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暝痕再吹一聲口哨,逐木飛雀又回到他的手上:“如何?”
“哎呦……”藥師扭動着身子,心跟着逐木飛鳥的‘笃笃’聲一起癢癢:“把此鳥給我,我告訴你。”
“你先說。”
“你先給。”
“不說不給。”
“不給不說。”藥師又把後背靠近木凳,在上面搓了幾下:“你母妃中的是邪術。”
夜暝痕擡手将逐木飛雀放開問道:“邪術?何意?妖本爲邪,既是邪,爲何還會中邪?”
“小貓崽兒,天外有天,懂嗎?妖是邪,可比妖邪的邪物更多,誰知曉你母妃沖撞了什麽。”藥師說到這裏,聲音小了幾分:“妖界分支衆多,雖臣服于妖帝,你怎會知曉哪支妖系在偷偷修習更邪門的東西?你母妃就運氣不太好,撞上而已。”
“怎可能?我母妃大門不邁,二門不出。上哪裏去沖撞邪物,唯恐是哪邪物找上門來。”夜暝痕說道又問道:“藥師可有解法?”
“哎?你這小貓妖,我能告訴你這些已經不錯,你倒還想要我幫你解。哎呦……小寶貝,舒服舒服。”藥師趴在鋪着羽墊的地上,任那逐木飛雀在他的身上覓食,不時發出幾聲嗟歎。“哎~你也莫要那副表情,你母妃撞上的東西,應該問題不大,你有的是時間去尋找破解之法。”
“既然問題不大,我母妃爲何一點醒來的迹象都沒有?”夜暝痕問道:“藥師可有辦法讓她醒來?”
“她現在便是同睡着差不多,等時辰一到,她便會醒來。”
“時辰到,那是何時?”
“你問我?我問誰去,又不是我放出的邪物”藥師翻個身仰頭朝上:“想來你們韶流宮也不曾麻煩過我,我便告訴你吧。此邪物應該在妖界,至于在何處我便不知了。要破解你母妃身上的邪術,你得在妖界多帶上些時日,等那邪物再來,一并除去便可。”
“這麽說藥師也覺得我說的是對的,真是有邪物找上門來。我母妃沖撞邪物,并非意外。”
“我不知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藥師半閉着眼睛:“還有要事沒有?沒有我先帶着我的小乖乖走了。”
夜暝痕蹲到藥師前面在問道:“藥師,你在妖界活得比誰都長,你知曉的不止這麽多吧?你把你知曉的都告訴我,我再送你些有趣的東西。”
“不說。小貓崽子,今日我同你說這麽多,已違我的規矩。你再問下去,我也是不會告訴你的。”
夜暝痕起身:“好吧,那你可以走了,不送。”
“哎哎哎啊,我說你這小死貓崽,把我弄來這裏的時候你倒是飛速,現用完便踹開了是吧?你不知我那山崖距你這韶流宮多遠啊?”藥師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做出要在地上死賴着的樣子。
“我還得照顧我母妃,可沒空送你回去。”
“你若是不送我,我在迷林走失該如何?妖帝怪罪下來,你當擔當得起嗎?”
“嘿,你這老頭……都學會用妖帝壓我了,你那記性好到幾十萬年前,哪隻鳥在你頭上拉屎都記得,還能忘
記路?”夜暝痕一把拉起藥師,驚飛在枝幹上啄得正歡的逐木飛雀。“我母妃要歇息,你在這笃笃笃,覺得合适嗎?”
藥師擡手接住飛雀道:“成,下次莫要找我。”
“好,仙桃就此作罷。”
“……說不過你,說不過你。”藥師用手理理頭發,地上又多了一堆樹葉。“欠我的東西記得送還于我。”
夜暝痕欠身:“恭送藥師。”
“哼哼。”藥師一副不滿的神情,在逐木飛雀啄了幾下又,那表情轉而即逝:“小乖乖,走走走,帶你回家咯。”
夜暝痕回到屋裏幫狸妃掖掖被子,想來洛小妖也該到人界了。
分割線
人界,皇城郊客棧。
醜時乃是一日中客人最少的時候,小二忙活半日,終于得閑下來吃碗飯。碗裏一共就一塊肉,小二夾起看看,沒舍得吃,扒了幾口飯,又再次夾起肉聞聞。掌櫃的站在櫃面前,一手抱着賬本一手打着算盤,瞅瞅賬本又撥動幾個子,嘴裏念念有詞。“一上一,二上二……”
‘啪!’
一聲巨響不僅吓掉小二手裏的肉,還成功讓掌櫃手一抖,扔掉厚厚的賬本,賬本落在算盤上,打亂了上面的珠子。
“不賣!出去!”掌櫃算了半日的成果被這麽一吓,全都吓沒了,心裏不免有氣,頭也不擡便趕人。
“那女子在何處?”洛小妖可沒察覺出掌櫃的不快,往店裏掃了一眼,目光重新落到掌櫃的臉上。
掌櫃的終于發覺那聲音似乎聽過,還甚是熟悉,餘光瞥向櫃上,那金環鈴在陽光下閃閃刺眼。“大小姐,您坐您坐,你要吃些什麽?”他的眼神越過洛小妖,對着小二吼道:“吃吃吃,幹活了!沒看到有上賓嗎?”
“我來找人。”洛小妖說道:“前次同暝痕哥哥在一起的女子住哪裏?”
“這……”掌櫃猶豫着要不要告訴她,夜暝痕對他可是下過血契的,萬一這人不懷好意,那自己可是不得好死的下場。
“快說!姑奶奶可沒太多耐心。”
掌櫃的腦袋轉得很快,看前次的樣子,這母老虎同他應是熟識,再說能活一日是一日,都落在虎口中了,還管什麽血契。他應道:“得得得,姑奶奶我告訴你,那女子許久不曾來過了。”
“帶我入山。”
“哎呦喂姑奶奶,夜神者的住處,我哪敢去啊?”掌櫃的雙手合十舉過頭頂拜拜道:“不敢不敢。”
“我在此處呢,你怕他作甚?”洛小妖抓住掌櫃的衣領,把他從櫃台後面揪出,“走走走。”
“鑰匙,鑰匙。”掌櫃的慌慌張張拿了鑰匙,去到飛筐處說道:“姑娘,這便是入口,夜神者從來不坐飛筐,都是施法‘嗖’一聲就上去了。”
“我得坐那什麽飛筐,怎麽坐?”
掌櫃詫異,心道:難不成這女子不會法術,那便用不着怕她,可聽她叫夜神者爲暝痕哥哥,怕是也不能怠慢。他道:“姑娘,若是施法上去呢,要快些。”還能幫我省些力氣,看看我這樣
子像是拉得動飛筐的嗎?
“暝痕哥哥在林裏設下霧障,一般的妖和人都上不去。哎,我同你說這些作甚,你倒是快拉呀。”
掌櫃的心塞,一萬個‘我不想拉,我拉不動,我老了……’,萬般不願地握住粗繩:“要不我去把小二叫來?姑娘看我,老胳膊老腿的,哪拉得動飛筐。”
“我看你油光滿面,身肥體碩比小二能幹得多。拉!”
“好好好,拉拉拉。”洛小妖大點聲,那掌櫃又慫了,趕緊使出吃奶的力氣拉飛筐。
洛小妖來到林中屋,但似乎一個人都沒有。她大喊着:“藍暖玉!藍暖玉?”
沒有回響。
“人去哪了?”洛小妖想着,她去到妖界不多時便來到人界,即使是有時差也最多不過幾日而已,怎可能人就沒了。“真煩。不如把這個破東西放在這裏,等她回來應該知曉是何意吧?算了,那藍暖玉看起來忒蠢,留個信再走。”
正當洛小妖糾結着‘假’字如何寫時,一隻松鼠站在她前面。“你是何人?”
“還未化人形的松鼠妖?”洛小妖覺得九萌甚是可愛,第一個念頭便是把九萌帶回妖界。
“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
洛小妖對着九萌伸過手道:“沒錯,我就是妖。”
九萌鞠着屁股,用小爪子拍拍道:“别動!放下你手中的飛羽疾風鏡,否則我便放屁……臭你!”
“是我聽錯嗎?你要用屁臭我?”洛小妖被逗得捧腹大笑,“有意思,你這小松鼠妖有意思。”
“我說了我不是妖,我是靈寵,懂嗎?靈寵。”九萌糾正道。
“哈哈,好好好,靈寵,那你做我的靈寵吧。”
“不成,我已有主人,雖然那主人甚蠢,像個憨憨。”九萌說完,意識到一個問題:“你是何人?如何到這裏的?”
“找人。你既然會說話,那我便問你,你可知曉此處有一個叫藍暖玉的人?”
九萌驚呼:“我主人便是藍暖玉。”
洛小妖道:“她人呢?”
九萌又問:“我爲何告訴你,你是何人?”
“好吧,我是瞑痕哥哥的未來娘子。”洛小妖說道:“瞑痕哥哥讓我來尋她,諾。”她把飛羽疾風鏡遞給九萌。
“夜瞑痕爲何沒一同來?”
“我同你一隻靈寵說什麽,藍暖玉在何處?”
“她離開九日了。”九萌低頭道:“我一直在等夜瞑痕回來。”
“你說詳細些,去何處九日?”
“你們走後那日,藍暖玉身上忽然出現一股靈氣,竟然能催動飛羽疾風鏡。我想她應該是自己上天界去了,天界一日可是地上一年,我也不知她何事才回來。”
“這麽一說……她是回天界了?”洛小妖心裏有了個主意:“小松鼠,我看你主人也不會回來了,要不你就同我回妖界,做我的靈寵可好?”
“不成,她會回來。”九萌摸摸肚子道:“她不可能音訊全無,好歹也應該捎個信回來,我在想她可會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