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小娥已經找到油燈,用火折子點亮,放在了床頭的一塊土坯上。
小丁也借着油燈微弱的光亮,看清了屋裏的擺設。
屋内并沒有什麽像樣的家具。除了床以外,在床底下有個木頭箱子,做工十分粗糙,貌似是用來裝衣物之類用的。
裏屋的角落裏有個不大的米缸,裏面有小半缸糙米,應該是秋收完剩下的。
在外屋的窗台下,有一張矮桌。矮桌上擺放着一些碗筷勺子之類,矮桌的四周則放着兩三個馬紮,和幾塊土坯。一看就是這家人吃飯的地方。
之前與趙來喜交談的時候,小丁心裏有想過家裏會比較窮,但沒有想到會窮成這樣。
“唉……”小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這時,小丫、小福、小珠,還有那個黑瘦的麻杆兒少女,也都進了屋子,圍在床前。看她們的神情,并沒有多少緊張不安,看來李氏極有可能是會經常暈倒,幾個孩子都已經見慣不慣了。
小丫熟練地扣着李氏上唇的人中穴,并輕輕地呼喚着“娘親”。不多一會兒,李氏緩緩醒來。
睜開眼後先咳了兩聲,然後環顧了一周,等目光落在正站在窗前發呆的小丁身上時,這才停了下來。口中喃喃地念叨着:“小丁啊——,我的傻兒子——,你怎麽樣了啊?你怎麽會傷成這樣?”
“呃?”發呆中的小丁,見李氏醒了過來,正在跟自己說話,便連忙來到床前,握住李氏的手說道:“娘親,我的傷沒事,都是皮外傷,養養就好了。您還是好好休息吧。”
“那就好,那就好……。小福呢?讓小福去請大夫來給你看看吧……”李氏說着閉上了眼睛,看來是聽小丁說沒事,就已經不那麽擔心了。
“好的,娘親,我這就去。”小福說着轉身就要出屋。
小丁連忙拉住他,說道:“不用請大夫,都是小傷,沒什麽事的。”
“真的沒事?”李氏又睜開眼睛,看着小丁。
“真的沒事,不用看大夫的。這麽晚了,别讓小福出去了。”小丁勸說道。
“那就讓二妞幫你清洗一下傷口,然後找身衣服換一下吧,你這身上全是血腥味。”李氏說完又閉上了眼睛休息。
“好的,娘親,你好好休息吧,不用惦記我們了。”一旁的那個黑瘦的麻杆兒少女說道。
二妞?
原來她叫二妞啊!難道她也是我的妹妹?莫非是趙來喜忘了跟我介紹這個妹妹?
“相公,我們出去吧!”黑瘦的麻杆兒少女扯了扯再次發呆的小丁,說道。
“嗯,好的。”小丁機械地應道。
什麽?相公?我沒有聽錯吧?小丁瞬間停在了那裏,瞪大眼睛盯着黑瘦的麻杆兒……
她管我叫相公?難道這個又黑又瘦還沒長開的麻杆兒少女,是自己的媳婦?
“相公,我們走吧,别傻站着了,來,聽話……”痩麻杆兒二妞說着便拽着小丁的胳膊往屋外走,她以爲小丁又是在犯傻病。
“你——,你叫我相公?”小丁疑惑地問。
“是啊,相公,你不認識我了麽?我是你娘子張二妞啊!” 麻杆兒少女瞪大眼睛看着小丁說道。
這次沒有聽錯,小丁瞬間醒悟。原來這個叫張二妞的瘦麻杆兒少女,是自己的小小娘子,看來自己在失憶前是已經成了親的。
可是,自己怎麽會娶個未成年少女當媳婦呢?
小丁不敢再去多想,因爲今天他要回想的事情太多了,再想他的頭就又該痛了。
跟着二妞來到後院,也就是茅草屋的屋後,見院子當中正生着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将整個後院照得通亮。趙來喜正帶領着山上下來的那些人在剝狼皮,田大寶也坐在一旁和衆人閑聊着。
後院的中央還有一口水井,離水井不遠處是個簡易棚子。棚子裏面有竈台,田家人平時生火做飯就在這個棚子裏做。
二妞拉着小丁來到水井前,指着井口旁的木桶說:“你先打一桶水洗一下身子,我去給你找衣服換。”
小丁點了點頭,二妞轉身離開。
趙來喜看見小丁二人,便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朝小丁問道:“咱娘親沒事了吧?”
趙來喜本是孤兒,與田小丫結婚後,便也跟着小丫一起稱呼田大寶和李氏爲爹娘。
“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小丁回答。看到衆人剝皮的狼隻有一隻,便問道:“那頭公狼呢?不一起剝了嗎?”
“咱爹說,今晚吃一頭就足夠了,那頭公狼明早可以扛到鎮上去賣錢。”趙來喜說道。
“哦,這樣啊。”小丁明白了,窮人家裏,什麽東西都得省着用,能換錢的還是要優先換錢的。
“對了,一會兒開了膛,肚子裏的下水就都埋了吧,那狼吃過人肉。”小丁忽然想到了山上的那具殘屍。
“嗯,一會兒,我和他們說一下。”趙來喜應下。
正說着話,二妞拿着衣服走了過來,見小丁并沒有打水,便說道:“相公,你怎麽還不打水洗澡?給,這是你的衣服。”
“好的,馬上洗。”對于這個小小的娘子,小丁感覺很尴尬,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來面對她。
“大哥,你要洗澡呀?我來幫你洗吧。”趙來喜主動說道。
“嗯,娘親說讓清洗一下傷口,避免傷勢嚴重。”小丁道。
“哦,那這樣吧,小嫂子,你先回去,告訴女眷們暫時先不要到後院來,我來幫大哥洗傷口。”趙來喜轉頭朝二妞說。
雖然趙來喜比二妞年齡大,二妞十三歲,趙來喜十九歲,但二妞是小丁的妻子,自然也就是趙來喜的嫂子了。
“好的,那就麻煩大妹夫了。”二妞謝道。
院子裏有條排水溝,平時洗衣做飯的廢水都從這裏排到院外。
小丁站在排水溝旁脫個精光。趙來喜打了水,從竈台那邊找來個水瓢,幫助小丁清洗傷口。
“我說大哥呀,你那東西咋這麽大,看來小嫂子是有福了!”趙來喜是過來人,後院裏又全都是爺們,因此他說話也就不太顧忌。
聽見趙來喜的話,另一邊圍觀剝狼皮的漢子們立馬跑過來六七個。
“誰的大?我看看,呦呦……”
“哎呀,果然……,啧啧……”
“我看看,我看看,唉呀媽呀,這會不會要人命啊!”
“瞎說,越大越爽利,婆娘都喜歡大的……”
“……”
村裏人本就單純粗犷,他們沒讀過什麽書,自然沒有讀書人的那些窮講究,說話也就無所顧忌。他們圍着小丁你一言我一語,指指點點,不住點評,時不時地說幾句葷話。
小丁一臉黑線……
像稀有動物一樣被人圍觀,還被一群大老爺們品頭論足,這是怎樣的感覺?
茅草屋後的小丁尴尬,茅草屋内的幾個女人也都面帶羞紅,低頭不語。
這茅草屋本就破爛不堪,四處漏風,何況此時後窗還是開着的,那些男人說話大吵大嚷,屋裏人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
此時的二妞卻在心中哀歎:嫁給小丁都半年多了,那個傻子,還不懂跟自己圓房。那些人還說什麽我嫁給他有福了,這話是什麽意思呢?我嫁給個傻子能有什麽福?
剛剛十三歲的二妞也不過是個懵懂的孩子。因爲營養不良,發育遲緩,如今她還沒有來過月事,又何談懂得男女之事?但沒吃過肥豬肉卻見過肥豬跑,二妞知道,男女結婚之後是要圓房的,至于具體怎麽圓房她自然是不懂的。
“不行,今晚我一定要讓傻子跟我圓房!”二妞在心裏下決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