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狐搖搖頭:“你們先出去吧,我乃是戴罪之身,夜公子不将我送回妖界,已經是幫了我。”
“其實你也莫要想多,我覺得你口中的那個洛小主,人還是挺好的。你這十六年不曾回去,她定也是在想着你,往日那些過錯說不定早就忘了。再說不就是銀靈鵲嘛,大不了夜暝痕再送一隻給她就是。對吧?”
“你自己要做人情,可别帶上我。”夜暝痕重新将手上的布條系緊,不耐煩地問道:“說完了沒有?你不走我可走了。”
藍暖玉捏拳對夜暝痕的後背做了個揍人的動作:“藍狐,那我們便走了,你自己保重,後會有期。”
“好。”藍狐将二人帶到陰熾鬼蝶的洞口說道:“出去便是它們的老巢,現在恐怕隻有蝶後在巢,你們要隻需把報信蝶除掉,蝶後不會貿然召回别的鬼蝶,你們出去還是很容易的。要是實在出不去,夜公子便用香。”
“我可不是你。”夜暝痕也沒有什麽‘告辭’之内的客氣話,直接走出藍狐用魂魄封住的洞穴。
藍暖玉快步走着問道:“你爲何對藍狐這般那冷漠?你平日裏不是和誰都花客客氣氣的嘛?人家是一個姑娘,你這樣對人家真是不好。再說你進洞之前,不是還說要找個娘子嗎?你這哪像是找娘子的樣子,倒像是要債的。我覺得那藍狐還是挺不錯的,你說你們妖界要是貓妖和狐妖相配,生出來的會長什麽樣?”
貓妖和狐妖不知道,但是貓妖和龍生出來的……就是他這個樣子。
記憶被藍暖玉的話連根拔出,夜暝痕怒氣沖天的吼道:“廢話怎會這麽多?少說幾句會死?”
藍暖玉被夜瞑痕吼得懵圈,他目中帶火,一點也不像同她開玩笑的樣子,應該是真的生氣了。“你兇什麽?我不過是随口說說笑罷了,這麽小氣我以後都不說了。”她不知夜暝痕爲何這般生氣,他往日怎麽說都不會發火啊。
“你站在這裏,等我将陰熾鬼蝶捉完,你再出來。”夜瞑痕從盒裏取出一片白菜葉拿在手裏,又将盒子放進懷裏。
“噢噢。”藍暖玉站在石壁處,看着夜瞑痕扔出一根木棍。
十多隻陰熾鬼蝶便朝着木棒撞去,見木棍對它們沒有威脅,便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夜瞑痕在陰熾鬼蝶飛起來之時,便記住它們停留的位置。他佝着身子朝着最近的一隻鬼蝶走過去,然後撅起嘴對着那隻蝶吹風。
陰熾鬼蝶鬼使神差地立起身子,把自己後背上的花紋轉向他。夜瞑痕繼續對陰熾鬼蝶吹着,然後手伸出把它的腳捏住,陰熾鬼蝶身上發出一顆針尖大小的光,然後認命地熄滅。
夜瞑痕将陰熾鬼蝶的屍體用菜葉子包住,又往下一隻陰熾鬼蝶的位置走去,十多隻陰熾鬼蝶皆被他用同樣的方式收拾幹淨。
藍暖玉見夜瞑痕對她勾勾手,她便順着石壁往他的那邊跑,隻是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便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過來。”夜暝痕看向别處,不再看她的身後。
其實他看到藍暖玉身後出現一個骷髅頭,足足有兩隻藍狐這麽大,那還隻是蝶後一邊翅膀上的花紋,可想而知就算它不攻擊人,也能把人吓得魂都沒了。藍暖玉一向怕這些蛆蟲螞蟻,要是讓她知道身後有這麽大隻陰熾鬼蝶,她還不吓死才怪。
地上有一大排密密麻麻的黑褐色的‘蠶豆’,應該是蝶後正在孵化的蝶卵,要是卵被破壞,蝶後定會出來。他又對藍暖玉說道:“注意腳下,不要踩到那些黑色的東西。”
“哦。”藍暖玉聽話地跑到夜暝痕身邊說道:“下次沒事,你别漏出這種表情可好?”
“走了。”
“我們怎麽出去?那些浮石都已經碎了。”
“敢問路在何方,路不就在腳底下。跟我走,我肯定能帶你出去。”
這次沒有浮石跳,夜暝痕和藍暖玉隻能順着河流往來的方向走,一路上彎彎繞繞小岔路無數,夜暝痕像是做了記号似的,每次都知道怎麽走。藍暖玉也是很佩服夜暝痕這一點,來的時候她隻知道往前跑,壓根沒空看路,但他就是知道路該往哪裏走。
不過藍暖玉才不問,問也知道夜暝痕不會告訴她,答案一般都是‘想知道?我不告訴你。’,要麽就是‘因爲我帥’,或者‘因爲我比你聰慧’,再或者‘你是豬,豬怎麽會認路?’。總而言之,他的嘴裏吐不出好話就是了。
夜暝痕這一路都走在藍暖玉的前面,要是有白骨,便會用腳踢開,要是有蟲子,他便先用木棍子打掉。以至于藍暖玉覺得在冷宮處,夜暝痕怕那隻蜘蛛是裝的。事實是夜暝痕真的怕蜘蛛,怕多腳的東西。不過,這也是多年以後,藍暖玉才知道的。
隻走路而不聊點什麽,藍暖玉都快無聊死了。她想起藍狐在洞中時說過陰熾鬼蝶的蝶後,便問道:“夜暝痕,不是說蝶後還在老巢嗎?你說我們都走到這裏了,怎會連陰熾鬼蝶的影子都沒見着?”
“因爲你太蠢,蠢得連蝶後都怕你。”
果然,不出所料,依然吐不出幾個入耳的字。
夜暝痕帶着藍暖玉轉了好幾次彎,前面的路已經越來越黑。藍暖玉雙手搭在夜暝痕的肩膀上,他走一步,她便走一步,盡管已經走得很慢,可她還是險些跌倒好幾次。“你還看得見不?要是看不見……”
“怎樣?你背我?”
“嗯。”夜暝痕應了一聲,便好像聽見藍暖玉的笑聲。“笑什麽?”
“沒,我隻是覺得你這貓妖有時候……”
“得,你可别說什麽肉麻的話。”夜暝痕沒等藍暖玉說出後話,便辯駁道:“你以爲我想背你,要不是你自己硬要跟來,我一個人早就出去了,怎會現在還在這裏活受罪?”
“狼心狗肺,還不是爲了給你送止血草,怕你一個人死在裏面。你以爲……你幹嘛?”藍暖玉隻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一股力道拉到夜暝痕肩上,随後整個人就離地了。
“閉嘴,你再多說一句,我便把你扔在地上。”
“你不
會。哈哈哈哈……”藍暖玉被夜暝痕這麽背着,心裏除了有些過意不去,更多的是感激。他在機關道裏受的傷都是自己害的,現在落得這般境地,也是因爲自己。要是她不跟着進來,他借着香便出去了。離開之前,藍狐說的話,她聽見了,她也曉得是什麽意思。可現在,她連路都看不見走,還要讓他背着自己。
夜暝痕背着藍暖玉走到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再回頭看也沒有光。藍暖玉早就看不見路了,隻知道夜暝痕停下腳步,便問道:“爲何不走了”
“沒路了。”夜暝痕放下藍暖玉說道:“前面都是石壁。”
“你不是說路在腳底下嗎,怎會沒路了。你可是哪裏走岔了路?”
“我是說到了,上面就是我們下來的地方。”
“那……有多高?你能上得去不?”
“百丈。不帶你的話,自然是可以的。”
“百丈?幸好我們來的時候沒有摔下來,不然都成花肥了。”藍暖玉拍着胸脯:“福大命大,福大命大。”
“這裏沒有花?爲何是花肥。”
“因爲你蠢。”藍暖玉擡頭看着高處,盡管什麽都看不見,她還是眨巴着眼睛。“夜暝痕,要不你先上去?然後弄個飛筐。”
“呵,想得美,想讓我拉你上去。”夜暝痕正想着如何上去,上面便出現一顆星星般大小的亮點。
藍暖玉的眼睛适應了黑暗,現在一點星光也是極爲敏感,她指着上面說道:“夜暝痕,你看那裏是不是我們下來的洞?”
“是。”
藍暖玉得到夜暝痕的肯定,對上面的星光揮動着手臂:“牟紅姐,我們在這裏!我們在這裏,還活着。”
“……”夜暝痕一臉的無言以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别晃了,晃得頭暈。”
“牟紅姐定有辦法讓我們出去。”
“我們是第一次進了洞,還能活着見到她的人。你覺得她能有什麽辦法救你?難不成你還指望着她從上面扔一根繩子給你,再去找人把你拉上去?”
“有何不可?我們畢竟是兩條人命不是,哪怕她找來幾個官兵,最後我們被押進大牢。起碼還活着不是,總比在這裏強。”
“你可真是沒救了。”夜暝痕戳了藍暖玉的腦袋一下:“真不知道你一整日在想些什麽,還有我爲何要同你讨論這些毫無意義的問題。”
“怎會無意義?”
“哦,那你先告訴我這裏到上面有多高?”
“百丈。哎……這不還是你告訴我的麽?爲何又問我?”藍暖玉低着頭冥想,百丈?(⊙⊙)…好像牟紅壓根就看不見他們。“夜……夜暝痕,你去哪裏了?我看不見你。”
藍暖玉感覺到手裏被夜暝痕塞進了個小盒子,又聽到一聲磁性的聲音:“拿着,别亂跑。”
“哦。”藍暖玉打開盒子東照照西瞧瞧,夜暝痕的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出好幾圈藤蔓,而他正在将藤蔓牢牢打幾個死結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