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糾結的模樣，玄丹子笑了笑，對他解釋：“老胡……不管你怎麽想，我還是要說。在我心裏，你是我王宗術唯一真正的朋友，是我的好兄弟。雖然，之前在金沙灘的時候，你已經和我一刀兩斷、恩斷義絕了。但在我心裏，咱們還是兄弟。所以，剛才我起碼放了你十條命。你信不信？哈哈！”
他咧嘴大笑起來。
似乎非常得意。
不過很快又劇烈的咳嗽，大團大團的鮮血止不住的從嘴裏湧出來……喉嚨裏不自覺地發出痛苦的聲音。
顯然是快要徹底不行了。
北鬥大帝劍的劍氣，絕不是那麽好承受的！
看到這一幕，胡一刀的眼淚終于再也忍不住了。像是斷線的珠子一樣，從一雙虎目之中啪嗒啪嗒的掉落下來。
他顫抖着伸出手，握住了玄丹子的手——非常的冰冷。
“老王……我雖然恨你。但其實在心裏，也依然把你當成最好的兄弟。剛才我就想，可惜自己實力太低。否則的話，一定和你同歸于盡！”
哈哈哈。
玄丹子又大笑，同時握緊了胡一刀的手：“說什麽傻話。你啊，才不應該死呢。說起來，我的實際年齡怕是比你爺爺還大呢。我活得夠久了，你還早着呢。”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老胡……真的對不起了。我很清楚自己造成的殺孽和帶給崂山的傷害。但是沒有辦法，作爲術宗弟子。這件事，我必須要做！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不過，反正我也要死了。至少我對得起曾經栽培我、教導我的術宗前輩們了。”
玄丹子緊緊握着胡一刀的手，他的瞳孔明顯開始放大了……
這是馬上即将死亡的征兆了！
胡一刀看着這一切，目睹着自己最好兄弟的死亡。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但眼睛裏的淚水，卻是真實的止不住的。
幾十年的交情啊！
曾經的性命相托啊。
“老胡……咳咳……老胡。你相信我，我，我的身份雖然騙了你。但我對你的兄弟情義，是，是真的……真的！你相信我。我當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玄丹子突然變得激動起來，眼睛努力睜着，上身直起來了一些。雙手都握住了胡一刀的手。
即将死亡，即将神魂俱滅的死亡，他确實沒有必要騙誰。
胡一刀也使勁兒的點頭：“我相信你！老王，我相信你……”
玄丹子這時候，如同回光返照一樣。本來蒼白的臉上又多了一絲神采。
他居然一下子坐了起來！
然後用盡最後的力氣，右手朝着胡一刀的額頭打了過去……
胡一刀正處于悲傷的情緒之中，心情也很複雜，根本沒有想到他會再來這麽一下！
啪嗒！
他被玄丹子打中了額頭，一下子呆愣住了。
在這一刹那，胡一刀能感覺到一股灼熱、凜冽、強大、龐然的氣息，順着自己的眉心進入了頭顱之中。然後又順着身體往下，最後在胸腔正中心的位置停住了！
而玄丹子這一下的動作，則像是用完了全部剩下的力氣。
砰！
再次往後一倒，整個人癱軟在碎石泥土之中。朝着胡一刀露出一絲笑容：“老胡啊，你可别怪兄弟我說句比較傷人的大實話。你的資質呢，雖然還不錯，但想要修煉到很高的境界是沒可能了。所以呢，兄弟我自作主張。把我這已經大圓滿的金丹送給你了，咳咳咳……”
玄丹子再次吐血，已經是氣若遊絲了。
他聲音非常輕：“雖然這顆大圓滿的金丹，已經被北鬥大帝劍給毀掉了。對天師級強者如同雞肋。但是對你來說，還是很有用的。隻要你用精血溫養在體内，然後花個幾年時間用法力去同化。它能夠讓你爆發出堪比普通七丹真人級的實力了。你自己修煉，應該是達不到這個境界的。算是兄弟我，給你的最後一點小禮物吧……”
胡一刀渾身一震。用驚訝的眼神盯着玄丹子，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發不出聲音。
最後，他隻能一把抱住了玄丹子。
輕聲呢喃：“老王，好兄弟。希望下輩子，咱們還做好兄弟！希望到那個時候，你不再背負這麽多的東西，也不要再造下這麽多的罪孽。”
玄丹子的瞳孔已經徹底放大，魂魄也隻剩下最後一絲……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吐出來一個“好”字來！
接着又說出最後一句話：“老胡，那兄弟我先走一步了……”
說後，腦袋一偏，靠在胡一刀的肩頭，死了！
是徹底的死了！
魂飛魄散，神魂俱滅，身死道消。就仿佛從來沒有在這世上存在過一樣。
胡一刀抱緊了他的屍體，仰頭放聲大哭起來。
他說不清楚自己爲什麽而哭，也說不清楚對懷裏這個人，究竟是什麽樣的情感。
但無論如何，這幾十年的兄弟情義還是真的！
無論如何，玄丹子把自己那七顆合而爲一的大圓滿金丹（殘破）給了他，也是真的！
胡一刀和他都很清楚，他是魂飛魄散的下場，再沒有什麽“來世”了。兩人這麽說着，好像隻是給彼此的一個安慰而已。
傅洋和維可十指緊扣，站在遠處，默默地看着胡一刀抱着玄丹子的屍體痛哭。心裏也是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唉……
傅洋歎了一口氣，緩緩說到：“玄丹子這種大魔頭，死了應該是大快人心的。可老胡和他畢竟幾十年交情了。”
維可把腦袋靠在傅洋肩膀上，黑色的秀發如瀑。
“但無論如何，他也掀起了這許多的腥風血雨，制造了無邊殺孽。是沒法得到原諒的……”
嗯。
傅洋點了點頭。
玄丹子顯然是一個壞人。
這是沒有疑問的客觀公正的定性。
隻是這世上的很多事情，卻又沒有辦法徹底的客觀公正來說……
比如許多崂山氣宗的弟子，恨不得把玄丹子的屍體也給挂起來折磨和鞭笞！因爲在他們眼裏，玄丹子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也是讓崂山派元氣大傷、傷筋動骨的罪魁禍首。
但是胡一刀，卻又是崂山派的大恩人！
現在大恩人抱着大仇人的屍體痛哭，他們也就不好再說什麽、做什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