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恐吓小娃娃的把戲,以爲爺幾個是被吓大的?”跟在夜暝痕身邊的壯漢說道,“就這就想把我們吓回去?”
“就是。”
夜暝痕用劍将血腦袋上垂下的頭發挑開,冷不丁答了一句:“這頭是百裏流軒的。”
“就是嘛,我們帝君怎麽會被這玩意兒吓……”那人說着說着發現不對勁,他看看頭顱又仰頭看看騎在虎煞背上的夜暝痕:“啥?帝君你說啥?”
夜暝痕看向他道:“我說,這個頭是百裏流軒的。”
“哎呦。”那男的忽然就往後倒去。
另一人問道:“你不是不怕嗎?”
“怕,我從小就是被吓大的。”
“那你也别一個人地靠在老娘身上啊。”
壯漢道:“扶我一下,我……我腿軟。”
夜暝痕将劍高高持起道:“衆兵聽令,魔郡已出世,回妖界等候消息。”
“帝君,似乎來不及了。”那些人道:“興許是這百裏流軒在死之前就做好準備要滅了我們的打算。”
夜暝痕拿出虎符道:“衆兵聽令,往後退十裏。陰虎将壓頭陣,快退!”
兵将浩浩蕩蕩往後撤,山吉子騎着九趕到夜暝痕的身邊問道:“這麽突然,明明還有三日,在一夜之間便會橫空出世?”
“溫養滄明珠,靠的是欲和負面的情感。想來是百裏流軒對玉兒做了什麽,讓玉兒怒了,怨了,或者是悲了。魔郡能感受到玉兒所感,便提前出了世。”
“可是不管怎麽說,魔郡出世總不是好事情。你有好的對策嗎?”山吉子問道。
夜瞑痕無奈地搖搖頭。
呲啦——
“山火,是山火,大家快救火!”
“不行,到處都是,撤!”
夜瞑痕看到那大火叫嚣着火舌,朝着兵将卷去,像是有靈一般,席卷而去,兵将根本來不及逃走,身上就燃起一團火焰。
山吉子舉起手中的法杖,法杖中散發出六條水流,水流順着兵将的身上如蛇一般盤旋而過,把那紅色的奪命火焰滅去。
“夜瞑痕,怎麽辦?”山吉子剛滅完一處,另一處又燃起火焰。
夜瞑痕大手一揮,衣袖中釋放出一道藍色的靈氣,靈氣成一道巨大的屏障,将火焰隔開到另一處。
另一隻手也不閑着,彈出無數的冰晶,冰晶宛如螢火蟲一般,似乎能夠看到火焰現在在何處。
冰晶飛舞着向火焰過去,将那魔爪撫平。
“夜瞑痕,這壓根就解決不了問題。魔郡本身就是邪物,哪怕就算現在沒有了百裏流軒,哪怕他什麽都不做,還是會危害三界。”
“我知道。”
“夜瞑痕,魔郡不得不除,否則這三界根本就不會得以安甯。”
夜瞑痕默不作聲。
“魔郡既然已經出世,我們更應該趁着他還未變強,先下手爲強。”山吉子說道:“要不然你還是從藍暖玉的身上下手?”
夜瞑痕看向她:“意思是我說服藍暖玉去祭天?我覺得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我上次不是自己入了他的夢境麽,你可見她想起來我一星半點?”
山吉子道:“那看來是沒有辦法了,隻能用強。”
“以我們之力根本就不是魔郡的對手,要這麽以卵擊石?”
山吉子激動道:“自不量力又怎樣,以卵擊石又怎樣?難道棄三界于不顧了?”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說你是什麽意思?從藍暖玉被百裏流軒抓走以後,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你還是百姓敬畏的那個夜瞑痕嗎!”
夜瞑痕不語。
“夜瞑痕,你爲什麽不說話?也對,因爲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自己也知道,所以你根本就想不出來反駁的話。”
“你深深愛着藍暖玉沒錯,可是你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嗎?哪怕她現在将滄明珠裏的魔郡溫養出來,也是不希望看到天下蒼生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山吉子把話說完,終于冷靜了不少。“話我隻能說這麽多了,我會帶着兵将去把傀儡解決,至于藍暖玉那邊…… 你知道我們隻能靠你。”
夜瞑痕“嗯”了一聲,往天界飛去。
有些東西該面對,不還得面對。
他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天界之上,藍暖玉在教魔郡識字。
魔郡真的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對這個未知的世界樣樣都充滿着好奇。
魔郡問道:“玉兒,你去過人界嗎?”
“我也不曉得,大概是看過的,不然我怎麽會知道人界叫爹,不叫父上。”
“那你爲什麽都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
“妖帝說,那是因爲我的記憶被封印了?”
魔郡一聽藍暖玉提到了别人,臉色突然就不好:“那是誰?你隻能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藍暖玉委屈,用手滑了魔郡的鼻子一下:“好好好,你說不提就不提,但是這不是你先問起來的嗎?”
“額……”魔郡一時無言以對,“不管,不然你提别的人。”
“好,不提。”藍暖玉問道:“你天天就想着玩,剛剛我教你寫個字,學會了沒?”
魔郡将案機上的宣紙提起來扔到藍暖玉的面前道:“這也太簡單了。”
“簡單嗎?那你說說,這是什麽意思?”
“民,所謂民以食爲天。想來吃東西的都是民,比如玉兒比如我,那是天上的神仙,我們不吃飯,我們就不是民。”魔郡解釋道。
藍暖玉笑笑:“你這壓根就沒說到點子上。”
“那你說。”
“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我們是天上的神仙不假,但是我們一切要順民意,聽民情,得民心。”
魔郡道:“那有何難?”
藍暖玉道:“難,難上加難。”
“他們如此畏懼我們,隻消抓來吓一頓,還怕他們不聽話嗎?”魔郡道:“可笑至極,區區人界和妖界,想要反抗我,我隻用動一個手指頭,他們變會全都覆滅。”
藍暖玉一鞭子打在案機上,發出啪的一聲炸響,吓得魔郡縮到了一邊。
“玉兒,你說話就說話,不要冷不丁吓人好不好?”魔郡拍着自己胸脯。
藍暖玉嘿嘿笑着說道:“我是怕你聽得不認真,想讓你更專注些。”
“我發誓,你說的話,我一定倒背如流。”魔郡擡起一個手掌。
藍暖玉道:“你想讓他們表面屈服,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難的是讓他們心悅誠服,打從心底裏面的佩服你,喜歡你,願意聽你的話。”
“君君,你這一世都不能再殺人,我會用我之力保護你,可好?”
魔郡搖搖頭:“不好,我想去人界,我想去看看世間的花,聽聽在樹下下象棋的老人在說些什麽?瞧瞧亭子裏面的小娘子繡的花,是不是真的栩栩如生……”
“君君,答應我好嗎?别出去。”藍暖玉拉住魔郡的手,“因爲你本身就是妖魔,百姓肯定是畏懼你的,我們好好過我們自己的,莫要出去惹是生非可好?”
魔郡卻是不依,他道:“憑什麽?我們爲何要躲藏于此?我們……哎哎哎,你别哭啊。”
藍暖玉拉着魔郡的衣角,兩眼淚汪汪:“我不想你出去,我想你以人爲善,我想你保護民,保護百姓。”
“行行行,隻要你别哭,我都聽你的,聽你的可好?你别哭。”
魔郡長大了不少,爲此藍暖玉也是覺得很奇怪,用豆芽菜和竹筍來形容他都不爲過。
魔郡比藍暖玉矮着兩個頭,他隻好踮起腳去幫她擦眼淚。“哎呦,我聽你的便是,你莫要哭。”
有一種錯誤叫做,她一哭連世界都錯了。
“你聽我的?”
“聽。”
“不出去了?”
“嗯,不去了。”
藍暖玉破涕爲笑,她拉下魔郡的手道:“好,我保證我會照顧好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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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暖玉,魔郡。”
夜瞑痕站在結界外面喊道:“出來。”
山吉子也喊道:“藍姐姐。”
藍暖玉聽出了夜暝痕的聲音,她對着魔郡說道:“你留在這裏,我出去應付就是。”
魔郡極其不願,他道:“我一離開你,你就會被人欺負,不要。”
“還會不會聽話了?”
魔郡猶豫了一會兒,最後從喉嚨裏憋出一個字:“聽。”
“你可莫要自做主張,否則我真的會不要你了。”藍暖玉道:“聽到了沒?”
“知道了。”魔郡嘀咕着:“真是小氣,我還不是擔心你嘛。”
藍暖玉揉揉魔郡的腦袋道:“乖,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我也不會讓他們傷害我。”
“那……那那那,你要趕緊回來。”
“就幾句話,要不要那麽粘人?”
魔郡笑嘻嘻道:“你是我娘子,不粘你,我去粘誰?”
“我不是你娘子。”藍暖玉戳了魔郡的頭一下,走出了結界。
夜暝痕看到藍暖玉,心裏早就已經是泛起雲湧,那些天地間的水生火熱通通都抛到了腦後,他隻想跑過去抱住她,想告訴她;他愛她,他很想她。
藍暖玉的眼神極爲陌生,她道:“你們找我何事?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