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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4章夜幕下的哈爾濱吃素食的單親爹


砰——一聲三八大蓋特有的清脆的響聲過後,面前那個帶着土黃色屁簾帽的小鬼子哎呀一聲,腦殼飛起,血灑滿地,倒地而亡。

噗——雖然已經是不知第幾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了,從懂事起就一直吃素的段明輝還是忍不住幹嘔了起來。他倒是想将視線從那灘紅白相間的漿狀物上移開,可惜強制同主角保持視線一緻的他卻做不到。

主角,大緻十來歲的段明輝正拄着比自己身子還高的步槍,興高采烈地注視着自己的“戰果”,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殺了一個人,而是仍似小時候在太陽底下用放大鏡灼燒螞蟻,在田地裏用草莖将蚱蜢脖頸穿透穿成一串,将撲到的撲棱蛾蜷曲的嘴器強制拉直一樣,滿是純真的快樂。

周圍的環境滴水成冰,畢竟這本《夜幕下的哈爾濱》的連環畫背景應該發生在寒冬臘月的東北,不過段明輝的心更冷。

自從懂事後就一直吃素的他自認爲自己是一個善良的人,現實中他雖然内向,不擅交往,可還是很樂于力所能及地幫助别人,對流浪貓流浪貓之類的小動物也是充滿了同情,如果不是沒有相應的條件與際遇,他甚至一度想出家學佛。就是這樣一個自感善良的他卻完全想象不到小時候的自己竟是如此地殘忍!不,或許稱不上殘忍,雖然眼前的自己也是“以殺人爲樂”,可畢竟隻是遊戲的成分居多,并沒有真正地理解殺人的含義。

不過這樣說也很虛僞,“不是爲了殺人爲樂而殺人”就不是殘忍了嗎?如果說殺人是爲了某種目的就可以被接受的話,那現實中那些爲了崇高的“信仰”而往自己身上綁炸彈的“激進分子”豈不是就真是變成了他們所宣稱的“英雄”?可那些無辜的受害者又該如何說?

看着眼前因殺死了“敵人”而笑的那麽單純的自己,段明輝不禁感歎果然還是“無知最快樂”。可惜他現在卻不再“單純地無知”了,但還不得不一遍又遍地反複體驗孩童“單純快樂的殺人遊戲”。

那樣小的小孩子就被灌輸了這樣“血腥”的愛國主義教育,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不過不論好壞,他都沒得選擇。

不知道其他國家兒童的愛國教育是不是這樣的,如果也是這樣的,不論怎麽殘忍地殺死被定義成了“敵人”的敵人,都是英雄的行爲的話,稱人類的本質是自私,利我的也沒錯。不過這樣高大上的課題研究好像也不應該是自己這樣的吊絲應該考慮的。不過現實的可悲就在于,嚴肅的課題研究隻有完全與之無關的人才去研究。

一邊看着少年版的自己開挂般地在水晶般晶瑩的冰城大開殺戒,段明輝一邊念頭胡亂飄散,這就是人長大會的缺點:總是想的太多。咦,這會不會就是自己被那不知名的存在困在自己寫過的文章裏的原因——來反思自己變成如此狀态的由來,洗去後天的渣滓,重新變得單純純潔起來,後來返先天?哎,自己一定是想多了,自己這樣一個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普通人又怎麽會成爲所謂的主角,被神秘的高等的存在所關注?自己如今的狀況,象是得了精神疾病的先兆的可能性更多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在上班時的幻境中看多了殺戮的緣故,下班回家路過村十字路口的熟肉攤子時,面對櫃台上那些五花八門的動作的“屍體殘骸”,段明輝居然沒有象往常那樣惡心地快步離開,而是猶豫了下,在攤前站住了。

段明輝自己吃素,兒子卻不是吃素的,這一點像他媽。

“這段時間天熱,兒子食欲很差,自己的廚藝又。。。。。。要不給兒子買點肉吃吧?”他心裏嘀咕了下,下定了決心。可看着櫃台上那些五花八門的肉食他又發愁了,從來不吃肉的他根本不知道什麽肉好吃!

“哎,大兄弟,想要點什麽肉啊?”攤主看他在攤前站了好一會兒,熱情地問道。

“呃,那個什麽肉好吃——那個,小孩子喜歡吃什麽肉?”段明輝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

攤主估計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耐心地給他介紹了好一番,最後他終于挑定了看上去不怎麽油膩的牙簽肉,給他包好,看着他伸着蘭花指,兩根指頭夾着一臉嫌棄地丢進自行車前簍走了。

晚飯可能是牙簽肉的緣故,兒子吃得比平時多了不少,這讓他既欣慰又慚愧。欣慰地是多日厭食的兒子總算吃得多了點,慚愧是兒子跟自己半年來真是受苦了。

如果他媽還在的話。。。。。。

他趕緊将在危險的念頭壓了下去。

伺候好兒子吃完飯,洗碗刷鍋,輔導兒子寫作業,哄兒子睡覺,終于一切都忙完了,也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又随意看了會電視,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到了平時睡覺的時間了,隻是今晚還會如前兩天夜裏那樣被困在某個夢境中嗎?今天居然白天上班“清醒”的時候也進入了夢境,也不知是因爲自己昨晚沒睡好太困的緣故,還是自己的精神病先兆又加重了。不過也無所謂了,因爲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所以也無所謂生活想用什麽樣的姿勢強奸自己。

不過跟前兩天相比,今天的夢境或幻境情況有點不同啊。

首先是故事發生的場景明顯變大了,記得第一個夢境中場景隻是一段狹窄的街道一段;第二個夢境場景是一處斷崖,斷崖下帶一個山洞;而今天的這個夢境場景直接變成了一座完整的大都市——呃,稱之爲大都市有點誇張了,上世紀三十年代的哈爾濱怎麽也稱不上大都市,不過場景明顯比之前兩個大多了。

再一個是夢境裏人物增多了,不論是配角,還是純粹充當背景的NPC路人。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哈爾濱城裏的人物比八十年代偏僻鄉下一條小路一段路上的行人多很正常,更别提第二個場景完全就是隻有一個主角的古代斷崖了。

最後是這次的視角完全地變了,如果以前兩次是第三人視角旁觀的話,這話就變成了強制地同主角,也就是少年時的自己的視角完全一緻!也就是說主角看什麽,他就必須跟着看什麽,當然因爲位置角度的不同,看到的東西也并不完全相同。

這裏就涉及到了另一個變化,也就是夢境中他同主角的距離越來越近了!在第一個夢境中時,他想離主角多遠就可以跑多遠,當然也受限于背景的大小;第二個夢境時他離主角的距離就受到了限制,當時主角在山崖洞裏裏他原本是想爬到山頂看看風景的,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隻能爬到半山腰,就像是他跟主角之間有一條繩子被綁在了一起似的,而繩子的半徑是場景大小的一半;而到了第三個夢境時,他發現自己居然就隻能亦步亦趨地跟在主角幾步之内,當然他還可以如前兩前一樣,可以選擇讓自己能不能被人看到。

如果夢境是一個被不知名的存在編出來的遊戲程序的話,那這個遊戲是變得越來越真實,越來越宏大;而如果夢境是自己的精神病先兆的話,那則意味着自己離瘋,或精神分裂越來越近了。

段明輝并不太過在意這兩者哪個是真正的事實,事實是短時間内經曆過父母去世,兒子生病住院手術,傾家蕩産籌措埋葬費和手術費,好不容易兒子從醫院出來了,相濡以沫了多年的妻子選擇了放棄,離家出走後,他對一切都不太在乎了。如果不是有個兒子的牽絆的話,他甚至懷疑自己會去遂自己少年時的心願,出家當和尚——當然前提是他那三流本科的文憑能被那些隻招收二本以上大學學曆的寺院接受。

廠裏一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明嫂曾半開玩笑地問他“是不是有受虐狂的傾向”,有時候他自己想想,還真是如此。

他有個表姐,因爲失戀曾用刀子在自己手臂上劃出十幾條可怖的傷口,有一次他偶然看到了,很長一段時間那些蜈蚣一樣肉芽翻露而出的傷口疤痕一直在他心中翻滾。那時他不理解爲什麽會有人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發洩内心的憤懑,但現在他有些理解了:

因爲隻更新鮮的痛苦才能暫時遮掩緩解那最大的痛苦!

既然無法躲避,那就好好享受吧。

今晚的夢境輪回又會是什麽呢?他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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