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綠的水,青青的山,大船兒在畫中遊,夜瞑痕從來沒想過飛寮堂會在這麽一個地方。
此處到蟬山就算是馬不停蹄,也得用上幾個月的時間,可是兩處地方卻是一模一樣。若不是一路人見到的都是男子的話,藍暖玉和夜瞑痕幾乎要以爲是開到了蟬山。
夜瞑痕和藍暖玉來到大殿,殿中的擺設陳列倒是和蟬山風格迥異。
殿堂最高處坐着的男子應該就是飛寮堂的堂主,他身着一身繡着花球的黑色錦衣,眉宇間的陰翳清晰可見,斜飛的三角眼與之相配,更是組成一個大寫的‘陰’。
他穿得像是溫文爾雅的書生,可是一腿的腳踝搭在另一隻腿的膝蓋上,無處安放的腳腳一直在搖搖搖。
夜瞑痕行了個禮道:“堂主,你要的人。”
堂主似乎心情極好,他做了個‘莫要說話’的動作,手中的扇子有意無意地擺着。堂上的下屬見此,識趣地退到一邊。
飛寮堂主走到沫兒前面,手一揮便幫他解了繩子,手中合攏的扇子挑起沫兒的下巴,他柔聲道:“沫兒,辛苦了。”
沫兒别開頭,她就是不懂得去對着自己不喜歡的男子獻媚,所以才成不了蟬山紅妃魚組織的人。
堂主面對沫兒的冷淡。皺着眉:“你看看我,不認識我了嗎?”
聽到這話,沫兒倒是擡頭看了看他:“你是……典倉霖後院的聾子?這怎麽可能?”
夜瞑痕和藍暖玉都驚呆了,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那個聾子和魂魇不是已經死了?屍首就在竈台旁邊,兩人看的那是清清楚楚的啊!
“哈哈啊哈哈,你還是記得我的呢沫兒。”堂主笑起來道:“飛寮堂有些事情,我才先回來了,不然我應該帶着你一起回來的。”
“你把我綁來這裏就是爲了說這個?”沫兒退後幾步,與堂主保持着距離,“而且我不覺得我同你有什麽過節。”
“綁你?那是我的屬下迫不得已。他們從來都沒見過女子,你可莫要同他們這些不懂莽夫一般見識。”堂主厲聲道:“還不給沫兒道歉。”
沫兒打斷道:“不必了,我就想問你何時讓我走?”
“走?沫兒要去何處,以後這裏便是你家,我們在此過日子不好嗎?還是沫兒有别的好去處,沫兒喜歡哪裏,我們便把飛寮堂的總殿堂建在那裏,可好?”
沫兒心裏罵了一句:p!又道:“我連你是何人都不知,怎麽就談
到過日子了……”
堂主‘端端莊莊’地行了個禮,又道:“是我不識禮節,我乃是飛寮堂堂主飛摩,初次以真面目以示姑娘,望姑娘多多諒解鄙人。”
……
飛摩明顯不是那種翩翩公子的形象,卻穿着與身子不相稱的衣裳,做着與之氣質不符的動作,那樣子相當滑稽。
藍暖玉看着男子行禮,已經在心裏笑開了花,隻是自己一直逼迫自己去想百裏流軒和冷璃霜的洞房花燭夜,才勉強做到面不改色。
沫兒對他并不感興趣,但是想到夜瞑痕他們,她還是裝作好奇地問道:“飛摩,你不是死在典倉霖了嗎?若那裏死的不是你,那麽死的是何人?”
“典雨林啊!啊哈哈哈哈。”飛摩大笑起來:“這一招金蟬脫殼可還行?”
沫兒不覺得好笑,畢竟魂魇也死在了那裏。她道:“我……不懂,能否細說。”
“在魂魇去告之典雨林我是飛寮堂細作之日,典雨林在魂魇茶中下了迷丨藥,當日典雨林殺了魂魇,我可是看得真切。
唉,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呐。當日我便抓了典雨林,并且成爲了他。”
飛摩說這些事情的時候,臉上有着掩飾不住的欣喜,不過他也沒有刻意去掩飾什麽,隻是在陳述一件他引以爲豪的事情。
夜瞑痕看了一眼藍暖玉,兩人眼神交流了一遍。怪不得那日‘典雨林’頻頻出錯,原來還真不是他本人。
後面的話是沫兒補充的,他道:“所以天火出現之時,典雨林便已經死了?”
“不不不,殺死典雨林的人是你啊。沫兒,你不記得了?”飛摩覺得身上的挂飾實爲累贅,便将重重的白玉腰牌扯下扔進殿中的火爐。
“我?我何時……”沫兒道:“你怎麽會知道的?那信和那些東西都是你給我的?”
“對啊,這便是我送你的禮物。沫兒,你可喜歡?”飛摩期待地看着她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殺了典雨林嗎?我便助你殺了他。”
沫兒的心在滴血:是啊,我是想殺了典雨林,可是我那日還焚了魂魇的屍首。
她問道:“你做這麽多,是爲什麽?”
“我愛你,隻有你配得上我飛寮堂堂主夫人的位置。”飛摩絲毫不介意整個大堂之上都是人,他道:“我在典倉霖的時候,不過是一個聾子。即便是我對典倉霖有多少功勞,他們隻是把我當做一個聾子一個廢物。”
沫兒又道:“
請求去後院喂豬,不是你自己的決定嗎?”
“是啊,那隻是能更好的掩人耳目而已,可是久而久之他們真的覺得我就是一個廢物而已。”飛摩的臉上看不出一點點的難過,“可是誰能想到那個喂豬的廢物,竟然是飛寮堂的堂主。那些個看不起我的人,後來他們都死了,死法不一,哈哈哈哈。”
‘喪心病狂’沫兒的腦袋裏跳出這幾個字,她道:“那你爲何抓我來此?我并不記得我何時做了讓你喜歡的事。”
“沫兒跟他們不一樣。還記得第一次見你,你一身白衣,就像是從天界而來的仙子。我那時正在後院剁豬食,渾身髒兮兮臭烘烘,多想同你說一句話,可惜我不能。”
飛摩回憶着那日的場景,臉上不由得露出些許溫柔,很難想象那是一個魔頭臉上會流露出來的柔情。
“沫兒,他們踢翻了我的碗。你見到便跑過去,把籠子裏的飯菜給了我,這些你可還記得?”飛摩問道。
“不記得。”沫兒冷冷地回答。
“不記得也好,以後我天天給你講,你總是能想起來的。”
沫兒無奈地在心裏又罵了一句,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看到魂魇怎麽死的嗎?”
“沫兒,你這張嘴以後隻能說我的名字,否則我會惱火,我一惱火……”他指指堂上站着的人道:“他們便慘了。”
沫兒不語。
其實她想說,他們慘不慘,關自己何事。
“今日便算了,沫兒初次來此,本堂主高興。”飛摩手舞足蹈道:“魂魇死的也不算慘!他喝了典雨林的藥,估計都不知道疼。”
不知道疼嗎?沫兒的臉上開始烏雲密布。
夜瞑痕和藍暖玉相視一眼,沫兒此時可千萬不要沉不住氣。他們的計劃是今晚上将沫兒送出飛寮堂與她的爹爹彙合,可要是被飛摩察覺出什麽,情況便會變得複雜很多。
“典雨林在魂魇身後出手,一招斃命,典雨林那功夫還可以,比起我卻是太差了。”飛摩好像不知道沫兒和魂魇的事情,他依舊在喜滋滋地說着:“典雨林這人還真是狠,你說他同魂魇情同手足,到還真是下得去手。
雖然說就算典雨林不出手,魂魇依舊得死,但死了扔進百屍洞就完了,他竟然把他的屍身扔給我,讓我剁了去喂豬。啧啧啧,要說比狠,我覺得我還不如典雨林的一半。”
夜瞑痕心一涼:完了,以沫兒的品性,她定會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