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暖玉走到山吉子身邊,順勢坐在地上道:“山吉子,你可還好?”
“還好。”山吉子聽見藍暖玉的聲音,将自己的眼睛擦擦,又用手背摸摸發涼的鼻子。
藍暖玉渾身濕透,還未來得及換一身幹淨的衣裳。
此時她們坐在最高的平台上,風一吹,山吉子的身子便微微顫抖,藍暖玉也跟着打了一個寒噤。
“山吉子,我去給你那拿件衣裳,你等着。”藍暖玉倒是沒有多冷,興許自己真是雪女,所以不會冷。
藍暖玉起身時,山吉字忽然拉住藍暖玉的手道:“玉姐姐,你莫走可好?”
“啊?好,我不走。”
藍暖玉一直覺得山吉子對自己帶着敵意,就像是謝家大小姐,還有洛小妖那樣的眼神,時常都能在山吉子的臉上看到。
山吉子會這般親近自己,藍暖玉也是沒有想到的。
“山吉子,我們回屋說可好?這裏風大,我怕你受風寒,我們還要去……去找你爹呢。”
“我不冷。”山吉子看着遠處的蜿蜒山脈道:“我阿爹最怕我,我從小就不怕他,但是這次我好害怕,我是真的怕。我怕他再也不回來,我怕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藍暖玉坐在山吉字身邊,靜靜地聽着她說話,也不插嘴。
山吉子滿是憂思,她一遍說着,眼淚一邊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娘是女帝,族裏生怕女帝爲家事而誤了國事,所以常年都是不能回家的,所以我從小就和我阿爹兩個人生活。我阿爹不太會說話,他也沒有女子細心,可是他一直在努力。我記得他出門的那日,我還和他吵嘴,想想也真是不該。”
藍暖玉不由想起藍風破,藍風破在天界之上對她很是嚴厲,其實似乎也是在保護她。因爲晉昭雯知道她不是自己親生的,藍風破怕自己若是對她太好,晉昭雯心裏會不舒服,隻有這樣會讓晉昭雯的心裏舒服一些。
藍暖玉也不太理解他,在人前盡量規規矩矩,但是在家她總是忤逆父上,巴之不得把他氣死最好不過。現在想想,自己确實有夠不懂事的。
藍暖玉一手扶上山吉子的後背,安撫道:“沒事的山吉子,掌櫃的不會有事,人海未找到,再說也不一定就是他。”
“你們不是連我家客棧的餅子都找到了嗎?這餅子整個村子就我爹一人會做。”山吉子越說越失落,藍暖玉真怕她說着說着就一時沖動要去林中找人。
“山吉子,隻要人未找到,一切就都還未塵埃落定。你自己坐在這裏亂想,吹了風,着了涼,倒時候你爹回來,還不得心疼死。”藍暖玉勸道:“不如我們回去歇歇,養夠了力氣,明日才會走得動路去找你爹啊。”
“我睡不着,我……玉姐姐,你若是累了,你便去睡吧,我想一個人坐會兒。”山吉子抱着自己的雙膝,下巴搭在膝蓋上。
藍暖玉見她下了逐客令,隻好起身,剛剛起身轉過頭,便瞧見夜暝痕一手抱着兩床毯子,另一隻手揪着兩個湯婆子,對着藍暖玉揚了揚。
“你沒睡啊?”藍暖玉說道:“這是要在外面打地鋪?”
“說個屁的打地鋪,你睡啊?”夜暝痕道:“我怕你們兩人就這麽一直坐着聊到天亮,你的衣裳還濕着呢。萬一着涼,我可不背鍋。”
“我是誰?我是雪女哎嗎,雪女怎麽會着涼?”
“呸呸呸,你是個鬼的雪女,你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小仙子而已。”夜暝痕将手中的湯婆子往藍暖玉的懷裏一扔:“接着,還有毯子。怎麽,看這陣勢,你被她趕走了?”
“去去去,會不會說話。”
藍暖玉奪過夜暝痕另一手抱着的毯子,給山吉子送過去。
夜暝痕站在遠處,等藍暖玉走過來,他道:“走吧走吧。”
“就這麽不管了?”藍暖玉指指山吉子的背影道:“夜暝痕,你可莫要說你看不出來,這山吉子對你可是有那種意思的,你就不去說幾句?”
“說什麽?有什麽好說的。”夜暝痕将還剩着的毯子往藍暖玉的身上一披,“我要是去給她又是送湯婆子,又是送毯子,你猜猜她會作何想?莫要以爲我也對她有意思,那還得了。”
“有何不好?大不了你就留下來呗,還能做一個快活驸馬。”藍暖玉開着玩笑,卻不見夜暝痕的臉越來越黑。
“我做驸馬?我還怕有些人舍不得。”
藍暖玉用湯婆子暖了手,又在臉上滾了滾:“你開什麽玩笑,我怎麽可能舍不得?”
“我可沒有說是你哦。”夜暝痕竊笑着走遠,藍暖玉臉一紅,忙追上去好一番解釋。
“說正事,我去找掌櫃的發現了一些事情,但是那時候人太多,我肯定是不能說完的。”藍暖玉小聲道:“你可還記得那個帶路的女子?”
“記得,她怎麽了?”夜暝痕問道。
藍暖玉将被子緊了緊,凝起來一道屏障道:“她不是才生了一個孩子,一個月前?”
“是,未滿一月。”夜暝痕道:“怎麽了?”
“她不像是一般的常人,今日我去找掌櫃的,發現在黑林子中有塊布條,但是布條的距離很遠,我幾乎看不見,也不太敢确定。”
“繼續說。”
藍暖玉總結了一下語言,又道:“我真是不确定是不是掌櫃,隻是一個衣擺,但是那個女子竟一直想要讓我們兵分兩路,想讓村中的人去看我說的布條,讓我自己去找九萌。”
“說起九萌,你何時法這般強大的?竟然能開啓靈寵之眼,了不得。”夜暝痕幾乎要爲藍暖玉鼓掌,隻是現在确實不太适宜。
“這個我也曉不得,總之我就是感覺那些法術像是我原來就會的一樣,我幾乎連 咒令都不用背,直接就可以念出來。”藍暖玉撚起兩指,指尖撚出的冰花蘊含着滿滿的力量。“這是一成法力。”
夜暝痕點點頭道:“可以,你再來這麽二十個,就勉強能打赢我。”
“滾你丫的。”藍暖玉一腳踢在夜暝痕的小腿上、
夜暝痕連忙認慫道:“行行行,你最厲害,反正你知道我不會 跟你一般計較。”
“吼吼,照你這意思,我還得謝謝你,随便誇你幾句以德服人?”
“謝謝謝謝,你還真是客氣。”
藍暖玉又補上一腳:“我呸!你個臭不要臉。”
“行了行了,講正事。”夜暝痕道:“但是我堅持不能分開,我總覺得不是我太敏感,她臉色變得不太好。”
“之後呢?”夜暝痕又問道:“既然你能和我說這些,就肯定不隻是這麽一點異常。”
“沒錯,你倒是了解我。”藍暖玉繼續說道:“找到九萌以後,我們找了方圓五裏,九萌說它問了方十裏的鼠,皆是沒有掌櫃的影子。我看天色已晚,要是在林中有什麽不測,我還得動用法術,這法術本就會驅靈,又怕你們的招魂不成,所以就讓他們先回來。”
夜暝痕道:“你倒是還算得上聰明,他們的精氣被棗子婆婆用盡,魂魄很容易就會被驅散。你沒用過于厲害的法術,那倒是對的。”
“回來的路上,我故意放快了腳步,村中的那幾個男的,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就連沒有推車的男子,也是如此,可是奇怪就怪在那個剛剛生了娃的大姐。”
“她竟然連大氣都不喘一口,在進屋前我從側面敲了她一句,她竟然說是從小在田地裏跑慣了,夜暝痕你信嗎?”藍暖玉問着又道:“我倒是不信的。”
夜暝痕笃定道:“這也不是不可能,就是有一點過于牽強。”
“是吧?”藍暖玉道:“我是想要找山吉子問問那個女子的情況,但是以她現在的情況還是算了吧。”
“無妨,隻要她是馬,還怕她不漏蹄子嗎?”夜暝痕回答道,“你今日去找掌櫃的也累了,現在不過三更天,你去歇息一會兒。”
藍暖玉坐在榻上,擔心道:“那山吉子……”
“嗯?山吉子怎麽了?”
“我還是有些擔心她,人想不開就是一時的事情,要不你還是去看看她?這村子出的事也夠多的,現在掌櫃的還未找到,山吉子可不能出事了。”
夜暝痕掏着耳朵道:“行吧,我若是不做點什麽,我估計我想眯一會兒都不可能。”
藍暖玉咧嘴一笑:“嘿嘿嘿。”
“嘿個鬼,我去外面陪着她就算了,我在門外放一隻靈蝶總成了吧?”夜暝痕說着,沒忘記從箱子裏拿出幾個餅子:“這個明日起來吃,莫要走到一半又給我嚷嚷肚子餓。”
藍暖玉想想道:“那也成。”
夜暝痕拗不過藍暖玉,話音剛落就被藍暖玉盯着将法術施展完。
藍暖玉睡在另一張榻上,背對着夜暝痕,心裏又生出一絲甜甜的感覺。
夜暝痕不去安慰山吉子,定是怕山吉子對他更加喜歡,同時也是怕自己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