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感覺那兩個老外可能會對自己一行人不利，段明輝卻也沒跟任何人說，因爲這本就沒辦法說，隻是暗暗地準備應對手段。

一行人在隊長鄭鋒的帶領下驅車往深山中前行，因爲多了個拖車，所以兩輛吉普車裏倒不用那麽擠了。這次隊長鄭鋒沒有開車，而是特意坐在後排跟段明輝聊天。

“段先生——”鄭隊長剛一開口就被段明輝打斷了，“鄭隊，别先生先生的叫了，聽着生分。這樣吧，我看你應該比我大幾歲，就叫我老弟吧，我叫你鄭隊或鄭哥，你看怎麽樣？”

“那敢情好！我們這些跑野外的，最煩得就是城裏人那種繁文缛節了，我這樣是被逼出來的。想來段老弟你也看出來了，我們這些隊員個個都是悶葫蘆，能不跟陌生人說話就絕不開口，這兩天段老弟悶壞了吧？”鄭隊笑着問道，拿出一盒煙彈出要遞給段明輝。

“不用，不抽煙。”段明輝拒絕道，然後繼續說：“還好吧，我也不是一個怎麽愛交際的人。”

“那你可是來對地方了，我們這行就喜歡耐得住寂寞的人。”鄭隊見段明輝不抽，卻是直接将煙盒收了起來，他自己也沒抽。兩人又閑話了一些家常。

“對了，不知道段老弟對夜郎天書了解多少？”聊了會兒，鄭隊突然問道。

“了解的不多，也就網上的那點内容。”段明輝老老實實地回答。

“沒事，全國也沒幾個人對那個了解的更多。既然章教授極力推薦你，想來老弟必有過人之處。不知老弟對哪種古文比較熟悉啊？”鄭隊也不以爲意，繼續閑聊道。

“古梵文，我對古梵文了解的多一點。”段明輝道。

“古梵文啊，看來老弟對佛學挺感興趣的喽？拜師父了沒？”鄭隊問道。

“沒，自己瞎琢磨。”段明輝道。他知道他說的“拜師父”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拜老師學藝什麽的。而是問自己跟沒跟過某個佛門大師正規學習過，類似于西方人的洗禮。

“哦，其實也不錯，那些熱捧這個大師那個大師的其實也都是瞎跟風，真正懂佛理，明佛義的也沒幾個！”鄭隊打個哈哈說道。

“這麽說鄭隊也信佛了？”段明輝随口道。

“不不，隻是覺得佛家有的說得也有些道理而已，談不上信，談不上信——”鄭隊急忙擺手否認。

“卻是老弟失言了，鄭隊信得自然是馬克思唯物主義，呵呵。”段明輝暗罵自己一聲“糊塗”，嘴裏笑着道。

“呵呵。”鄭隊也跟着笑着，停了一會兒又道：“看老弟也不是體制裏的人，跟你多說兩句其實也沒什麽。”

他停了停，說道：“我們搞考古的，在很多外人眼裏其實跟盜墓的差不多。社會上有人說我們是‘打着國家名義的盜墓賊’，這話雖然惡毒了點，卻也不是沒一點道理。我們考古的除了目的和手段，其實很多工作跟盜墓的都差不多，都是跟古墓和屍體打交道。見得死人多了，難免會有一些想法，跟宗教上的某些思想産生共鳴也很正常。”

段明輝點點頭，心有戚戚然。他在夢境中見了那麽多的死人餓殍，不也對漫天神佛都産生了懷疑了嗎？從本質上來說，兩人沒什麽不同。

“是啊，見得多了，活得久了，卻越來越迷茫了。發現自己不知道的事越來越多，也不知道該信什麽不該信什麽了。”段明輝頗有感觸道。

鄭隊頗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老弟既然拜在章教授的門下，又年紀不大，正該雄心勃勃、意氣風發才對，怎麽說話這麽老氣橫秋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比我還大呢？”

鄭隊外貌五十來歲，不過考慮他的職業，他的實際年齡應該更年輕些，不過怎麽也得四十多歲。他居然這樣說，雖然是半開玩笑的口吻，卻也讓段明輝警覺起來：“是啊，自己雖然實際年齡剛過三十二，但這半年來在夢境中度過的日子加起來怕有好幾年了吧？也不知道夢境裏的時間會不會算到自己現實中的壽命上，如果是的話，那自己豈不是注定要早夭了？看來自己在夢境中的任務又多了一個，還是最重要的任務之一，那就是找到增加壽命的方法。”

看到段明輝突然沉默下來，鄭隊還以爲自己說錯了話，又急忙換了個輕松的話題，兩人又聊得熱火起來。别說，人家說中年的老男人是最能侃的，這句話放在他們兩個人身上卻真是沒錯。兩人從佛學說到了馬克恩唯物主義，從康德聊到尼采，從弗洛伊德談到俄羅斯神話，天上一腳，地下一腳，無所不談，亂談一氣。

最後兩人終于又把話題拉了回來，聊到了這次考古的目的。這時兩人已經熟絡了許多，彼此都放了開來，于是鄭隊也就給他透了底，原來他們這次考古跟平時并不太一樣，不用從泥土下一點點發掘，而是得到了消息，在一處古墓中可能存在類似《夜郎天書》之類的古迹文物，之前已經有上面有類似文字的古物在地下市場流出，引起了國家的注意，所以他們這次才被派了過來，看能不能找到确切的出土位置，好向上面申請，進行專業的挖掘或采取其他保護性措施。這也是他們這次并沒有帶大型專業設備和雇傭工程民工的原因。

“既然已經知道有盜墓賊發現了那古墓，怎麽不派警察或部隊過來？小說或電影裏那些盜墓賊不都挺兇的嘛？各種自制的武器，甚至還有槍——”段明輝不解地問道。

“呵呵，老弟你也被那些小說或影視作品迷惑了，現實裏那些盜墓賊哪有那麽嚣張的？大都不過是些窮苦的老農民罷了。而且他們辛苦盜墓來的東西大都便宜了那些中間商！特别是那些國際中間商，更是賺得盆滿缽滿，那些直接盜墓的卻賺不了多少。不過對文物破碎最大的卻是他們。呵，說起來不怕老弟笑話，有時我都恨不得那些直接盜墓的老鄉多點專業知識呢，讓那些被他們因無知弄壞的文物流落出去也比我們辛辛苦苦地挖掘了出來，卻隻發現了它們的殘迹的好！”鄭隊苦笑着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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