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把肉送進廚房後,提着木盆出來,正看見周老頭要伸手打人,便順嘴喊了一句“住手”。
“我說老頭子,兩個孩子給咱們送肉來了,你怎麽還要打孩子呢?”周氏走到近前說道,把手裏的木盆遞給了趙來喜。
“送肉?送什麽肉?”周老頭疑惑。
“啊,是這樣的……”趙來喜見周老頭還不知情,便把村長從中調解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并且一再解釋,小丁不是故意的,是昨晚打狼時受了驚吓,又犯了傻病……
周老頭聽說是村長從中調解的,田大寶又把昨晚剩下的肉全部都給送了過來,氣也就消了大半。又聽到趙來喜的解釋,覺得也對,自己的傻孫子自己還是知道的,要不是犯了傻病,怎麽敢打爺爺和叔叔?
小丁此刻見周老頭面色緩和下來,便也見縫插針地說道:“爺爺,對不起!”
周老頭冷哼了一聲,便也不再言語。旁邊的周老太,卻在一邊驚得瞪大了眼。
什麽?這個傻孫子把老頭子給打了?還把他二叔三叔也打了?這特麽是我孫子麽?怪不得無緣無故地給送來了二三十斤的好肉呢,原來是事出有因啊!
“你們兩個快給我滾出去,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剛才還笑眯眯的周老太,瞬間又炸了廟,臉冷得水滴上去都能化成冰。
“那——,奶奶,我們先走了,您先忙吧。”趙來喜一見大事不好,拉着小丁就往外走。
“這個該死的田大寶,竟然慫恿傻子打他爺爺,真是該死,剩下那條腿咋不也瘸了呢!”周老太把事情遷怒到大兒子身上。自從大兒子腿斷了不能幹活之後,她就再也看不上這個大兒子了,怎麽看都不順眼。
小丁和趙來喜都走出門外了,還能聽到周氏那潑婦式的罵街。
回到田大寶家時,小丫和小娥已經煮好了稀飯。
米缸裏雖然還有小半缸糙米,但那是剛收的糧食,需要吃到明年莊稼成熟時才行,自是需要省吃儉用的。
看着矮桌上陶碗裏清稀的稀飯,小丁皺了皺眉,看來真得想想該怎樣賺錢了。
三口兩口将稀飯喝下肚,打算再去鍋裏盛一碗時,發現鍋裏已經沒有了。即便稀飯,也是每人隻有一碗。
端着空碗正在錯愕間,隻見二妞端着她的碗走了過來,“相公,我的吃不下了,你幫我吃了吧。”
小丁心裏一痛。他何嘗不知道二妞的心思啊!難怪這一家人都這麽瘦瘦弱弱,連稀飯都不能管飽,哪能會有個好身體呢?他不知道自己失憶前對二妞怎樣,但從昨晚到今天,他卻能看出二妞對他的真情實意。一個僅有十三歲的小小少女,就能做到甯可自己挨餓,也要讓相公吃飽,這叫小丁如何心安?
小丁憐惜地撫了撫二妞的臉,說道:“你吃了吧,多吃點養好身體好給相公生娃。相公已經吃飽了。”
“相公——”二妞羞紅了臉,嗔怪地瞪了小丁一眼說道,“别說傻話,還有很多人呢……”說着她用眼睛瞄了瞄吃飯的其他人。
小珠兒這時端着碗擡起小臉兒,看着小丁和二妞說道:“傻子哥哥,你和大嫂接着說悄悄話吧,我什麽都沒聽到。”
衆人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吃完飯,田大寶讓趙來喜和小丁一起去鎮上把狼賣掉。
趙來喜身子弱,一個人扛不動那頭大狼。而小丁是個傻子,讓他一個人去,田大寶又擔心被人騙。
小丁正好也想借此機會,從趙來喜口中多了解一些有關情況,以避免再次出現類似“腳踢爺爺、拳打叔叔”這樣的烏龍。
“傻子哥哥,那頭狼,可以留下來嗎?”小珠兒可憐巴巴地問道。她第一次吃狼肉,感覺狼肉真香,可是剛吃一頓,還沒有吃夠呢,就都沒有了,她好想吃狼肉啊!
一旁的田小福也投過來期盼的眼神,他畢竟也隻是個十一歲的孩子,生在窮苦人家,很少能見到肉星兒,長這麽大,吃肉的次數,用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等哥哥用狼換錢,給你買好吃的回來好不好?你想吃什麽,哥給你買什麽。”小丁蹲下身子撫摸着妹妹的小臉說道。繼而看到妹妹身上穿的破破爛爛的衣服,一看就是撿哥哥姐姐穿小的衣服,便又接着說:“還給你買好看的新衣服穿……”
“好呀好呀,傻子哥哥,我要新衣服,我想吃肉,我想吃糖人兒,我想吃肉包子,我還想……”小珠兒歪着腦袋想啊想,想了半天也沒有再想起什麽來。
她吃過見過的東西太少了。肉是昨天吃的,肉包子和糖人都是過年時,看見村東頭薛地主家的小孫子在吃,才知道世上還有一種吃的叫糖人兒和肉包子,而且味道還很香,自己聞着就想咬上一口。可是薛地主家的小孫子很壞,隻讓自己用鼻子聞聞香味,卻不讓自己吃,真是個壞透了的大壞蛋。
“好嘞,你在家裏等着哥哥回來吧,等太陽落下去的時候,哥哥就給你帶好吃的和新衣服回來。不過呢,你在家要聽娘親和哥哥姐姐的話,好不好?”小丁拉着小珠兒的小手說道。
“好呀,咱們一言爲定!來,拉鈎——”說着,小珠兒伸出了小手指。小丁也伸出了一個小手指,與她輕輕一拉,小珠兒臉上立時就露出了笑容,甜甜的。
聽趙來喜介紹,田家所在村子的名字叫做落霞村,村子所屬的鎮子名叫落霞鎮,鎮子所屬的縣城名叫落霞縣。
縣、鎮、村的得名都是緣于落霞山。
落霞山就是昨晚小丁打狼的那座山。那座山和村子後面的山脈其實是連在一起的,連同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峰山脈,都被統稱爲落霞山脈。隻是村後的山脈隻是個石頭山,上面草木稀少,靠村子這邊又太陡峭,根本爬不上去;而昨晚打狼的那處山峰則靠近落霞山主峰,高大巍峨,山深林密,鳥獸也多。
落霞鎮和落霞村都距離落霞山比較近,因而得名。而落霞縣是因爲境内擁有落霞山而得名。
落霞村距離落霞山最近,從村西到山腳,隻有五六裏的路程;爬上外圍山坡的話,也不過十幾裏的路程。落霞山的深處,附近的人沒有誰敢進去。以前曾有人進去過,但從來沒見進去的人出來。
落霞鎮則是離落霞山最近的鄉鎮。在落霞村東側,距離落霞村大約有二十裏遠的路程,步行大約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
落霞縣位于落霞村的南方偏西,距離落霞村大約有四十多裏路。步行差不多要兩個時辰。
“這條狼拿到鎮裏賣錢多,還是拿到縣城賣錢多?”小丁問道。
“當然是去縣城了。縣城比鎮上繁華得多,有錢人也多。”趙來喜答道,“若是能遇到一個有錢的買主,這條狼說不定能賣十兩銀子。如果拿到鎮上去賣,最多也就賣五兩銀子,今天不是集市,估計五兩都賣不上。”
“好,那咱們就去縣城賣!”小丁果斷地說道。
“什麽?不能去!不能去縣城的!”趙來喜連連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