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寮堂處處燈火通明,牆壁上插着的火把被蛾子團團圍住,煽動起危險的火苗。
巡邏的弟子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手中的寬刀緊緊捏在手中,就算隻是像機關人一樣排隊着走,遇到突襲也能不假思索地出刀。
夜暝痕看着飛寮堂上上下下忙成一鍋螞蟻,隻有藍暖玉一人無所事事地在路上閑逛,便讓她先回去歇着,剩下的事情交由自己來布置便好。
反正飛寮堂的左右衛一直都是這樣搭配任務,右衛直接可有可無,要是他在一邊幫忙,反而會攔腳絆手,而一個左衛可以抵得上千兵萬将,不管什麽事情,他總是能辦得井井有條。
夜瞑痕緊張的狀态一直持續到下半夜,巡邏的弟子已經換了一次又一次崗,他才站在望台上雙手環抱在胸前,靠着木樁打了一會兒盹。
可就算是在睡夢中,他還是得保持着警惕,那個飛寮堂的堂主可不是一個好蒙騙的主。萬一這一切都是作秀,倒時候不能把沫兒送出飛寮堂,不僅沒辦法給掌櫃的一個交代不說,就連他和藍暖玉都會被困在此處。
“左衛。”一個人在喊他,聲音很小。
夜暝痕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來回滾走,他是醒着的,以他現在的狀态,就算是不睜開眼睛,一隻蚊子在百米外撲翅膀,那也能感覺得到,但是他不想理人。
準确來說,他隻是犯不着爲一些瑣事多做一個動作,睜眼睛也很累的,尤其是在他犯困的時候。
那人以爲夜暝痕沒有醒過來,又放大了一點聲音,還喊了兩遍:“左衛~左衛?”
夜暝痕依舊閉着眼睛,在喉嚨出吭了一聲:“嗯。”
男子小心地走到夜暝痕前面,小聲道:“左衛,我有事想要同你說,你能否給我一點點時間說幾句話,說完我便走。”
夜暝痕嘴都懶得張大一點點,敷衍道:“說。”
男子好像有些緊張,他道:“左衛,在此處不好說。”
這人到底想要說什麽。夜暝痕單憑他的聲音,便聽出來此人是昨日在沫兒屋裏的其中一個。
那人的臉在他腦袋裏過了一圈,不經讓他有些厭惡,可是那人一本正經的,也不知他要同他說什麽事,他還是懶洋洋地睜開眼看向他。
藍暖玉和沫兒的情況他此時可看不見,若是關于她們的事情,那是甯願多聽無數句廢話,也不能少聽落一句。
男子小聲道:“左衛,我們老大有事情找您,您能否過去一趟。”
“有何事直說不行?”夜暝痕扭過頭不看眼前的人。他沒有睡夠,脾氣可不太好,問題此人還長了一張欠扁的嘴臉,他再多看幾眼,恐怕還真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和腳。
男子被夜暝痕的氣勢吓到,聲音又小了些,簡直同蚊子在他耳邊嗡嗡。
夜暝痕揉了揉耳朵道:“你是怕我聽見你說什麽?”
“啊?不不不,不是。卑職是說護長在左衛房門前,他找您有事,還請左衛過去一趟。”男子連
頭也不敢擡起,中規中矩地跪在他前面。
“何事要我前去?他的膽子真是越來愈大,竟敢讓我去找他。在這飛寮堂,到底是左衛要聽護衛的?”
“不是,不敢,可是……”
夜暝痕看了他一眼道:“讓他自己來,難道不知道今日堂主說了什麽嗎?整個飛寮堂上上下下都在戒備,他作爲一個護衛倒是一整晚不見人,我看他是不想待在飛寮堂了。”
男子被吓得話都說不完整了,一字一頓地說出半句話:“左……左衛……衛。我也不知知,可可……可是護衛急,還……還請左衛定要去去去去一。”
夜暝痕的房間同藍暖玉的很近,正想着要不要去瞧一眼,卻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抽開身。他倒不是怕今日飛寮堂有什麽變故,而是怕飛摩第二日問起來他去了哪裏,自己可不太好交代。
現在倒有人給了他一個名正言順離開的借口。夜暝痕答應道:“好,我去。我倒是要看看他護衛在這個時候能有什麽事。”
“多多謝左衛。”男子聽到答應,激動得直打哆嗦。
夜暝痕離開以後,男子趕緊站起身子,留下了一攤散發着臭味的不明液體。
夜暝痕快步來到自己屋前,皎潔的月光罩着大地,但是沒看見什麽人。
難道是那幾個傻子還在記恨今日的事情,合起來騙他?夜暝痕不會傻到覺得他們會對自己下手,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是不可能敢的。
“左衛。”
夜暝痕聽見牆邊有一聲小小的叫喚,哪裏是一個死角,恰好能擠進去一個人,位置很小,便沒有插火把。他又走近了一些,發現了一團黑漆漆的不明物。
“誰。”夜暝痕手中拿着一顆石子,隻要是有異,石子便從手中彈出,那麽定是有人要躺着走的。
“左衛是我。”那一團不明物往外挪了些,夜暝痕才看出來那一團不明物是一個裹着黑袍的人,還是那個今日手拿着軟尺的男子。
“出來,你在此處作甚?”夜暝痕問道。
男子沒有出來,而是說道:“左衛,我有事情要同你商議。”
商議?夜暝痕心裏犯了一個疙瘩,這個人往日看到他,都像是老鼠見貓,怎麽今天說話這麽有底氣。
男子見他不動,又道:“左衛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要是不想在飛寮堂傳遍,便現在打開門讓我進去,我們做一個交買賣,而且你隻賺不虧。”
“哦?我的事情嗎?笑話,我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讓人知道的?”夜暝痕話是這麽說的,可是心裏還是有些緊張,難道是自己合适說錯了話,被這個傻愣聽了去?
“你和右衛……”男子說半句留半句,很是意味深長。
夜暝痕回想着自己從如飛寮堂說的話,好像也沒有哪句說錯,這人到底是知道了些什麽。不過好在看他的樣子,并不是要告訴飛摩,而是有求于他。他能求他的事情,莫過于右衛的位置。
夜暝痕覺得有些好笑,
這人還真是傻,他也不想想自己的那點功夫,哪裏是左衛的對手,就這麽正大光明地要挾他,不是自尋死路嗎?
男子遲遲沒聽到夜暝痕的回答,不禁有些着急,又問道:“成嗎?”
夜暝痕此時也覺得無聊,看他這麽想玩,便陪他玩玩,他倒是想看看他知道些什麽。要真的是知道他們的身份,那隻能先下手爲強了。他忍住自己的笑意,道:“好,進來說。”
說着,夜暝痕打開了房門。
那男子連門都還沒有完全打開,便閃了進去,然後催促道:“左左,你快進來,記得把門帶上。”
夜暝痕一頭霧水,‘左左’是什麽東西,是在叫他嗎?他關上門回過頭,被吓了一跳,當真是吓了一大跳。最近一年,好像除了藍暖玉能吓到他,也隻有眼前的人是第二個。
隻見那男子把黑袍脫丢在地上,黑袍底下是一件大紅色的衣裙。衣裙算不得上是真正的衣裙,隻是一塊能過腿的紅色大綢緞,腰上系着一條金色的腰帶,長毛的腿從開叉的布料下面漏出。
這……并不會讓人覺得很美。
夜暝痕看着他整個人斜躺在他的榻邊,做着各種‘撩人’的姿勢。此處的撩人不是真正的撩人,而是模仿女子妖媚的動作,又模仿不出裏面的精髓,實在是讓人忍俊不禁。
夜暝痕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來,給自己下了一個禁術。他表情很是複雜,不解、驚訝、還有些難以置信。他幽幽道:“你在作甚?”
“左左,我知道你爲何對他格外的照顧,因爲他能爲了你承受左司鑒,對嗎?我也可以的。”男子的臉上還濃妝豔抹了一番,他咬着自己紅得滴血的嘴唇,沖夜暝痕抛出一個媚眼,吓得夜暝痕又打了一個寒顫。
“你這是在說什麽?”夜暝痕不明所以地坐到桌邊,看着男子的‘表演’。他沒打算打斷他,反正隻要不是知道了他和藍暖玉的身份,别的什麽都好說。
男子嬌滴滴地說道:“左左,你覺得我長得美,還是右衛長得美?”
(⊙⊙)……你這讓我怎麽回答。一個男的在問自己長得美不美?
夜暝痕回想右衛的那張臉,又看看眼前的,随意道:“都差不多。”
這話讓男子很不爽,他又嗲聲嗲氣地說道:“這怎麽能是差不多呢?我明明比她好看的多啊!你讨厭~”
夜暝痕剛在嘴裏喝了一口水,被那聲‘你讨厭’吓得吐出來。他正聲道:“你可否好好說話?有事便說事。”
任憑他夜暝痕再喜歡玩,再喜歡捉弄人,面對眼前的‘妖精’好像也少了許多興緻。此時要是藍暖玉在的話,她應該會笑得在地上打滾。想到這裏,夜暝痕笑了出來。
這一笑,那個男人倒是誤會了,而且是誤會的很徹底。
他本來還在心裏糾結要不要做那件事情,生怕左衛會不喜歡,可那一個笑臉給了他莫大的鼓舞。
男子慢吞吞從身後拿出了一根洗得幹淨的絲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