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兄台,餘觀你壯熱多汗,面赤氣粗,神情恍惚,暈厥欲倒,應是中暍了。不過此時正乃乍暖還寒清明時節,兼之剛剛才下了一場雨,兄台又是如何會得這中暍之症呢?怪哉,怪哉!”段明輝正熱的難受,突覺得額頭一涼,本來恍惚的精神一下子清醒過來。睜眼看來,卻發現自己被一個文弱的書生拖到了一處樹陰下,讓自己靠樹坐了,并用他的衣袖沾了點地上坑窪處的雨手,擦拭在自己額頭。這也是自己額頭感到清涼的由來。
見段明輝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衣袖,書生臉上一紅,微促道:“剛見兄台暈倒在地,汗如雨出,氣短急促,緊急之間行事莽撞,還請兄弟不要見怪。”
“你救了我,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怪你呢?還是古代好啊,人心淳樸,向善,見陌生人暈倒在地都還有人敢扶。”段明輝掙紮起來,見書生的打扮,知是古代,于是不管不顧地學着電視裏古人那樣行了長揖禮以示謝意。唬得書生趕緊同樣長揖還禮。
“不敢勞兄台如此大禮,救危扶困本就是我輩讀書人之本份,何況我現在也算是半個杏林中人了,見人發病,就更不能見死不救了。”書生文绉绉道。
“不管怎麽說,還是多謝你了。請問下恩人怎麽稱呼?這兒又是哪裏?”段明輝也不欲與這個明顯有些迂腐之氣的書生争辯,轉移話題道。
“噢,此處乃錢塘地界,喏,不遠處就西湖有名的斷橋了,小生就是剛從那過來,還遇到了一位。。。。。。”書生象是被戳中了G點,興奮地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西湖,斷橋,書生,小姐,這原來是白蛇傳啊,難怪這眉清目秀的書生如此心善。這麽說我是被史上第一大好人許仙救了?還是在其剛和白娘子“同舟共濟”後?想到這,被電視劇成功洗腦多年的段明輝自動在腦海響起了那首有名的《渡情》,并不自覺地唱出了口:
西湖美景三月天哪
春雨如酒柳如煙哪
有緣千裏來相會
無緣對面手難牽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啦......啦......
啊.....啊.....
西湖美景三月天哪
春雨如酒柳如煙哪
有緣千裏來相會
無緣對面手難牽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啦.......啦........
一首《渡情》,直把許仙這個文青書生驚了個目瞪口呆,驚爲天人,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大贊“兄台大才!”一聲耳熟的女聲卻搶先一步驚歎出聲:“好曲——呃,對不起,姐姐。。。。。。”
姐姐?難道是青蛇,陳美琪版的呀還是張曼玉版的呀?暈,暈頭了,配趙雅芝白娘子的隻能是陳美琪版的呀,張曼玉版的小青雖然更好看,但《青蛇》那劇卻是明顯比不上《新白娘子傳奇》的。
段明輝腦子裏正胡思亂想着,卻發現對面的正欲激動地撲上來救簽名的許仙突然變成了木偶,呆在了原地,動也不動,連眼皮也不眨巴一下。
“咦,你這家夥我怎麽定不住?你到底是什麽東西?”不等段明輝反應過來,清脆的聲音已經響起在了身前,同時眼前一青,一個全身青衣,膚白貌美的年青女子突兀地出現在了眼前。女子明眸皓齒,豔麗逼人。但略顯削尖的下巴以及過分英氣的劍眉卻破壞了她大家閨秀的氣質。事實上從她急躁的動作言語看來,她不僅與大家閨秀無緣,更是顯得活潑好動,甚至咄咄逼人。
“小姐,問人是什麽東西可是罵人很嚴重的話,我應該沒得罪過你吧?用不着頭一次見面就罵人吧?”段明輝不滿地說道,同時眼睛四處亂瞄。問瞄什麽?廢話,當然是瞄那千古第一古典美女白娘子了!
“哎,問你話呢?你那雙賊眼亂瞄什麽?”對面的小青不滿被無視,嬌叱道。
段明輝不理她,眼睛仍在四周來回掃動,然後他就明明白白地看到在小青身後不遠處,一襲白衣的一個絕世美女從空氣中現出了身形。
頭戴孝頭髻,烏雲畔插着些素鋇梳,穿一領白絹衫兒,下穿一條細麻布裙。不帶珠玉,不着妝容。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天自麗質難自掩!
饒是段明輝見慣了各種夢境中美女佳麗,仍是被白娘子的美麗氣質所折服,她的美大氣,神聖,可仰慕而不可亵渎。
“你。。。。。你好——”他有些結結巴巴,下意識地伸了右手,又馬上意識過來,用左手狠狠地抽打了下自己的右手。
對面的白娘子卻不像小青那樣被他慌亂失常的舉止所逗樂,而是娥眉輕蹙,疑惑地開口問道:“你是誰?爲什麽我的先天八卦裏根本沒有你的存在?”
“白娘子,救命——”段明輝大叫着從床上坐起,卻見一年輕女醫生正面色古怪地看着他。這是什麽情況,我不正跟白娘子“相談甚歡”的嗎?怎麽突然就回到了現實?這還第一次自己一遍夢境都沒經曆完就被強行從夢境是喚醒的。
呃,看看女醫生手裏那粗粗的針頭,或許說被疼醒更合适些。
“小段啊,你可醒了,可吓死明嫂了。你說你,不行就說,非要硬挺着,結果中暑了吧?你也是當爹的人了,不爲自己着想,也得爲你兒子着想不是?你這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萬一你有個——呸呸,看我這烏鴉嘴,各路大仙神靈多保佑,壞的不靈好的靈。”卻是一直守在旁邊的明嫂見段明輝醒來,立馬上前唠叨道。
明嫂哪都好,雖然是婦人,但爲仗義,有擔當,家境雖也不怎麽樣,但也經常給同事們帶點水果、花生小零食什麽的,廠裏有誰家裏紅白事需要幫忙,她二話不說請假就去了,别人給她紅包她還跟人急。
不過唯有一樣,有點迷信。不論是村裏的管風調雨順的龍王廟,管一鄉安甯的土地廟,管治病救人的藥王廟,管救苦救難的觀音廟,還是管陰魂鬼怪的城隍廟、閻君廟,她是見廟就拜,見香就燒,甚至可以說跟她八杆子都打不着了的管送子的老奶奶廟她也是照拜不誤。中國的神仙廟宇也就罷了,連外國的洋神仙洋廟也不放過,逢複活節,受難節,聖誕節這些基督節日,村裏的教堂大開方便之門,她比那些在籍的聖教徒還虔誠,在教堂裏燒水做飯,跑前跑後。
明嫂迷信倒也有情可原,在家裏時先是家裏唯一的男孩弟弟下河裏洗澡被水鬼捉了替身;老爹一氣之下買了四個大功率水泵,發誓要抽幹那個淹死了弟弟的大水塘,抓住那個害死了老劉家唯一根苗的水鬼,結果抽了二天一夜,水塘沒幹,她老爹卻離奇地掉到了水塘裏被隻有成人齊腰深的塘水給淹死了!然後她娘被氣瘋了,幾十年渾渾噩噩的,連生活都不能處理。
好在她大姐争氣,考上了個好大學,找了個好工作,又招了個金龜婿,然後将老娘給接了過去,算是給她和二姐二個人解除了一大負擔。
等到她嫁了人後,又一直懷不上孩子,能去的醫院都去了,能吃的偏方也都吃了,但就是懷不上。後來聽了村裏上了年紀的人的話,開始四處燒香拜佛,求神告仙,别說,幾年後,還真就懷上了。可惜是個女娃。
夫家的婆婆是個标準的重男輕女的農村老太太,見媳婦先是生不出來,好不容易生出來了又隻是丫頭,聽信了鄰居的風言風語,就認爲兒媳婦家風水不好,注定是跟男孩無緣的。于是對明嫂冷嘲熱諷,處處爲難。
明嫂的丈夫又是個一腳踹不出個屁的窩囊漢,沒見識,對老娘孝順,也不敢多說什麽。那些年明嫂真是受盡了窩囊氣。好不容易等送走了老太太,老公公又纏綿病榻許多年,将家裏家财耗盡才撒手人寰。
等夫妻兩個準備收拾心情,重新将小日子過好,明嫂的老公,大名叫劉小明,卻又出意外挂了。而且意外出的很稀奇,是在鎮公安局一次掃黃行動中從賓館的房間裏跳樓而亡的。要知道她丈夫幾十年來都是老實本份的莊稼漢子,又怎麽會去嫖chang呢?而且更怪異的是那個勾搭了劉小明的外來記女(非錯别字)當時也沒抓着。而且就算是出來玩被公安局抓了在相對保守的農村算得上是極不光彩的事了,可也不至于跳樓吧?反正整個事情都充滿了神秘古怪。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正是農村那些愚夫愚婦們最喜歡八卦的題材,于是莊稼漢被山上下來複仇的狐狸精迷惑,身敗名裂的故事就新鮮出爐了。而且說的有鼻有眼,直說當初是劉小明葬老娘時挖了山上狐狸精一家的穴,所以後者才下山來複仇等等。
明嫂本就是沒什麽文化的農婦,經曆的這種事多了,聽說傳言多了,也就慢慢開始信了,并越陷越深,不可自拔了。
“這都什麽年代了,還這麽迷信?!”面對明嫂求神拜佛的禱告,段明輝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剛給他打完針的年輕女醫生倒不樂意了,開口呵斥道。
“是是是,對不住了醫生,我一時忘了這是醫院了。”作爲一個标準的下層農婦,明嫂第一反應就是連聲道歉。
段明輝皺了皺眉,不想讓對自己照顧有嘉的明嫂受人難堪,于是開口打岔道:“那啥,明嫂,謝謝你送我來醫院,老闆呢,知道這事了嗎?”
“你這麽大的事,老闆當然知道了,而且。。。。。。”明嫂欲言又止。
“怎麽了,明嫂?有什麽事就直說吧,沒事?”段明輝心裏咯噔一下,有了不好預感,但還是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問道。
“那個,說了可别急啊,小段。那個,老闆可能會辭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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