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丫鬟呆滞的目光中,夜暝痕離開宮殿回到西巷。
藍暖玉坐在樹枝丫處,靠着樹幹睡歇息,可是她睡的并不沉,夜暝痕才走進院中不過幾步,她便醒過來。
“還未歇息?”夜暝痕将一籠小籠包子放在藍暖玉前面道:“吃?”
“不了,你吃吧。”藍暖玉起身,未注意到頭發卡進樹皮。“嘶”她轉身去拉頭發,奈何頭發卡的太深,實在是拉不出來。她拿出手中的竹劍,作勢就要把卡在樹裏的長發切開。
“你是不會說話的嗎?”夜暝痕繞到藍暖玉身後,手指穿過她的長發,那樹皮竟自己收起,就像爲卡過她的頭發一樣。
藍暖玉道了聲謝謝,問了幾句他的事情之後便又歇息去了。
翌日,兩人打算去集市上轉轉,結果在下樹枝,老樹便叫住他們。
老樹道:“飛寮堂的蹤迹已查到。”
藍暖玉看看夜暝痕道:“兩日罷了,既然當初說要在此處兩日,那明日說也可以。”
“小丫頭,何必将所有事情記得這麽真?”老樹瞅瞅藍暖玉道:“在凰崖島上有一家當鋪,名爲典倉霖當鋪。”
“飛寮堂開當鋪?倒是沒發現這飛寮堂還挺有錢。”藍暖玉道。
夜暝痕挑眉:“開當鋪的不一定有錢,有時候虧的褲腰帶都不剩。”
藍暖玉回道:“那也是少數,一般開當鋪的誰沒個本事?”
夜暝痕又道:“再有本事的人,也會看走眼不是?”
“我覺得你說的這個不太對,飛寮堂這麽大的一個勢力,再不濟也是不容人欺負的。”
……
“我說你們……”老樹看看藍暖玉,又瞪了一眼夜暝痕,結果兩個人越說聲音越大,壓根就沒人聽老樹插嘴。
“住口!你們聽我說完,再争論可好?”老樹高聲喊了一聲,在争論的兩個總算有點反應去看它。它慢條斯理吐出幾個字道:“當鋪裏的那個在後院子裏喂豬的聾子,是飛寮堂的線人。”
“……”
藍暖玉支支吾吾道:“後院喂豬的……聾子?”
老樹道:“正是因爲是聾子,身份并不出衆,這才在凰崖島那種地能夠待上這麽多年不被人發現。”
藍暖玉問道:“凰崖島是何地方?”
夜瞑痕回答道:“凰崖島是人界傳遞消息最快的地方,那裏魚龍混雜,沒點本事的人混不走。在未成爲神者之前,我常去那裏探消息。若是在凰崖島,我倒是還真的認識幾個人,去那個典倉霖當鋪找人并不難。”
“明日我們便走,去那裏要幾日?”
“你們可以今日便走,欠我的一日,我會好好記着。”老樹道:“我再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滄明珠哪怕不現世,隻要找到雪纓族的後人便可以召喚滄明珠。雖然普天之下皆認爲雪纓族已無後,但要是真的有一個萬一,你們定要在心存不軌之人前面找到她,并将她處死。”
“這怎麽可能。”夜瞑痕隻當是老神樹犯困,它一
犯困便會開始說胡話。
“可能與否尚未有定論,未來之事實在是不好說。”老樹道:“走吧走吧。”
“多謝樹神相助。”夜瞑痕對着老樹恭敬地到了謝。
藍暖玉跟着行了禮,又擡頭看了一眼樹枝丫上的鳥巢說道:“夜瞑痕,那個鳥巢不穩,可能施下一道法術?”
“好。”夜瞑痕幻化爲一隻貓咪,三兩下躍上樹枝,将鳥巢放穩,還用些藤子固定住。
“那我們便告辭了。”兩人道了别出了妖界,禦劍往凰崖島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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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鳳臨閣。
晉昭雯和藍暖月正坐在蓮花池邊看舞曲,身姿卓越的仙女在微波蕩漾的水面上穿梭,雪白的水袖變換着不同的形态,演出一段段人界的愛恨生死别離。
“那個大郎是個什麽東西!”藍暖月喂進嘴裏一顆瓜子,奈何那顆瓜子的味道不太好,否則她不會一連吐了好幾口唾沫,還把手中捏着的那一把瓜子重重撒進水裏。“不看了,不看了。”
“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哪裏有半分将軍之女的樣子?不就是個戲曲,也能把你氣成這樣。”晉昭雯把一個黃澄澄的果子往藍暖月那邊一推道:“吃這個,從人界來的果子。”
“咦,這什麽東西這麽小,連蟠桃園最小桃一半的一半都沒有。”藍暖月嫌棄地撇撇嘴,還是用手捏起來放在鼻子邊聞了聞:“小倒是小,聞起來還挺香。”
“快吃,吃完我帶你去見個人。”晉昭雯催促道:“讓人家久等可不好。”
藍暖月臉色一綠,本來還對果子有一點點興趣的,聽見晉昭雯的話,‘咚’一聲把果子按在了桌上。“這一日見一個人煩不煩!我不去了成不成!我不嫁了!”
“你看看你這是人說的話嗎?”晉昭雯兇道:“你就不能給你爹爹,給鳳臨閣長個臉面?”
“我便是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想學!我也不想嫁人!”藍暖月煩躁地用手戳那個果子,低沉的喇叭吹着哀傷的樂曲,随着她又一下沒一下戳果子的手,發出一聲比一聲凄慘的聲音。
“别吹了!停下。”晉昭雯本還心情不錯,被藍暖月這麽一鬧,聽戲曲的好興緻早就丢到九霄雲外。她繞到藍暖月前面數落道:“你看看你這個死樣子,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養你有何用處?你看看人家冷宮主,年紀輕輕便同天帝之子結爲仙侶,你再看看你!”
“是,我就是沒用。我不如冷璃霜,什麽都不如她行了吧!她那些狐媚手段我可學不會,那是跟藍暖玉一起學的。”藍暖月踢開凳子道:“母上,你能不能不日日在我耳邊念叨冷璃霜,你若是真這麽想要她當你女兒,那你去認她好吧!”
“你個不孝女,竟然敢頂嘴了!”晉昭雯被藍暖月氣得不行,擡起手眼看就要沖着她的臉打下去。
“你打啊,你打啊!”藍暖月仰頭,用手隻指着自己的臉頰道:“往這裏打,你打!若是打得不解氣,你……你便……嗚嗚嗚,你便去父上的書房找……藤條,
嗚嗚嗚……反正自從……自從藍暖玉死後,我的地位不升反而降了,父上打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藍暖月說着說着開始哭起來,從抽泣變成嚎啕大哭……
“還不是你不成器,若是你能有冷璃霜的一半,我們都未你要嫁給天帝之子,你隻要找一個合适的便可,爲何你總是這麽不争氣?每一次都要把人吓跑?”
“這我那……知道。”藍暖月道:“母上……嗚嗚嗚,我實在是太害怕父上了,你去同他說說,莫要再逼我學法術可好?我實在……實在是學不會啊!”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你父上也是爲你好,多學些法術,以後嫁爲人妻,也不會被夫家欺負。”晉昭雯苦口婆心道:“快去換身衣裳,我們今日去見精肅,我看那孩子也不錯。”
“精肅又是誰,聽都未聽過。”藍暖月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趴在桌子上,見那些跳舞的仙子一副看戲的樣子,狠狠地将桌上的瓜子朝着她們身上灑去。
其實那些仙子臉上除了笑以外,并沒有多餘的表情。天生的舞者最基本的便是笑容可掬,但是在氣呼呼的藍暖月看來,那個笑就是在笑自己。
正當藍暖月挺屍,在心裏想出一百萬個借口不去見那隻不知道是人還是鳥的精肅之時,晉昭雯手下的得力屬下走進了花園。
那女子英氣襲人,說是男子也沒人會否定。此時她微微附身道:“宮主,鴿子來了。”
晉昭雯問道:“何處來的?桂月宮來的信?”
“不知。此事有些蹊跷,宮主我看……”女子欲言欲止地看看周圍的人,明顯就是在對晉昭雯使眼色。
藍暖月一頓欣喜,看來是不用去見那個什麽嚴肅的精衛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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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合一千五百年,三界唯一的聯系三沅河,水面一片血紅……
天界。
“三沅河水赤焰紅,滅世殺神即出世。眼下唯有摒棄對妖界的成見,共同對付殺神才是。”藍破風跪在最前面,見高高在上的天帝一言不發,又歎道:“天下的浩劫将要到來了陛下!”
“才上任将軍幾日,怎就開始膽小怕事了?我們天界怎能與那些低下的東西結盟,再說那些東西都還不急,你在這裏急什麽。”
“就是。殺神之名聞者之多,可又有誰見過?”
……
“待見到他時,那便晚了!”藍風破用極爲迫切的眼神看向天帝:“陛下,我們萬萬不能坐以待斃。”
“本帝知曉了,将軍且先退下。”
“陛下……”藍風破還想說什麽,天帝已經沒再給他機會。
十年如流水,藍風破沒有一日不擔心殺神出世。
今日,他依舊站在三沅河邊,湍急的河水宛如翻滾的火焰。
“公子神情爲何如此憂傷?”一身雪白煙籠裙的女子站在藍風破身後。
“如夢姑娘,我看你以後莫要再來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