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說無憑,就算是你能讓風花劍爲你所用,那也不過是證明風花劍和你的關系,而不是我和你的。”藍暖玉驚慌失措道:“你……你休要胡說,我……我阿娘怎麽可能會是妖?”
藍暖玉開始有些慌張,且先不說在天界之上,從未有人質疑過晉昭雯不是她的娘親,之後她得知自己娘親不是晉昭雯以後,藍風破也未說過自己的娘親到底是誰。
“暖玉,她不是畫中妖,隻是一絲魂魄寄存于這幅畫上。”夜暝痕将藍暖玉拉到身前道:“放心,一絲魂魄傷不到你。”
藍暖玉跌跌撞撞的走向前看着女子道:“你……你真是我娘的魂魄?”
“是,這畫便是你父上爲我而作。你好好看看筆迹,可是他的?”曲如夢用手去拉藍暖玉的手,後者卻是蓦然躲開。
藍暖玉在天界的時候與藍風破交流甚少,但是那字也是認得的。他父上掌管着天界的兵将,每一封書信都會作上隻有自己人才能識得的标記。
曲如夢的藏身的這一幅畫,畫上倒是沒什麽特别,不過最後的落款幹淨利落,在最後一個‘破’字上,留下了特殊的記号。
看似一字毀于一提筆,實則那一筆是藍風破固有的習慣使然。
“你……真的是我娘?”藍暖玉看着畫呆呆道:“可是我娘爲何會是妖?仙妖殊途,我父上一向把規矩看得比什麽都重,他怎麽可能自己壞了規矩。”
“玉兒,是娘。”曲如夢淚流滿面,她握住藍暖玉的手。
這次藍暖玉也沒有拒絕,那種感覺和晉昭雯完全不一樣,可能這就是世間最不能理解的某種心靈感應。
“事情到底是怎樣的?你……告訴我。”藍暖玉問道:“還有邪祟,我們一直在查邪祟的事情。我們被困在其中,毫無頭緒。若是可以……我還想問……”
曲如夢道:“玉兒想問什麽,便問。娘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藍暖玉看向她道:“你既是我娘,又爲何不要我和我父上?”
“暖玉……”夜暝痕知道這件事一直是藍暖玉的心結,他每次提起來自己的母妃,藍暖玉的眼睛裏總是有波光粼粼,而那些光裏蘊含的是期待和羨慕。
她似乎過于隻考慮到自己的情緒,而忘記了此時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個真人,隻不過是一絲可能随時會消失的魂魄罷了。
夜暝痕的聲音倒是讓藍暖玉反應過來,她剛才的那句話又多麽的欠妥。她放柔了聲音道:“我……”
“無妨,此事本就是我的過錯。我這麽多年來,從未做到一個娘應該盡到的責任,不管原因如何,沒能陪着你長大,便是錯。”曲如夢說道:“對于邪祟,恐怕也得從那場伐神之戰說起。”
伐神之戰,對于伐神之戰,具體的藍暖玉不知道,隻是聽過不少的傳聞。殺神,還有沚歸河,在妖界聽古樹說的滄明珠……
曲如夢一揮手,石壁上的畫一改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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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合一千五百年,三界唯一的聯系——沚歸河,水面一片血紅……
天界,朝堂。
“沚歸河水赤焰紅,滅世殺神即出世。眼下唯有摒棄對妖界的成見,共同對付殺神才是。”藍風破跪在最前面,見高高在上的天帝一言不發,又歎道:“天下的浩劫将要到來了陛下!”
“才上任将軍幾日,怎就開始膽小怕事了?我們天界怎能與那些低下的東西結盟,再說那些東西都還不急,你在這裏急什麽。”
“就是。殺神之名聞者之多,可又有誰見過?”
……
“待見到他時,那便晚了!”藍風破用極爲迫切的眼神看向天帝:“陛下,我們萬萬不能坐以待斃。”
“本帝知曉了,将軍且先退下。”
“陛下……”藍風破還想說什麽,天帝已經沒再給他機會。
一晃十年如流水,藍風破沒有一日不擔心殺神出世。
* *
今日,他依舊站在沚歸河邊,湍急的河水宛如翻滾的火焰。
“公子神情爲何如此憂傷?”一身雪白煙籠裙的女子站在藍風破身後。
“如夢姑娘,我看你以後莫要再來此了。”
“爲何?”女子調皮地看着藍風破道:“三界又不是你一人的天下,再說,倘若真是殺神出世,誰又能獨善其身?我嗎?可是我一日不來這沚歸河,我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藍風破不隻如何回答這個女子,隻是看着翻湧的烈焰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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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暖玉呆呆道:“這個人是我父上,你……真是我娘。”
“嗯。”曲如夢看着藍暖玉的時候,慈愛的眼睛裏溫柔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我和你父上相識在歸沚河邊,雪纓族的部落就在那不遠,我時常會去哪裏玩。我還記得初次看到他,他将我當做一般小妖,險些将我打落進河中。我倒也沒受傷,隻是我娘給的生辰禮卻落入河中。”
曲如夢忽回憶起來,臉上還帶着一絲笑意,但是又似乎不全是。要是沒有猜錯的話,另外摻雜的那種東西叫做遺憾。
藍暖玉自是能隐約猜到後來的事情,曲如夢和她父上藍風破一定是相愛了,隻是後來爲何沒有在一起?
她不禁開口道:“後來呢?”
“之後我便死皮賴臉地纏着他,讓他将生辰禮一定得還我。再後來他定期會來看我,但是我知道不是看我,而是看我家門前的那一條河。等我再大些,我便曉得那條河的意義,以及雪纓族存在的意義。”
“雪纓族?”藍暖玉道:“不是妖精嗎?”
曲如夢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是,亦不是。”
“是,又不是,這是什麽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爲何還有這種說法?”藍暖玉下了一大段台階,腳還酸着,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夜暝痕無奈地聳聳肩,拿出一個箱子道:“坐這個。”
“哦,嘿嘿。”藍暖玉接過,沖着夜暝痕笑。
曲如夢将藍暖玉和夜暝痕的小動作看在眼裏,這像極了當初的自己和藍風破。
“雪纓族的族長本是妖,但随着本事越來越大,而妖界當時的妖帝過于殘忍,她不願意爲妖界做事。在一次人界遊曆之時,族長救下了曆劫的星君。星君将她的救命之恩記載心上,在得知她的心願之後,點撥了她,并讓她自成一派,創立了雪纓族。”
“原來是這樣,所以雪纓族的體内還是妖氣。”藍暖玉了然地點着頭,這樣說來便都能解釋了。
“星君讓雪纓族留在此處守着沚歸河,雪纓族的存在便是在于此。不過到了殺神出世以後,整個雪纓族的族人才知道,星君之所以會幫助族長創立雪纓族,全都是因爲雪纓族的血脈與滄明珠的聯系。”
曲如夢頓了頓:“滄明珠乃是盤古開天辟地從地中劈出來的一顆神石,事關三界的生死存亡。滄明珠現世,得珠者得天下。”
“你的意思是,滄明珠便是邪祟?”藍暖玉問道:“可是我們找不到滄明珠。”
“快了,不急,容我一樣一樣,細細道來。”曲如夢說道:“之後的五年,你父上都會來查探情況,他早同天帝說過的,勸誡三界共同封印殺神,可是無一人看得起妖界。都覺得殺神一事不過是杞人憂天。但是該來的,還是來了。”
藍暖玉眨巴着眼睛問道:“殺神是何人?世間……真的有殺神?”
“是,殺神也和滄明珠有關。滄明珠中的神靈,便是殺神,雪纓族的雪女,可以以身祭天,封印住滄明珠中的殺神,亦可召喚滄明珠。”
藍暖玉和夜暝痕兩人都驚住了,完全石化一般。
“我……我沒聽錯吧?雪纓族的後人可以召喚滄明珠,而殺神是滄明珠中的神靈,最後以血肉之軀祭珠,封印殺神?”藍暖玉道:“按照這麽說的話,什麽滄明珠,什麽殺神,都不如一個雪纓族的雪女來的有用。你說,雪女在何處?我們要如何才能找到雪女?”
“暖玉,爲娘便是地六百八十一代雪女,而你……是第六百八十二代。”曲如夢道。
“哈?!這是什麽天大的玩笑?”藍暖玉被震驚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夜暝痕的心在得知這個消息以後,也變得不平靜起來。
原來,她的身世是這麽的不平凡。
藍暖玉冷靜了好一會兒,才把剛剛那一大堆話消化掉,“這麽說來,我是有些危險,不過幸好無人知曉。”
“暖玉,你是雪纓族的後人,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就要曉得‘犧牲’二字的重量。”
“不不不,我不是,我才不是什麽雪纓族的後人。”藍暖玉道:“你可莫要把什麽拯救天下蒼生的話告訴我,實話告訴你,我這個人,真的很慫的。我隻想其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繼承我師父的遺志僅此而已。”