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如此真心的妖奴,狸妃再也忍不住,拿着帕子在一邊擦眼淚。“痕兒……”
殿外響起了牛角号,緊接着響起粗狂的喊門聲:“宮中來人!開門。”
“宮中來人了。”夜暝痕道:“我……”
“宮主,娘娘,你們就别在猶豫了。”他們把手伸出來道:“動手吧。”
狸妃無奈,夜暝痕也無奈,可是現在妖帝未亡,不按上面的消息來辦,那就是抗旨,說不定就在今日,他們就會被一網打盡。
夜暝痕心一沉,紅着眼睛施展法術,無數道淡藍色的繩子便捆住了百餘人。
“開門!妖王殿下遲遲不開門,莫不是想要違抗妖帝之令?”
夜暝痕擡手道:“開門。”
守門的小妖剛剛打開門,門外便直沖來一道妖氣化成的巨電光。
夜暝痕一把拉過狸妃閃到一邊,正在大堂中的小妖反應不及,被電光打得七零八落傷痕累累,法術再低一點的小妖已經被打的化出了真身。
“你們這是作甚?”夜暝痕扶起身邊的一個小妖道:“就算是我在妖界沒什麽勢力,也輪不到外人在這裏撒野!”
來人是枯塵王身邊的手下血鬼,他一手握着另一隻手的手腕不斷活動,假裝不好意思道:“夜妖王,這整個妖界,就你們這裏的妖奴沒有交上來。我也是按照妖帝的吩咐辦事,來到這裏還大門緊閉,實在是很難不讓人胡思亂想。”
夜暝痕知道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起身道:“是嗎?那我這裏被傷到的其他人,如何算?”
“哦,實在是對不住。這樣,被除了上交的妖奴,其他的一人還一隻手可好?”血鬼饒有興趣地看着夜暝痕道:“不然夜妖王還想要什麽?他麽不過是失去了法力,一隻手可以了吧?”
夜暝痕眸色微冷,他不做聲。
血鬼的嘴角微微往右邊一揚,僅在一眨眼之間,一把鐮刀從血鬼的身後飛出。夜暝痕根本來不及反應,鐮刀已經在大堂中飛了一圈。
血花四濺,斷臂殘肢,鬼哭狼嚎。
狸妃一陣作嘔,臉色吓得蒼白。夜暝痕趕緊扶住,讓狸妃的女婢扶她下去歇息。
“血鬼,你!”夜暝痕不知道說什麽。
血鬼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又道:“夜妖王,要還的也還了。本官可等着人去複命,就不多留了。”
夜暝痕呆呆站在原地,那些上了鎖妖繩的妖奴,恐怕這一去,便再也見不着了。
“我們走,拾起你們的東西,莫要讓妖王厭惡。”血鬼的對着手下喊着,又虛情假意的說道:“夜妖王,狸妃娘娘莫不是受了驚吓,哎……這些個狗東西,在乎那麽多幹嘛。”
“你不是要複命嗎?趕緊走。”夜暝痕背過身子,這妖界實在是不能留了。
血鬼微微彎了彎腰,率着殿中的人走出大門。
夜暝痕宮中的大門才關上,血鬼便施展出一道法術,那些個斷了手臂的妖都穿着别個宮殿的囚服。“哈哈哈……哈哈哈哈。”
血鬼的笑聲回蕩在妖界的街道上,狂妄而放肆。
夜暝痕跪在地上,面對着空蕩蕩的地面,磕了一個頭。“是我無能,害了你們。”
剛才還站滿人的宮殿,現在寥寥幾人,皆是跪在夜暝痕的身後。
“我走了,照顧好狸妃。兩日以後,我來接你們走。”夜暝痕看了一眼狸妃的寝殿的方向,頭也不回地躍向高處。
夜暝痕一直在妖界和人界之間來回奔走,從妖界通向人界的出口自然是很多,但是今日他發現處處都是枯塵王和夜幽魂的重兵把手,還被封印上一個法力很強的結界。
一連好幾個出口,皆是如此。
“隻剩下最後一個出口了,若是那裏也暴露的話,那……”夜暝痕此時很挫敗,哎他小時候沒少挨欺負,但是都沒現在這般挫敗過。
夜暝痕心裏想着那裏應該是無人知曉的,他從未走過那個小洞,就是怕将來有個萬一,現在這個萬一當真來了。
他一路很是小心,就怕有人跟着,不過這一路似乎很順暢,除了遇到幾波在街上巡邏的妖兵,連隻螞蟻都沒見着。
“終于到了。”夜暝痕看準洞口,正要鑽出去時,忽然背後一隻手扣住了他的肩膀。
夜暝痕本是要反抗,忽然聞見一股濃重的藥味。
身後何人,他一聞便知。
“樹醫,你爲何會此處?”夜暝痕回過頭問道:“你跟蹤我?”
“先走。”老樹妖把夜暝痕帶到一個剛好看得見洞口的地方道:“糊塗,你可真是糊塗。要不是我來的快,你恐怕早就被逮到了。”
夜暝痕道:“何意?”
“看。”老樹妖指指洞口那個地方道:“看到什麽沒?”
夜暝痕搖搖頭道:“沒有啊。”
“整個妖界出去人界的出口都被封住,唯獨這個沒有人把守,你不覺得蹊跷嗎?”老樹妖道:“看着。”
夜暝痕看到老樹妖撿起地上一顆石頭,朝着洞口丢出去。石頭打在看似空洞的洞口上,立刻被彈了回來,而且不止如此,石頭上還多了一個金色的網。
“看到沒?”老樹妖道:“這是一個陷阱,等着你往裏面跳呢。”
老樹妖道:“跟我走,隻要這洞口有東西闖過,一會兒就會有人來。”
夜暝痕卻是紋絲不動。
老樹妖拽了幾下夜暝痕,沒拽動。“走啊你,愣着作甚?”
“不行,我今日得出去。”夜暝痕道:“我一定得出去,趁着現在沒人。”
“出去了,然後呢?你要如何回來接走狸妃娘娘?”
夜暝痕自己也不知道,他搖搖頭:“不知,到時候再說吧。樹醫謝謝你在這妖界,一直一來除了小妖,也就是你對我們是真心好。”
“哎……我不好。”老樹妖問道:“你真的要走嗎?”
“是。”夜暝痕堅定地點點頭,“必須要走,否則宮中剩餘的人,就真的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老樹妖歎氣道:“你跟我來吧。”
“什麽?”夜暝痕不明所以。
“那有那麽多的什麽,讓你跟我來就跟我來。”老樹妖拉上夜暝痕道:“去我宮中,我有法子。”
夜暝痕驚呆:“你是說你還在知道出去妖界的法子?”
“是。”
老樹妖帶着夜暝痕來到宮殿中,在他的塌下,放着一個巨大的木棺。
“這是?”夜暝痕從來都不知道這裏還躺着這麽一個‘人’。
就是人,隻可惜是個死人。妖界的妖精死後從來不住棺材,所以這一定是人界的女子。
老樹妖道:“我老婆子。”
“啊?我從未聽過。”夜暝痕有些吃驚。
老樹妖在妖界是出了名的老光棍,而且最喜歡調戲姑娘,這塌下棺材住着一個死去的女子……
“這都是萬年前的事情了,你怎麽會曉得?”老樹妖道:“我在人界之時遇到的女子,隻可惜人和妖注定是不能走到頭的。她死了,我便一直沒有找過别的女子。”
夜暝痕輕咳兩聲,這在人界遇到兩情相悅的女子他相信,不過要說守身如玉嘛……
“嘿呦,你還真别不信。她當年說啊,若是她死了,我敢去找别的女子的話,她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我的,所以我才想讓她變做厲鬼來陪我。結果,她還是食言了。”老樹妖摸着棺材裏的女子道:“哎,從那以後,我回到了妖界,并把這個通往人界的樹洞關上,再也沒有出去過。我發誓除非她回來陪我,否則我一定不會自己去欣賞人世間的良辰美景。”
“那……”夜暝痕似乎在糾結。
“無妨,她會理解的。”老樹妖推開棺材,底下是一個黑漆漆的空心樹。
夜暝痕夠着頭往下看了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做點什麽保護,比如藤子啊什麽的。
老樹妖卻是對準夜暝痕翹起的屁股,一腳将他送了下去。
夜暝痕整個人順着樹洞滾了下去,等他落地已經是被沖到一條河邊,喝了好幾口山泉水了。
“這老樹妖,疼死我了都。”夜暝痕拍拍耳朵,抖抖腦袋裏面的水。“這是人界的哪裏?”
這裏本該是山清水秀的境地,但是不知道爲何,很多的參天大樹被連根拔起,花草藤蔓被沒于土中,根本就是不久前經曆過一場打鬥的樣子。
“還不是一般的打鬥,是妖精和法術相鬥。”夜暝痕四處查看了一下,除了在地上發現不少的鱗片以外,還有些融化成冰針的冰棱。
那條小河似乎就是冰棱融化而成。
夜暝痕伸出小指,念動法術道:“玉兒,你可安好?”
藍暖玉此時被困在巨蛇的洞中,巨蛇每日吸食她的精氣,她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
“爲何沒有反應。”夜暝痕心裏慌張起來,莫不是因爲自己和洛小妖去了妖界,還在生氣?
不應該啊,藍暖玉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或者是說百裏流軒又來找她,她不便回答自己?
夜暝痕甩甩頭:“我這是在想什麽呢?說了要相信她的,怎麽還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