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環鈴的顫動小了些,靜悄悄地挂在洛小妖的手腕上。“幫我把東西帶到,還是你想我連一座衣冠冢都沒有?”
金環鈴才像是沒有反應一般,認了慫。
火祭的聲音在腦海中浮現:“洛小妖,你可莫要犯傻。要知道雪女的魂魄不如常人那般,就算你現在是火靈鳥,也不一定能保住她的魂魄。”
火祭頓了頓,又補上兩字:“一縷。”
“火祭,你會幫我的,對嗎?”
“你看錯我了,我不會。”火祭答道。
洛小妖化爲一隻火靈鳥飛至高空,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張開巨大的翅膀将落雪盡可能多的接住。
夜暝痕睜開眼睛,震驚地看着這一個變故。
“洛小妖,你在做甚!”
火祭憤怒地看了一眼夜暝痕,還是将自己的身上的靈力傳給了洛小妖。
“火祭……”洛小妖的魂魄被火祭緊緊抱着,“你不是不會幫我嗎?”
“閉嘴,你這個話多的女人。”火祭幾乎将自己交給了洛小妖,不留餘地。
洛小妖驚住:“火祭,你大可不必這樣。你可以另尋良處,還可以在世間潇灑,你做的壞事不多,暝痕哥哥不會責怪你的。”
“别給我提他。”火祭道:“就憑你一隻三腳貓功夫的火靈鳥想留住雪女的魂魄,簡直癡人說夢。”
“可是……火祭,我們都會死的。”洛小妖第一次正眼轉頭回去看火祭,他并不帥氣,但這一刻卻讓她莫名地心安。
火祭嘴上未回答洛小妖,隻是在心裏答道;死,我不想,但若是陪你,我可以。
夜暝痕不知該說什麽,洛小妖她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的。
他不能這麽自私,藍暖玉也不會容許别人以命換命,并且是一條連半成把握都沒有的命。
“小妖!回來!”夜暝痕握不住劍,如同廢人一般,隻能在雪地中懊惱地敲打着地。
洛小妖再也發不出聲音,火祭的靈氣也消之殆盡,天空盤旋着接雪花的火靈鳥在一瞬間崩裂,化成漫天的紅色星火。
天空被映照得如同銀河那般璀璨,奪目的光彩四散開來,美輪美奂。
“娘親,好漂亮啊!”
稚童不知這是何事,隻是興奮地頻頻稱漂亮,已經知道是何事的百姓,早已無心欣賞這一美景。
孩子的娘親淚流滿面,她拉扯了一下孩子道:“莫要說話。”
夜暝痕卻起身道:“無妨,洛小妖她生來喜歡聽别人誇她好看。”
“夜神仙……”
夜暝痕擡起手示意百姓莫要向前,自己走了過去。
一個四五棟樓大的茶盞倒懸于空中,在火鳥炸開的那一刹那扣下去,最後縮成一個小小的手鏈,茶盞裏一絲閃着瑩藍色的光線漂浮于其中。
洛小妖和火祭在最後一刻合二爲一,留住了藍暖玉的一縷魂魄,空師父留下的镂珂盞本以爲隻是存些法器而已,沒想到竟能鎖魂。
茶盞靜靜地躺在夜暝痕的手心,金環鈴從地上飛起,圍着夜暝痕繞了一圈,又似乎極其不願靠近夜暝痕。
想來也是,法器伴随主人一世,聽主人所聽,感主人所感。洛小妖對夜暝痕的那些愛,如山高如水長,可惜無疾而終。
奈何用情至深,皆是她所願。
金環鈴顫動着将靈蝶放出來,之後連夜暝痕的手心都不願意去,直接掉在地上,失去了光澤。
“暝痕哥哥,小妖要走了。
小妖一直知道自己隻是一廂情願,可還是控制不住對你的喜歡。
我總是以爲隻要自己夠努力,你便會回頭看看我。現在我也想明白了,就算你真的回頭來看我,那也不是愛。
你的眼裏隻有藍暖玉一人,我很妒忌她,真的。這麽好的暝痕哥哥,被她一人占了去,我妒忌她,恨她。
所以……所以才會用那身衣裳去害她。
我不該聽百裏流軒的鬼話,想來若不是我,也不會有後來的那些事情。
但,似乎不管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人總是要爲自己做過的錯事負責任,對嗎?那我用火鳥之靈,留住她的魂魄。
這樣,你可會原諒我?
若是原諒了,能否讓我成爲你的娘子?”
夜暝痕皺了皺眉。
“哈哈,暝痕哥哥吓到沒?我騙你的。
你可千萬不要這麽做,我洛小妖是誰?堂堂妖界第一美人,還怕嫁不出去?
我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會如何,可是暝痕哥哥,能否原諒我?我是真的知道錯了,也真的被你和藍姐姐的感情所感動,若是這樣我還執迷不悟,那便是真是和我這氣質不符。”
夜暝痕無法抑制住心裏的痛楚,眼睛已經變得通紅,什麽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他要如何接受這一切……
“暝痕哥哥,莫要難過,小妖也會不高興的。一直忘了跟你說,我很喜歡你送的那些小玩意兒,以後去看我,要記得多帶些。
那就這樣了,希望藍姐姐能有一線生機,也希望這世間如你們所願。”
靈蝶在夜暝痕的手中化爲灰燼,夜暝痕徹底失了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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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歸于平靜,夜暝痕自然而然成了妖帝。
新上任的天帝乃是百裏流軒的第三個哥哥,此人宅心仁厚,就是先帝從未把他當做天帝來培養,對于朝政他有些不熟絡,日子久了便也會了。
山吉子會常常命她男人前去妖界看夜暝痕,就怕夜暝痕從此一蹶不振。
好在那一戰之後,世間便太平了,偶爾有幾隻作亂的小妖,也不是什麽大事,夜暝痕那妖帝當的甚是清閑。
今日,夜暝痕一如往常躺在大殿的寶座上削木頭,這些年他刻了無數人偶,一個比一個惟妙惟肖。
每年的水燈節,他便會在水燈上放一對小人,寄予相思。
又是一年水燈節……
“來了?”夜暝痕的腳翹得老高,頭也不擡便知來者何人。
山吉子将一壇子酒放在案機上道:“夜暝痕,十年了。”
夜暝痕的手抖了一下,刀尖戳在人偶的手上,削掉了一個指頭。他繼續往下刻:“嗯。”
山吉子對他的反應倒也是在意料之中,這世上恐怕沒有比夜暝痕記得得更清楚的人了。她道:“藍暖玉的魂魄隻留下了一魄,其餘的散于天地之間,你可有辦法?”
“沒有。”夜暝痕老是回答。
山吉子拿起案機上一個刻好的人偶,問道:“你真相信這些人偶能幫你找到藍暖玉的魂魄?”
夜暝痕搖搖頭:“不知道。”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找找镂珂盞的主人?”
夜暝痕看向她:“找她作甚?”
“我在人界的時候可沒有閑着,十年了,總算是有些眉目。”
“她在哪?”夜暝痕一聽山吉子的話,心裏再也無法淡定。
山吉子道:“你莫急,我不是說找到藍暖玉的魂魄。你的法術比我厲害,你都沒有消息,我怎麽會有?”
“也是。”夜暝痕再次失望。
“人界和你們妖界不一樣,我們人界都是一年四季和泥土打交道的,我是在想這镂珂盞既然是泥土所制,又存放了藍暖玉的一魄十年,你說能不能用這土,找到藍暖玉的魂魄?”
夜暝痕不語。
“這機會是很小的,我隻是在想……哎,夜暝痕你去哪?”
“帝君!”
夜暝痕道:“有事找妖界的長老,他們會處理。”
“哎呦,我的帝君呦,妖界沒有你可不行。”
夜暝痕轉過頭,手指着侍衛道:“莫要跟着我。”
“哎呦喂帝君~那山大人還在大殿呐。”
“讓她自便。”
夜暝痕說完沒有了影子,他去到人界,見到了晨曦的第一縷陽光。
十年了,我一直沒有勇氣踏上這片土地,現在還是回來了。
夜暝痕把收手迎向光芒,手一松,玉米粒大小的茶盞吹落下來。
“镂珂盞的主人是珂淵,那個無人知曉在何處的逍遙散仙,我會找她的。”夜暝痕跳下山,這一跳不要緊,竟找到一個山洞。
天氣突變,剛剛還萬裏無雲碧海藍天,現在已經是烏雲密布,看起來一場大雨就要來臨。
山洞完好無損,也沒有殘檐斷壁,想來那場戰沒有危及這個山洞。
夜暝痕走進去,将就着避雨,才進去便看到了一塊石碑。
石碑上寫着‘雪纓族’三個大字。
“雪纓族舊址?”夜暝痕心懷疑惑,他又繼續往裏面走,一路上無數屍骨。“奇怪,這裏爲何會有雪纓族?雪纓族在藍暖玉的上一世不就全族祭天了嗎?”
洞地擺着一座木頭刻得的人像,人像前有一個四四方方的木盒子。
夜暝痕走過去,打開積了一層厚厚的灰燼的盒子,裏面隻有一卷竹簡,上面寫着‘雪女秘史’。
夜暝痕翻開那本書,裏面的字迹還很清楚,就是好些字符不知道具體是何意,隻能半猜測半琢磨猜測出一個大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