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聽到夜暝痕的話未有太大的變化,并不是她不覺得失望,而是她本來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白姑娘,關于飛寮堂的噬魂狼蛛,你可還知道些什麽?”夜暝痕問道:“比如你可知道他們把噬魂狼蛛……養在什麽地方?”
白凝道:“不知,他們從未讓我見過噬魂狼蛛,我連飛寮堂都不曾去過,蛛絲是飛寮堂定期會派人送來此處。”
一直沒出聲的藍暖玉把玩這茶杯,她對夜瞑痕說道:“飛摩壓根就對我們不放心,否則你說出要帶着沫兒去繡樓縫制衣裳的時候,他便應該告訴你這個繡樓的存在,而不是什麽都不說。”
“是啊,飛摩這個人的心思太過于缜密,一根貓毛而已,他竟然就将一個同他出生入死的部下變成了最可疑的人。”夜暝痕起身道:“白姑娘,我看你們還是早些離開此處,同飛寮堂做買賣,便同背着鬼走路差不多。”
白凝鎮靜下下來,她用絲帕擦着頭上的汗珠說道:“我剛才有些失态,讓二位見笑了。”
“沒有的事,我第一次見到滿地血的時候,比你還慌張。”藍暖玉安慰着白凝,她覺得這個女子不算壞,隻是身在江湖這一片泥塘之中,不管怎麽小心走路,幹淨的衣裳上總會沾染上些淤泥。
藍暖玉看到白凝的一撮頭發挂到了簪子上,走過去坐到她身邊,将那一縷長發整理好,又道:“夜暝痕說的對,不如白姑娘還是早日離開此處,憑着姑娘的本事,找個養家糊口的活也不難。”
“多謝姑娘,隻是上船容易下船難,我現在已經身在船上下不來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飛寮堂覆滅,就算是二位不能将他們處理,我也要拼上一拼。”
白凝的樣子很堅定,眼裏滿是金光,像極了冬日裏的豔陽。
她道:“這個地方本就是兩國之間的交界,背後是無人管轄的貧瘠之地。飛寮堂将總堂設立在此處,這裏的百姓便會身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我又怎麽能眼睜睜看着飛寮堂殺人放火?”
藍暖玉握住白凝的手,說道:“白姑娘真的是好心腸。你放心吧,我們定當竭盡全力,隻是三界有三界的規矩,夜暝痕是妖界的人,最終還是受到妖帝的管制,他來到人界本就已經不合規矩。
而我……實不相瞞,我是在天界犯了事的仙子,天界若是發現我在人界,那還是要被抓回到天界受刑的。”
“我懂你們的意思。”白凝垂下頭,她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們有什麽打算?飛摩他一定知道你們來到了此處,可能要不了多久便會找到這裏。”
夜暝痕道:“不用等他找來,我們去找他便好。他過了這麽久還沒派人來,那就是料定我們會回去。”
藍暖玉道:“夜暝痕,你爲何而這麽說?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們的身份他豈不是已經知道了?”
“大概吧,反正你的身份一定有好些人知道了,不然怎麽會有人一種跟着我們。托藍大小姐的福,我也變得有狗追了。”
“…
…”藍暖玉撇撇嘴。
好吧,這話她也無從反駁,好像夜暝痕自從遇到自己,便卷入了一場無聲的戰鬥。這些明明同他無關,他還是未丢棄自己,可是師父的玉佩究竟爲什麽會斥他?那日的事情就像是一塊石頭,每當她想靠近夜暝痕時,那塊石頭便堵在她的前面,讓她不能往前走進一步。
“哦,還有一件事情。”夜暝痕本已經走出去,他又折過頭來多問了一句:“白姑娘,你可見過紅妃魚?”
“紅妃魚……”白凝搖頭。
夜暝痕補充道:“錦鯉,類似錦鯉的一種魚,不知白姑娘可見過?不管是圖案、真魚,或是什麽其他?”
白凝看着屏風,忽然像是想到什麽,她喊道:“闌兒,你過來。”
“小姐。”闌兒走到白凝身邊,對着他們欠了欠身。
“你可記得你曾說過飛寮堂的布包上的圖案很好看,那圖案是不是錦鯉?”白凝道:“你之後可有繡出來?”
“布包圖案……是錦鯉。我沒有繡出來,隻花了樣圖,後來怡紅樓來了一大批單子,我便給忘了。”闌兒道:“小姐,那圖案有何不妥嗎?”
白凝問道:“那樣圖你可還找得到?”
“找得到,同小姐讓我畫的樣圖放在一起了。那紅魚很是好看,身上有一條藍色的花紋,隻有在太陽底下才會若隐若現,我覺得要是用藍熒絲線繡上,一定會很好看。”
“快去找出來給公子過目,快去!”白凝吩咐道。
“是小姐。”闌兒鑽進屋中,不一會兒取出來一個小布包,裏面放着各種各樣的樣圖,應該是白凝教她刺繡讓她畫出來的樣圖。她從一大堆圖紙中找出來一張遞給夜暝痕道:“飛寮堂送絲線的那個布包上畫着的圖案,便是這個。”
夜暝痕看過以後,将圖紙遞給藍暖玉:“确實是紅妃魚。”
“呃,我看着就是一條錦鯉,你怎麽又看出來是紅妃魚了?”藍暖玉正着看看圖紙,又倒過來看看,還是不知道夜暝痕從哪裏看出來這是一條紅妃魚。
“畫龍點睛,知道是何意思嗎?”夜暝痕問道。
藍暖玉點點頭,眼睛死死地鎖住圖案上的魚眼睛:“畫龍點睛不就是說一個畫家給龍點上了眼睛,那龍便栩栩如生像是活過來一般嘛。
這和我問你的問題,有什麽關系呢?
畫魚點睛?開什麽玩笑。
魚眼睛怎麽畫都是一個樣子,不然怎麽會稱爲死魚眼,難不成還會有不同的眼神?不同的眼神,那是不是還會有不同的表情?”
他們本就一直在說紅妃魚和紅錦鯉,每個人的腦海裏都有那條紅魚,結果被藍暖玉這麽一說,大家的腦袋裏都開始腦補會露出各種表情的魚。
“我說你,就不能照葫蘆畫瓢嗎?畫龍點睛那是點龍的精,紅妃魚和錦鯉最大的差别便是身上的花紋。你仔細飄瞧瞧,便會發現那花紋排列和錦鯉略有不同,花紋處露出的那一點點空隙便可以判斷出來是紅妃魚
還是錦鯉。”
夜暝痕見藍暖玉兩眼一眨不眨地看那圖紙,那圖紙差不多都快貼在臉上了,眼睛也變成了鬥雞眼。他拿下圖紙問道:“哎,你看出來了嗎?”
藍暖玉轉朝一邊道:“你說是就是吧,我這眼神又不如你。”
“闌兒姑娘,你說這是飛寮堂的布包上的圖案?”夜暝痕沉吟道:“要是飛寮堂養的紅妃魚,那空師父的事情……”
“飛寮堂。”藍暖玉想起空師父那日的場景,怒氣已經在心裏燃成了一片火海。
白凝看藍暖玉的眼神驟變,輕輕地伸手推了推她:“姑娘,姑娘?”
“哦,我沒事。”藍暖玉吸了吸鼻子,又捋了捋頭發。
夜暝痕知道藍暖玉想到了什麽,他朝着白凝拱手道:“白姑娘多謝,我們還是得回到飛寮堂,關于噬魂狼蛛,我想除了飛摩,恐怕是沒有人能給我們解答。”
“二位不如明日再走?”白凝也跟着起身道:“這麽急?”
“白姑娘留步。”兩人向白凝辭了行,便又去到飛寮堂。
飛寮堂外,弟子整整齊齊地站了兩排,以至于兩人去到那裏時,藍暖玉還以爲飛寮堂要給他們舉辦一個歡迎儀式什麽的。
藍暖玉對着那兩排弟子道:“這是早就料定我們會回來,特地恭迎我們?”
“堂主已經在大殿等着二位了。”
夜暝痕和藍暖玉在繡樓不一會兒,便變回了原本的樣子。
飛寮坐在寶座上道:“恭迎妖帝之子和天界将軍之女。”口中的慢滿滿的敬意之詞,卻沒有半分尊敬之意,他撕咬着一隻雞腿道:“本堂主的堂主夫人被你們挾持,還不快快交出來。交出來的話,我便不管你們做之前做過什麽。”
“沫兒何時成爲你飛寮堂的堂主夫人?我怎麽不知道。”藍暖玉道:“沫兒可是從未答應過你,一直是你一廂情願,還命人将她抓來此處。”
“胡說,沫兒是我飛寮堂的堂主夫人,你們挾持了她,要是不将她交出來,我便要去向天界和妖界讨要一個說法了。”
“你你你……”藍暖玉被飛摩氣得不輕,連怎麽罵人都給忘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血口噴人。”
“你們也忒多管閑事了。一個是妖界可有可無的皇子,一個是天界犯事僥幸存活的仙子,你們是實在沒地方管事,才到人界找自信來了嗎?”
飛摩壓根沒把他們放在眼裏,他将那一根手中啃得幹淨的雞骨頭往下一丢,殘殘骸正好落在夜暝痕前面。
夜暝痕将那根雞骨頭踩碎道:“飛摩,我們來此處是爲什麽,我想不用我多說。藍暖玉體内的噬魂狼蛛,你可有本事取出?還有紅妃魚又是怎麽一回事?”
“哦,噬魂狼蛛。哈哈哈,原來你們有事情求本堂主,你們倒是我見過求人最嚣張的。”飛摩大笑起來,笑聲的尾音都還未結束,他便一臉的兇狠吼道:“你們有事情求我,卻帶走了本堂主的堂主夫人?這筆賬又如何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