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到處都是白骨!
人的,獸的,完整的,殘缺的,潔白的,暗紅的,堅硬的,松脆的,千形百态,随意散落在這座不大的洞窟中。
洞窟是普通的北方石質洞窟,到處都是形狀猙獰,光秃秃的石頭。洞窟裏的光線很不好,除了靠近洞口處灑進來一些天光外,再無外界光線來源。
但洞窟裏并不是絕對的黑,反而有一種瑩瑩的綠光充斥其中。段明輝知道,這應該是白骨身上産生的鬼火。
“咦,居然有活物敢走進我的山洞?!是我今天的運氣太好了,還是你運氣太差了呢?”一個慵懶的,帶着莫名愁緒的成熟婦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段明輝卻毫不猶豫地直接将轉過身來,将目光盯在了白骨平台上的白骨玉床上,口中答道:“不是你的運氣太好了,也不是我的運氣太差了。隻不過是兩個可憐人,呃,或者說一個可憐人,一隻可憐幽魂的萍水相逢罷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争相食呢?”
“哦,看你談吐還是書生哦,如果不是你身上沒一點法力波動,神魂也隻是比普通凡人強一點的話,你這樣面色平靜,侃侃而談,我還以爲你是專門來降我的神仙高人呢,可惜可惜。”身上隻有薄紗罩體,幾乎是玉體****橫陳的妖冶女子吐氣如蘭,娥眉輕蹙道。
“不用可惜,你既殺不了我,自己想真正死去求解脫的願望也會達到。”段明輝無視腳下被自己踩成了粉末的白骨堆,勉強找了一處幹淨點的地方,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眼睛肆無忌憚地在女人近乎****的身上掃來掃去。
咦,平來懶洋洋橫躺在晶瑩剔透的白玉組成的玉床上的女人一下子來了興趣,毫不在意自己春光大洩地擡腿從玉床上下來,緩步走到段明輝的面前。見對方火辣辣地眼光貪婪地聚焦在自己因走動而顫動的胸前堅挺上,皓然一笑,玉面含春,“我好看嗎?”
森然可怖的白骨洞窟似都因這一笑而變成春光明媚的仙境!
“嗯,好看,比我媳婦好看多了。”段明輝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那,我哪兒比你媳婦好看呢?”女人繼續語如柔絲地媚惑道。
“胸比她大,屁股比她翹,腿比她長,皮膚也比她白。”段明輝仍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雙眼仍目不轉睛地死死盯在她秀色可餐的玉體上。
“你這樣對别的女人動心,想沒想過你媳婦會因此很傷心呢?”女人說着一隻柔荑慢慢伸出撫在段明輝的臉上,動作輕柔地緩緩向上移動。
“我想她不會吧?畢竟是她先離開的我——”段明輝話沒說完身體就淡淡地褪色,變成了虛無,與其同時,一隻指甲寸長的爪子狠狠地插在他頭顱原先所在的位置!
段明輝從太平間辦公室附帶的小房間裏放着的床上醒來。床是翻身都困難的單人彈簧床,能折疊收起來的那種。晚上放下來是達叔的睡榻,白天就收起來放在牆角用破布蓋着。
床雖然小了點,但還好段明輝睡覺還挺老實,沒從翻身都困難的床上掉下。雖說硬的硌人,但莊稼人嘛,硬坷垃滿地的地頭都能睡着,還怕這個?唯一難以忍受的就是因爲是老頭達叔的床,上面一股混和了老年人體味和屍體惡臭的怪味,硬是熏了他半宿沒睡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久在魚肆,不聞其臭的緣故,昨晚還覺得熏得難受的怪味,醒來再聞也沒那麽難以接受了。不過段明輝現在仍然眯縫着眼窩在床上自然不是在仔細品味這“天仙美味”,而是在興奮地回味昨晚夢境的變化。
同往常一樣的,他醒來的瞬間就已經完全明白了夢境中的場景出自哪裏,西遊記,白骨洞,白骨精。雖然是從武俠場景變成了仙俠場景,但這并不是讓他興奮的。在這之前的這些日子裏,他夢境是經曆的場景多了去了,從《大西洋底來的人》,到獅面人身的《獅子人》,從《蘇克貝塔曆險記》到《小蝌蚪找媽媽》,從《北鬥神拳》到《聖鬥士星矢》,林林種種,幾乎無所不包,将他從小到大,印象中深刻點的記憶場景都又重複了一遍,呃,不,幾百遍!
這些白骨洞之行之所以讓他感到興奮,是因爲這次在夢境中他已經不再是完全忘記現實的失憶者了,雖然夢境中對現實的身份還是不記得,但與夢境相關的情節但是模模糊糊地有了些印象。比如在白骨夢境中,他就隐隐約約地知道了白骨精的身份,以及她将要被猴子大棒打死的命運。
對夢境的掌握又加深了一點,不知道到最後會不會完全能記得現實中事情呢?那樣的話再到夢境中自己也算是能“前知”的奇人了。
段明輝美美地想道,然後轉念又一想,即使能在夢裏前知,對自己的現實又有什麽幫助呢?不過是比較真實的意淫罷了。糟了,這都幾點了,還得趕回去給兒子做飯!
看兒子近乎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從早餐攤上買來肉包子和豆腐腦,段明輝差點心酸愧疚地落下淚來。還好半年多了,他現在已經勉強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
“慢點吃,别咽着了。喜歡吃以後爸爸就天天給你買!”他輕拍着兒子削瘦的背,口中慈愛地說道。
“呼——”兒子咽下最後一口豆腐腦,乖巧地自己背起了小書包,臨出門時突然回過頭來對段明輝問道:“我吃飽了,你還沒吃吧?”
“走吧,爸爸吃過了,走,送你上學去!”段明輝撫着兒子的頭,欣慰地笑道。
将兒子送到幼兒園門口,兒子堅持自己進去。段明輝就目送着他走進中班的教室才離開,匆匆地向廠裏趕去。
雖然在縣醫院裏找到了活,但廠裏的工作還不能丢。因爲老達頭告訴他,縣醫院裏特殊搬運工的活兒隻能是臨時工,他都幹了幾十年了,都還隻是個臨時工。
“正式工都是有編制的,哪會給我們這種沒關系,沒本事的外人?而且用臨時工出了問題醫院裏也好推诿責任。就這臨時工的活兒也不知道多少人搶着做呢?”老達頭如是說道。
“真的假的,一個搬屍體的活兒也有人搶?我報到時看您那急切的樣怎麽那麽不象呢?”當時段明輝腆笑着問道。
老達頭乜邪着眼,吐出一口嗆人的劣質煙煙圈,“一星期前你來看看?我現在的這個小屋哪天不擠滿了巴結我想讓我給他派活兒的後生?要不是發生了那件事,這樣的美差哪輪到你這外人的頭上?”
“哦,那我還真是幸運,達叔,能不能說說‘那件事’是啥事?”段明輝陪笑道,拙劣地巴結着自己唯一的頂頭上司。
老達頭又乜邪着眼看了他一眼,狠狠地吸了口煙,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悠悠道:“小段啊,我看你也挺順眼的,是個厚實的後生,達叔我也不瞞你,昨晚沒告訴你是因爲活兒太急。當然老頭子我也是存了點私心,我這兒也确實是急需人,不過老頭子我光明了大半輩子了,也不想在這事上哄你。你不是縣城人,所以可能不知道半個月縣醫院裏發生的事兒——不過,後生,你不是說你家就是不遠處夢莊的嗎?怎麽會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這事呢?你平時不上網不玩手機的嗎?”
“呵呵,我也看您老挺順眼的,我也不嫌丢人,就實說了,我媳婦半年前跑了,家裏一貧如洗,還欠了一屁股的債,家裏但凡值點錢的東西都賣了,手機電腦的都半年多沒碰過了。”段明輝讪讪道。
“小子混的夠慘的啊,不過沒事,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老婆跑了再找,錢沒了再掙就是!你看老頭子我打了一輩子的光棍,幹了大半輩子的臨時工不也活的樂呵呵的嗎?人呢,想開點,眼一睜一閉也就糊弄過了,别在意那麽多有的沒的——”穿着邋遢,頭發花白蓬亂的達叔嘴裏叼着劣質煙,翹着二郎腿豪邁地說道。
“呃-----混得像您老這樣也确實隻能這麽‘豪邁’了。”段明輝心裏如是想着,嘴裏當然不能說出口,隻好打岔問道:“您老還沒說半個月前啥事呢?”
“太平間還能有啥事出名?鬧鬼呗!”達叔滿不在乎地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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