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俨之發覺此刻的李玉嬌有些心不在焉,便輕輕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李玉嬌這才回過神來,忽然問道:“那如果是我們呢,我們齊國士兵被敵國抓去當了俘虜,也是這樣嗎?”
杜俨之點點頭:“就好像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一樣,軍醫和投降的俘虜也不能随意斬殺,這也算的上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了吧。”
“是嗎?”李玉嬌哽咽了下,忽然緩緩的攤開了自己的雙手。
涼薄的月光下,她的雙手沾滿了鮮血。
杜俨之見了,眉頭一皺:“臉上倒知道擦幹淨,手怎麽都不洗一下。”
說着就要站起來:“走,我帶你去洗一下。”
李玉嬌沒有動:“師兄,剛才有一個人,他說他是俘虜,求我救他。”
說到這裏,李玉嬌便沒了下文。
杜俨之聞言,如何不懂,複又坐下,找到她的雙眼,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玉……師妹,沒關系的,你又不知道這個規定,況且……”
“我殺人了。”李玉嬌哽咽,眼眶有些發紅,“我看着他在我面前血流不止,到臨死的最後一刻他還在嗚咽的求我,說他不是自願上戰場,說家裏上有老下有小。可是我一看到、看到别人斷了的腿,那些血肉模糊的傷,我……選擇了無動于衷。但我知道,我明明可以救他,他并不是沒得救。”
“玉……”杜俨之擡了擡手,終究還是握成拳頭放了下來。
他見她此刻冷靜的反常,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樣,甯願她能大聲哭喊出來。
便蹙着眉心安慰她:“這裏躺着的每一個人,他們也都有自己的親人,年邁的母親,嗷嗷待哺的孩子,他們也不是自願上的戰場,假如可以,誰人不願安享太平,夜夜酣睡。師妹,你沒有殺他。”
“對,”片刻後,李玉嬌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我沒有殺他,我隻是沒有救他而已。我想回家了。”
杜俨之見她終于沒有那麽慌亂了,也松了一口氣:“等這件事情過去以後,謝大哥會陪你回去的。到時候你再也不用直面這樣的生死了。你現在就在這裏等我,我去打盆水來給你洗手好嗎?”
“好。”
杜俨之沖她笑笑,這便去了。
他才剛走,李玉嬌身邊就又站了一個人。
即便外面兩軍交戰,這人還是有那閑工夫去給自己換了一身幹淨衣裳。
月光下,他笑的有些妖娆:“他該死。謝夫人又何必内疚呢?别說你隻是沒救他,就算你拿刀紮進了他的心窩子那也是他的命。他該死!”
李玉嬌知道是齊湛來了。
現在她也沒有心情去拜見世子殿下。
隻有些無力的道:“我已經跨過那個坎兒了。”
“啊,”齊湛吸了一口氣,“這麽快啊?不愧是謝将軍的夫人,不過也是,你想想你的丈夫這麽些年來砍過多少人,你跟他比起來,不過九牛一毛。隻不過我沒想到,你的醫術居然還蠻不錯的,我先前還以爲你隻會拿針紮紮流氓無賴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