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昭雯哭喊着便要用頭去撞大堂中的柱子,藍風破一把抓下簾帳扔了出去,紗帳從晉昭雯的腰際穿過,将她拉摔在地上。
藍風破看向晉昭雯道:“是真亦或者是假,一探便知,夫人又何須懼怕?來人,扶起夫人。”
“是。”丫鬟不敢多說什麽,小心地去扶躺在地上的晉昭雯。
“滾開!”晉昭雯發瘋似的将壓丫鬟推到在地上,沒有了半分昔日的莊重典雅,活脫脫一副潑婦罵街的樣子。
“藍風破,你今日要是真的去探了卧猛的夢境,明日便會整個天界傳得人盡皆知。你猜猜人家會怎麽說,堂堂的天界大将軍竟然聽信妖界之人的讒言,去懷疑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
藍風破擡起頭看見窗外的那棵棗子樹已經長得兩人多高,曾以爲隻是藍暖玉異想天開,可她真的做到在天界種出一棵棗子樹。
其實藍暖月做的那些手腳和處處爲難藍暖玉的小動作,他都心知肚明,可要是自己不對藍暖月多偏愛一些,那晉昭雯會更加看藍暖玉不順眼。
他一手撐在桌上,這輩子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面子,曾經也因爲面子而放棄過一個女子,如今還要這樣嗎?
“夫人,若是真的沒有什麽,我便會對夫人補償,也會到桂月宮負荊請罪。”
“藍風破,十幾萬年了,你可是還未忘記那個妖精?”晉昭雯爬起身子,興許是趴在地上太久,她的腳有些發麻,她搖搖晃晃地走到藍風破前面道:“我們十幾萬年的感情,真的就像是一張紙一樣,一戳便破,你至始至終依舊忘不了那個妖精。”
藍風破聽晉昭雯越吵越不像話,大聲怒道:“那都是多少萬年前的事情了,突然提她做什麽!”
晉昭雯哭道:“我也以爲這十多萬年都過去了,你便會放下,可是你看到藍暖玉,怎麽會變化這麽大!哦,我知道了,藍暖玉被你下過封容術,這麽多年她一直是月兒的模樣,今日她的樣貌便同那個妖精無異吧?所以你想起來她,覺得内疚,覺得對不起那個小妖精?那你覺得你對得起我嗎?對得起月兒嗎?”
“我确實讓你們收了委屈,可終究是我對不起玉兒和她娘更多。”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晉昭雯差點被氣暈,她一拳又一拳無力地打在藍風破的身上。“我就不委屈!月兒就不委屈!我一直對玉兒如何,你看不見嗎?我一直視她爲己出,月兒做錯事我從未姑息,玉兒她從小愛惹事,你又忙于軍務,哪一次不是我去幫她擦屁股?你知道我是如何低聲下氣去求别人的嗎?我堂堂的桂月宮宮主,從前何時對别人低聲下氣過?”
藍風破握住晉昭雯的手,将她扶到凳子上,倒了一盞茶放在她的手中道:“對不住,夫人。”
晉昭雯心裏一喜,感情牌無論何時都很好用。
“但是夫人,我今日的事情一定要弄清楚。這可不隻是天界的事情,我想夜暝痕他再有多大的本事
,也不敢無憑無據來天界鬧事,這一旦鬧起來,那便是天界和妖界的事情,作爲妖帝之子,我想他不會這麽愚蠢。”
“說來說去,你還是要去探查卧猛副将的夢境,你可知你隻要這樣做了,定會有嫌隙。老爺,你真的要爲此……”
藍風破趁着晉昭雯在喝茶忽然出手,手中的施展出一道法術,靈障形成一個銀色的籠子将晉昭雯困住。“夫人,得罪了。”
晉昭雯哪裏還有心思喝茶,還以爲藍風破是要放棄試探卧猛的夢境了,結果他打得是這個主意。她的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完了。
藍風破走到卧猛的前面,雙指點在自己眉心,一股靈識被分散出來,口中念動咒令,指尖點在卧猛的頭上。
夢境中,藍風破看到自己給卧猛下了一道命令:“我去找過秣陽星君,他告訴我說暖玉還活着。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代我去天界走一趟,要是找到暖玉,便将她帶回來天界。”
卧猛答應得好好的,畫面一轉,已經是夜黑風高。
卧猛來到鳳臨閣外等了許久,隐約看到一個身着黑色衣袍的人走進。
那人道:“今日大将軍對你說了什麽?”這聲音正是晉昭雯,藍風破眼眸寒冷,渾身微微顫抖。
“宮主,是關于藍暖玉。”卧猛之後把自己的話一字不差地告訴了晉昭雯。
晉昭雯将巨大的黑帽子取下道:“這麽多年我沒有一日不在想着她死,好不容易讓她滾出鳳臨閣,她要是活着回來,想要再動手可就難了。你今日便動手,讓她得假死變成真。”
卧猛道:“夫人,她身邊可是跟着一個妖界的人,那隻貓妖可不太好對付。我們隻能對藍暖玉動手,要是同那隻貓妖動手傷了他,妖界那邊可不好交代,而且動靜太大的話,我怕大将軍也會知道。”
“你說的有道理,自然是不能用強。”晉昭雯來回走了幾步,她将一瓶藥交到卧猛手中道:“人界的尋歡果,知道如何用嗎?将兩人迷暈,然後送去山秣。山秣那個地方,妖精進去妖術盡失,要是那妖精到時候要跟着藍暖玉進去,那同樣是有去無回,讓他們不知不覺消失在三界中。要是他不跟着進去,那将藍暖玉送進去便可,大将軍可不會聽一個妖精的話。”
“萬全之策,妙。”卧猛對着晉昭雯拜了拜道:“宮主厲害。”
藍風破抽回手,一時沒有緩過神,多希望晉昭雯什麽都沒有做,明日自己便去桂月宮負荊請罪,可是那終究是自己的期許。
他閉着眼冥想,這麽多年來自己是不是做錯了?自己這做法非但沒有讓晉昭雯對藍暖玉的恨意減少一分,還讓藍暖玉活得很艱難,從未得到過一分該有的暖意。
愧疚湧上藍風破的心頭,他一拳砸在案機上,案機頓時四分五裂。
本以爲這麽多年來晉昭雯對藍暖玉這般好,是已經将多年前的恩怨放下,結果并沒有,那些對藍暖玉的關心和愛護都是假的
,欺騙自己罷了。
晉昭雯見藍風破的反應,便已經知曉今日的計劃定是被藍風破看見了。她像是渾身的力氣忽然被抽空,軟綿綿地倒在凳子上,手中的茶盞從手中滑落,發出一聲駭人的碎裂聲。
“終究是錯了。”藍風破轉頭問道:“宮主,暖玉從誅仙台跳下去,也是你逼的?”他的心裏在期待,期待着晉昭雯說‘不是’。
晉昭雯也确實是這麽說的,她道:“不是。”她猖狂地笑起來:“我沒有逼她,我直接将她推下了誅仙台。怎麽?藍風破,你心疼了?你可是想要将我也推下誅仙台,想殺了我?你來呀!我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從前的那些事。”
屋中的幾個下人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低着頭退到角落,就想成爲一個擺設,當然不是案機那種。
藍風破收起法術道:“你還有什麽瞞着我?卧猛呢?”
“哈哈啊哈哈,藍風破,你該不會以爲我同卧猛有什麽吧?這個你可就多慮了。他是我桂月宮的侍衛,除了藍暖玉這一件事違背了你,别的他可從來都沒有對不起你過。”晉昭雯知道事已至此,再隐藏什麽也沒有必要。
“夫人,明日同我去見天帝一面吧。”藍風破起身道:“天界有天界的規矩,你終究是做錯了事情。”
“藍風破,藍暖玉究竟是你和誰的女兒?這麽多年,你從未提過,可你越是不提,我便越是知道你心裏還記着。”晉昭雯道:“她一直是我心裏的一個結,你心裏的結卻一直是她。
風破,我們在一起十多萬年,就算當初知曉你心有所屬,我還是毫不猶豫的同你結爲了仙侶。
當初我同你成婚之時,藍暖玉便已經在你身側,我不在乎别人是如何說我的,硬着頭皮承認暖玉是我之女,又将月兒的生辰提前了一年,我爲你做出的還不夠多嗎?”
“委屈你了昭雯,我對不起太多的人。你、她、月兒和玉兒,可我一直在彌補。你便放下對玉兒的成見可好?她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那些錯的不該由她來承受,那時候她隻是一個孩子而已。”藍風破勸說着她,打開酒蓋子一頓猛飲。
他從不飲酒,怕飲酒誤事,今日竟将書架最底下的那一壇子汾酒取出來一飲而盡。
晉昭雯一直記得自己愛藍風破愛得多深,甚至承認自己未成親便先有了孩子,以至于這個子虛烏有的事情成爲今生黑暗的一點,也成爲了天界人盡皆知的笑話。
她搖頭道:“不不不,藍暖玉就不該來到這個世間,她生的時辰不對,怎麽能用一句‘孩童’便蓋過了呢?要是沒有她,我們此時便不會這樣。”
‘要是沒有她,我也不會同你結爲仙侶。’藍風破心裏突兀地蹦出這麽一句話,但他自己也知道此話簡直不是人說出來的,隻是低着頭沉默。
晉昭雯淚眼婆娑地看着他,逐字逐句地問道:“藍風破,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可有愛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