不絕，其内力之深竟似遠超眼前諸人之上，當下大驚，一時竟未能開口。

其餘衆人也都驚疑不定，他們武功遠超黃蓉之上，特别是北丐洪七公，東邪黃藥師，更是武功絕頂之輩，對來人内力之深厚感悟更深，但也正是如此卻也讓他們更驚疑，卻是光聽其嘯聲就能判斷，來人内力竟猶在兩人之上數籌！

“難道竟是那中神通王重陽複生了不成？”黃洪兩人不由共同心中升起如此荒謬念頭，兩人相視一顧，正欲說話，忽聞高空之中破風之聲，急擡頭雲看，卻見一人從極高處破空悠悠而下，大異重物墜空常理。

“難道世上竟真有神人不成？”兩人又共同生出更加荒謬的念頭。

黃、洪諸人被來人從天而降氣勢氣攝，一時未敢開口，那西毒歐陽鋒卻是神智混亂之輩，沒有常人正常畏懼心理。他一生所求即打敗“五絕”其他諸人，做那武功天下第一之人。如今好不容易打敗了勁敵洪七公、黃藥師諸人，正志得意滿，等着别人承認他“天下第一”的名頭，忽見一人從天而降，将自己兒媳婦的恭維話給打斷了，當下大怒，一招雄渾的“蛤蟆神掌”即拍了過去。

那人從天而降，身形堪堪落穩，竟似是一時躲閃不開，眼見那老毒物灌注全身功力的一掌就要拍實在來人後腰，旁者四人不由都驚呼出聲。

那人卻面色不變，在歐陽鋒那帶風掌力都堪堪擊到身前半尺了，這才輕描淡寫地回手一掌擊出，輕飄飄地與那歐陽鋒的右掌相交。

“轟——”一股強大氣流從兩掌相交處擴散開來，離得近的黃蓉身體不由地後退，帶得急扶她的郭靖也跟着後退了數步。就是那黃藥師與洪七公，雖腳下半步未退，卻都雙足深陷硬石之中，卻是用自己高深的内力硬生生鑿穿腳下青石，将自己身形定在了原地，這才未退。

衆人不顧自身狼狽，急忙去看場中二人，卻見來人仍潇灑地附手站在原地，而那主動動手偷襲的西毒歐陽鋒卻癱坐在遠處地上，渾身痙攣，竟似受了重傷！

“閣下究竟是人是神？”饒是黃藥師學究天人，見識廣博，卻也不由地心生惶疑，開口問道。

那人開始緩緩地轉過身來，衆人都緊緊地盯住看。待那人轉過身後，卻是一面相平凡，胡荏唏噓的中年漢子，衆人心頭無不微生失望之感。

“咦，你這後生究竟何人？難道真是天上下凡的神人不成？不然怎麽可能一掌擊斃這逆練《九陰真經》成功的老毒物？”那北丐洪七公仗義磊落，心胸坦蕩，不似其他人那樣對這等神異之人物顧忌心強，倒是直率地将衆人心中疑問問出。

“你問我是誰？那是不是應該先介紹下你自己呢？”那人卻不回他，反而開口反問道。聽其說話，除了聲音宏亮，底氣十足外，倒也平常。無甚神異之處。不過衆人都剛親眼所見其大發神威，卻是無人敢小視于他。

“我？我叫洪七，是個乞丐，因我好吃美食，誤了大事，所以自切一指，江湖朋友給送個了綽号，叫‘九指神丐’，不過今天既然遇上閣下了，怕是這‘神丐’的‘神’字要留不住了。”洪七公俠義正直，坦蕩灑脫，雖對來人神秘來曆頗有壓力，卻仍言語灑脫，不失本性。

“哦，你就是北丐洪七公啊，說起來我還替你擋了一劫呢。”那人開口道。

“哦，這倒稀奇了，你我生平第一次相見，卻不知你又怎麽替我擋了一劫呢？”洪七公奇道。

“這個卻不急，我們等下再說。”說完那人又轉身看向一旁的黃藥師，但見其形相清癯，身材高瘦，風姿隽爽，蕭疏軒舉，湛然若神，身穿青衣直綴，頭戴同色方巾，文士模樣。不由地點點頭，道：“這位想必就是聞名天下的桃花島東邪黃藥師黃島主了吧？”

“不錯，正是在下。”那黃藥師是心高氣傲之輩，剛才他先開口問的那人，那人卻先跟後問的洪七公說話，不由地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傲骨頓生，于是說話間頗爲不善。

“爹——”卻是那心思靈動的黃蓉怕爹爹話語中的冷漠惹怒了來人，于其不利，于是拉了拉其衣袖，小聲道。

“黃賢弟不用如此，我卻是不會跟黃島主一般見識的。”那人見她如此行徑，卻朗聲笑道。

“誰是你的黃賢弟？”黃蓉雖聰穎無雙，終是小女孩心性，見來人笑得不客氣，不由地嘟嘴道。然後卻猛然醒悟過來，“不論此人是認錯了還是真認識自己，當下不正是拉攏此人的好機會嗎？”她正苦思這“黃賢弟”的稱呼怎麽這麽熟悉，就聽到身旁的郭靖遲疑道：“你莫不是那日同我和蓉兒一起吃飯的那個小乞丐？”

“小乞丐？”他這讓話一出，讓場中衆人都暗暗叫苦，同時各自加倍警戒起來，心頭同時埋怨道：“這傻小子，真以爲自己師父是乞丐頭子，就以爲别人都不在意這乞丐的身份啊？即使你認識他時他真是乞丐，現在人家都成了能一招秒老毒物的絕頂人物，又用這樣拉風的出場現世，明顯是看重名聲之人，如今被你道破了當初窘迫身份，莫不是逼着其與我們爲難嗎？憑其一掌擊敗歐陽鋒的身手，即使我們四人一起上，也未必能脫得一人性命。哎，事已至此，隻能盼來人并不是心胸狹窄之輩了。”

“不确，我就是那日蹭你們飯的小乞丐！虧得郭靖兄弟還能認出我來，真不錯！我還以爲郭兄弟早就忘了我呢。”那人卻似是被郭靖認出很是高興，狀其親熱地走過雲，握住郭靖的手臂高興地說道。

衆人這才松下口氣，不由地感歎：“郭靖這傻小子還真是傻人有傻福。看來此又是他的一大機緣了。”

“你真是當日那個小乞丐？”這時黃蓉也有些認出此人了，遲疑地問道。

“黃姑娘當日眼裏隻有郭兄弟，自然不把那日的我放在眼裏，現在認不出來也屬正常。哈哈——”說完他竟哈哈大笑起來。

衆人見其說話豪爽，不似奸讦小人，這才真正地放下心來。那洪七公更是倚老賣老，直嚷嚷着讓郭靖将兩人相交的過程講出來。郭靖隻得将當日情景講了出來。其實三人當日隻是萍水相逢，之後便再無交集之處，也就郭靖心思純樸，外讷内秀，才能記得段明輝當日的相貌。如今才能相認而出，言笑晏晏。

“段兄弟，當日你我相遇時，你好像還不會武功，怎麽現在竟一下子變得武功如此之高了？”郭靖也是憨厚實稱之人，見對方說話豪爽真誠，很合自己脾性，說話也不再顧忌，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其他人聞此也都豎起了耳朵。

“嘿嘿，卻是兄弟我的一點機緣啦。這個以後再說，現下我還是先處理下那西毒歐陽鋒吧，要不然再等一會兒我怕他挂了，倒是浪費了他這一身純厚的功力了。”段明輝揮揮手道，然後走向了倒在旁邊一直不見大動靜的西毒歐陽鋒面前。

“那個——”洪七公雖跟歐陽鋒相鬥了大半輩子，并上次差點死于其手，但見現在他毫無反抗之力地倒在那裏，就要遭外人毒手，卻是心有不忍，不由開口道。

“七公可是想要我放過他？”段明輝停在歐陽鋒面前，轉頭看向洪七公，問道。

“那個，段小兄弟，雖然這老毒物一輩子做惡多端，早就惡貫滿盈，該遭天譴。但他現在被黃蓉郭靖那兩小子騙着逆練《九陰真經》，已是神智瘋癫，想來也是再也無法爲惡，也算是遭了報應，我們好歹也算是相識一場，不如就放他一馬吧？”洪七公撫着肩頭道。他的肩頭之前被歐陽鋒打了一掌，現在仍在隐隐發疼。

“七公所言，我也深有同感。段小兄弟既然與我女婿有舊，不如看在‘五絕’的份上，饒他一回。”卻是一旁的黃藥師也開口道。

“你們呢，要不要我放過歐陽鋒他？”段明輝又問郭靖和黃蓉。

黃蓉雖恨那歐陽鋒入骨，但也不好拂了師父和父親的意，隻是不開口。那郭靖卻是寬厚易恕之人，見師父和未來嶽父都這麽說，也開口替歐陽鋒說情道。

“哎，如果你們知道今天我若不出現的話，将來北丐與西毒必會雙雙戰死與這華山之巅，就不知道你們會怎麽想了。”段明輝心想道，嘴上卻說道：“那好吧，雖然這家夥偷襲與我，我本不該饒他，但大家都替他求情，我就饒他一命。但死罪可饒，但也不能一點懲罰都無。既然他仗着一身功力爲惡，現在又因逆練内功而瘋，那我就将這爲禍的根源給收了吧。”說着将手按在其後背大椎穴，北冥神功發動，将其一身功力給吸去了大半，隻給其留下了一小半，勉強保得住性命罷了。

衆人并不知他神功奧秘，見其隻是單掌在老毒物後背一按，片刻即收回，也不見老毒物身體有物異樣，還以爲其隻是随口一說，并未下手。卻不知卻正是這虛掌一按，西毒歐陽鋒“五絕”之一的資格卻是盡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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