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被帶走以後,杜俨之又診治了幾個傷兵。
他并不是鐵打的,不是不知道累。
可是一停下來,他就會忍不住的想起過去,想起和她在一起度過的歲月。
如今她已爲人母,謝大哥也常伴在她們母女左右,他知道自己是時候該放下這段從未說出口的感情了。
可是事實證明,這太難了。
不是他心裏想的,就能做成什麽樣。
“阿山,再去打盆熱水來。”杜俨之心中暗歎了一口氣,總歸手頭上的事情要先辦好。
不過話說出去了,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他便回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阿山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腳上還踩着藥碾子下意識的在碾藥。
杜俨之見了,心中不禁生出恻隐之心。
阿山才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這兩天跟着他熬夜,眼睛下面早已是烏青一片。
杜俨之便起身,走了過去,輕輕的拍了拍阿山的肩頭。
阿山猛然驚醒,下意識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睜大眼睛看向杜俨之:“師父,需要我做什麽?”
杜俨之對阿山笑了笑:“需要你回去睡覺。”
“啊?”阿山環顧了一下四周,“我不困,我還能繼續幫師父。”
杜俨之立馬沉了臉:“讓你睡你就去睡,師父的命令也敢違抗了?”
阿山立刻搖頭:“徒弟不敢。”
杜俨之嗯了一聲:“還不快去!”
阿山哦了一聲,這就準備走了。
不過臨走時,他忽然瞧見了桌上裝蛇的水袋,就問杜俨之:“師父,這條小白蛇好漂亮,能不能送給我?”
“不行!”杜俨之立刻拒絕,“萬一它很毒呢?太危險了。”
阿山撓了撓頭:“但是這裏太冷了,它會不會被凍死。”
杜俨之想說不會,但是看着阿山眼裏隻屬于懵懂少年的大盛光芒,又不忍打壓了他善良的天性,便妥協了。
說:“那你把它帶到我的營房裏去吧。”
“好!”阿山很高興,迅速的撈起了裝着小白蛇的水壺,寶貝似的捂在胸口。
杜俨之看着阿山瘦小的背影,自顧的笑了笑,随即繼續忙活了起來。
直到下半夜,杜俨之才歇了下來。
他開門出去的時候,外面居然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還不小。
十月中旬,這樣的天氣和着雨,着實是冷。
手邊沒有蓑衣和鬥笠,杜俨之緊了緊衣服,擡起一手擋着腦袋就闖進了雨簾。
漠西軍在此處已經守了一百多年,居住的地方早就從帳篷改爲營房了。
杜俨之在漠西軍營呆了很多年,一直住的都是這間。
他其實是個很講究的人,他把軍營當做自己的第二個家,所以這間營房裏布置的也是有模有樣的。
此刻他已經脫下了濕衣服,拿了盆正要到外面去接水洗漱。
可轉身以後,他卻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于是立刻回頭。
果不其然,看見那個裝着小白蛇的水袋安靜的躺在桌面上。
原本塞着水袋的塞子,卻在桌子的另外一個角落。
杜俨之趕緊走上前去檢查水袋,發現裏面……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