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莫哭,人本就是要經曆生老病死的,誰都逃不過。”曲如夢安慰着,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道:“後面的事情我會說的快一些。”
藍暖玉吸吸鼻子,用夜暝痕給她的絹帕擦擦眼睛,又道:“您繼續說。”
“八個月之後,那正巧是最後加印滄明珠的一次,成敗在此一次。我信心滿滿地将我會的法術施展無遺,可是……我出手那時候才曉得,這一切都是天帝早就算好的。他明明知道雪纓族用寒氣,而火焰島是火,兩者相沖,但他還是下令将雪纓族囚禁于火焰島。我想收回手,卻已經來不及。”
曲如夢看着藍暖玉,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玉兒,娘不怪天帝。他是天界權利最大的人,可是他在其位,不僅要想着自己,想的更多的還是天界。雪纓族手中有那麽危險的滄明珠,就算是發誓,那些都是虛的,隻有将雪纓族解決,那才是真正解決了後患。”
“我父上呢?我父上明明可以幫你的,他可以帶你走,帶上雪纓族走,三界之大沒就算是随便去找一個地方生活,也不是不可以。他明明有很多選擇的,爲何他偏偏要選擇殺了你,娶了晉昭雯?我不懂!”
若是說藍暖玉剛剛是在大喊,那現在她已經幾乎是咆哮。她哭道:“我不懂!錯了就是錯了,背叛就是背叛。他殺了你,娶了晉昭雯,這明明……明明……”
藍暖玉一時找不到形容詞,隻是一直在重複着那些話。
曲如夢見藍暖玉這般激動,也哭着去抱她,可是魂魄如同幻影一般,又怎麽能抱得住。
“玉兒,你聽娘說,你父上也不像這樣的,這都是娘和他說好的,是娘逼他做的。”
“爲何?”藍暖玉聽見曲如夢的話,才詫異地冷靜下來:“爲何?我們三人在一起安安穩穩的生活不好嗎?”
“好,可是你怎麽辦?你父上怎麽辦?”曲如夢走向前一步道:“你父上是天鵝及大将軍,在殺神一戰中立下汗馬功勞,前途無量。我不過是一毫無背景的小妖,就算是雪纓族修的是仙術,那又怎樣?底子是妖,一輩子是妖,這個永遠都改變不了。”
“可是……”藍暖玉還想說什麽。
“玉兒,你父上來讨伐雪纓族的前一日,我剛好将你生下。娘不想毀了你父上的的前程,我也不能毀了你。隻要你父上帶你回天界,哪怕不能讓人知道你是他女兒,隻要在他的宮中當一個小丫頭,那也總比一輩子躲躲藏藏的好,你知道嗎?”
藍暖玉哽咽着道:“我……”
“玉兒,所以你一定莫要怪你父上,現在看來,他待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好的多。”曲如夢摸摸藍暖玉的頭,靜靜地看着她好一會兒,許久才問出一句:“你父山還好嗎?”
“好,他很好,在天界時叱咤風雲的大将軍,就連天帝都要給他幾分顔面。他……後來娶了晉昭雯,晉昭雯将我親女兒一般對待,我還有一個妹妹,名爲藍暖月。他們都待我很好,好的都最先留給我。”藍暖玉滿足地說着,臉上洋溢着笑容。
夜暝痕聽着藍暖玉的話,他知道她說的話都是假的,隻是爲了寬慰曲如夢。
曲如夢熱淚盈眶地笑着,一直說好,這樣也就放心了。
“玉兒,你的雪女,你能召喚出滄明珠。娘雖然一直在洞中,不曉得外面的事情,但是娘知道,‘得靈珠者得天下’的這些話,從來就沒有消失過。不管是妖界還是天界,甚至是人界,想要到雪女,召喚擦滄明珠的人,不在少數,你以後定要萬般小心。”
曲如夢看向藍暖玉身後的夜暝痕問道:“這位是妖界的人?”
一直說了這麽多,藍暖玉才發現夜暝痕早被自己遺忘,她尴尬地撓撓頭道:“這是夜暝痕,妖界的皇子,也是我的就命恩人。”
“救命恩人?”曲如夢擔心道:“玉兒,你的身份可是被人得知了?我同你父上說過的,你的身世一定不能讓别人得知,他也是答應過我的。他一向不會答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既然他答應了我,定也不會騙我。”
藍暖玉見曲如夢又着急,趕忙笑道:“沒有沒有,你莫要亂想。我的身世我自己都是今日才曉得的,沒人知道。救命之恩是因爲我要飛升,那不是下人界來曆劫嘛,幸好被夜暝痕救下。”
“嗯,那就好那就好。”曲如夢一連說了好幾聲,又道:“暖玉,你先過去一會兒,我有話要同他說。”
“啊?你和他有什麽好說的?”藍暖玉問道:“他是妖界的皇子,我到底是天界的仙子,你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能有什麽好說的?”
曲如夢和夜暝痕一同看向藍暖玉,藍暖玉被看的不自在,才慢悠悠說道:“行吧,我去那邊看看。”
“好。”曲如夢點點頭。
藍暖玉走遠以後,曲如夢直接了當問道:“你可是喜歡暖玉?”
“是。”夜暝痕也不藏着掖着,他對藍暖玉的喜歡,普通人都能看出來。“隻是暖玉和我的距離太遠,她是天界大将軍之女,将來的仙侶定是天界位高權重之人。”
“這話可說的不太對,天界和妖界互不幹涉,哪裏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曲如夢道:“其實比起天界和妖界,我倒是還覺得妖界規矩不如天界那般繁瑣,興許從前暖玉總說仙妖殊途。不過孩子,你躺若是真心喜歡暖玉,那一定莫要放手。我看得出來,暖玉她心裏有你。”
“前輩此話差矣。”夜暝痕失落地說道:“适才暖玉說的話,您也一定聽見了,那話其實就是說跟我聽的。她是天界的仙子,我是要妖界的妖精,再說前輩可能有所不知,暖玉她……”
“怎麽?”曲如夢隐約覺得他要說什麽話。
夜暝痕又猶豫了幾分:“暖玉她是有婚配的,隻是曆劫在即,所以才耽擱了。”
“定下的親,隻要還未成,不都是可以改的嗎?你要曉得,喜歡一個人,不是用嘴說說而已的,而是藏在細節裏,藏在眼睛裏。”
曲如夢道:“你若是喜歡暖玉,定要牢牢把握住,相信我,暖玉她是喜歡你的。”
“我……”夜暝痕還想說什麽,隻見曲如夢忽然向夜暝痕跪下道:“我有一事相求。”
夜暝痕要去拉曲如夢的,但是曲如夢宛如空氣一般,壓根就拉不住。
曲如夢就這麽跪在夜暝痕的身前,夜暝痕吓了一跳,這可是藍暖玉的娘親,怎能由一個前輩向晚輩下跪呢?
他也趕緊跪下,把頭低了又低:“前輩這是作甚?我不過是一個晚輩,由不得的,有什麽話,我們站起來說可好?”
“雪纓族本就是妖系,我向你下跪,按理來說也是合規矩的。”曲如夢見夜暝痕不依不饒地跪着,也隻好自己站起來道:“我希望你能照顧暖玉,暖玉他父上心裏最重要的位置放着天界,放着天下蒼生,之後才是,我生怕到時候暖玉她會走上我的老路。”
“這……”夜暝痕有些猶豫,真要到那個時候,藍暖玉才是真正做決定的那個人,他說的話有用嗎?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暖玉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真要道那個時候,她定會死而後已。”曲如夢扶額歎道:“算了,我明明知道結果的,卻還想再努力一把。我當初的選擇,便是玉兒的,我又何必執着。”
夜暝痕見曲如夢自言自語暗自神傷,走過去行了一個禮道:“前輩所托之事,晚輩并非暖玉,無法爲她做主,但是晚輩答應您,我一定會盡自己的力量,将那些妄想找到雪女,并且召喚滄明珠的人解決掉,不會讓滄明珠現世的。”
“好,好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暖玉的眼光也是極好的。有你這一句話,我便也就放心了。”曲如夢的身影又模糊了幾分,她看看自己的手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你幫我把暖玉喊過來。”
夜暝痕應了一聲:“嗯”。
藍暖玉走過來,夜暝痕便離開了。他道:“我去那邊等你,你娘的時間不多了,好好說說話吧。”
藍暖玉心口堵着一大塊石頭,就算是知道曲如夢隻是寄在壁畫上的一縷魂魄,她還是感覺到生離死别,就像……就像當初空師父離開的那樣難受。
“玉兒,娘要走了。”曲如夢和藍暖玉的臉都濕漉漉的,早已經被眼淚沖刷的幹幹淨淨。
“這一世我們母女一場,卻見面不足一個時辰。”藍暖玉哭道:“我真的想讓你留下。”
曲如夢摸摸藍暖玉秀麗的長發道:“暖玉,莫哭。你父上他眼光如此好,定給你找了一個溫柔賢惠的娘親,相信她也一定待你很好。”
藍暖玉在心裏把曲如夢的話反駁了好幾個遍;不是這樣的,她的那些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